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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例如某人夜闖墳地遭遇鬼打牆,怎麼都走不出去,正驚懼難當的時候,忽然前頭出現了個提著個燈籠的人影,依稀像是他已經往生的爺爺,某人立刻跟在人影后面,被那飄飄忽忽的燈籠光領著走了一段路,等他回過神來時,才赫然發現,他現在已經不僅已走出了那篇讓他迷路的墳地,還一夜間走了上百里,人已經站在鄰村村口了。
「原來這就是『走鬼路』。」
阮暮燈點點頭,輕聲感嘆道。
蕭瀟抬眼瞥了瞥自家徒弟,「其實,你以前也走過一次陰間道來著。」
「什麼時候?」阮暮燈驚訝地睜大眼。
「你大概不記得了。」
蕭瀟哈哈笑了起來,但為了不驚動旁邊擦身而過的鬼怪們,他把笑聲壓得很低。
「當初我們在郗家村的時候……就我變成了狐狸那次,弎子開車來接我們下山,他中途走的,就是陰間道。不過你那時候昏睡過去了,所以才沒有看到一路上的異象罷了。」
經自家師傅這麼一提點,阮暮燈立刻想起,那日弎子確實問過「白意鳴」要不要抄近路,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他把車燈光轉成了一種詭異的藍色,隨即將車子開進了一條他從來沒見過的狹窄的山間小道中。
「不過,在這兒盲頭蒼蠅似地瞎逛也不行。」
蕭瀟說著,指了指面前的一條分叉路,「這蠟燭大概只能再燒半小時,得趕緊將小孩子找到才行。」
「可是,我們要怎麼找?」阮暮燈問道。
「除了我們之外,這條陰間道里,陽氣最盛的,應該就是那個實打實還是童子身的小男孩了。」
蕭瀟笑了笑,用符紙折了兩個小包,裡面包上墳頭土,又將小符包別在了兩人胸前,遮掩住他們兩個大男人身上的陽氣。隨後他咬破手指,將左手無名指的指尖血,小心翼翼地擦拭在了羅盤的指針上。
「好了,這樣就行了。」
這擦拭指針的一招,名叫「描眉」。
平常在陽間使用的羅盤,一旦到了陰間路,就會因為陰氣過重,超過了羅盤陰極的上限,而變得無法使用。所以,蕭瀟用自己的血,像畫眉毛一樣,塗抹在了羅盤指針上。
經過「描眉」這一步驟處理的羅盤,人血中的陽氣覆蓋在了指針上頭,抵消了周遭環境中過剩的陰氣,就能讓它重新具有辨識陰陽的能力。不過「眉」過的指針,即便之後抹掉上頭的血跡,但其對陰陽極的感知已經被打亂了,這羅盤也就算是報廢了,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一次性用品,就只能用上這麼一回。
「跟著羅盤走,它會幫我們找到失蹤的小孩兒的。」
蕭瀟伸出舌頭,舔掉手指上殘留的血跡,「希望拐帶小孩的『那東西』,還沒有把人帶出去太遠。」
兩人盯著羅盤,一路疾行,眼看著指針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證明他們已經越來越接近鮮明的陽氣來源。阮暮燈和蕭瀟乾脆小跑起來,只憑著一簇幽藍飄忽的燭火照明,在漆黑的小路間追趕前頭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在那兒!」
阮暮燈一直睜著慧眼,遠遠就看到小徑的前頭,有一小團模模糊糊的黃中偏橘的光暈----那是屬於陽氣正旺盛的童子身的小孩兒特有的氣暈色澤----除了失蹤的男孩子之外,這條路上不可能還有其他人。
那團小小的黃橘色光暈旁邊,還有一團灰黑色的光暈,看顏色就是陰魂怨魄一類的東西,只是顏色要比普通灰白色的遊魂要深沉暗淡一些,顯然力量也更強大一些。
「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玩意兒呢……」
蕭瀟發出一聲嗤笑,「原來不過是個還沒化出替身的鬼修。」
說話間,兩人已經追得越來越近,足夠能清楚地看清小徑前方搖搖晃晃地走著的小男孩,還有拉著男孩的手的白衣女人。
那女人很高、很瘦,身高怕是跟蕭瀟齊平,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壽衣,一手提著個寫著「奠」字的白燈籠,燈籠裡頭燒著的蠟燭,透出仿若鬼火似的幽藍光芒,另一隻手牽著男孩子的小手,似乎很是親密的摸樣。
從背影看,那女人有一頭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烏黑油亮的長髮,在腦後編成一條粗大的麻花辮兒。她顯然也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露出一張清秀但極度蒼白的年輕少婦的臉。
「你們……這是在找寶寶嗎?」
看到明顯是衝著她來的蕭瀟和阮暮燈,白衣少婦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慌張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問道,說著鬆開握住男孩的那隻手,改為輕輕地撫摸著小孩的頭頂。
被白衣女子溫柔撫摸的那小男孩兒,長相平凡、皮膚黝黑、衣著簡樸,臉蛋、手腳連帶著一身運動衫,全都蹭的髒兮兮的,正是鄉野孩童最普通的模樣。只是他此時眼神呆滯麻木,像個失了魂魄迷了心竅的木偶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女人身邊,全然沒有七八歲年紀應有的活潑和頑皮勁兒。
「好了,把那小孩兒還給我們。」
蕭瀟朝白衣少婦伸出手,活像個恃強凌弱的惡霸似的,大大咧咧地命令道。
女子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更加哀怨,一雙剪水似的大眼,似乎隨時都要掉下眼淚來。「他是我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