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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一小時之後,見這人依然沒有動彈的意思, 阮暮燈乾脆把晚餐裝在大托盤裡, 直接端到了茶几上,然後坐在他對面, 熟門熟路給他家師傅盛飯布菜。
雖然晚飯的菜色都是蕭瀟平日裡愛吃的, 但今天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吃飯的時候也很沉默,眼睛盯著碗裡的米飯,心思卻像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阮暮燈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也不急著問, 陪他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 又將一切收拾停當之後, 才回到客廳,在蕭瀟霸占了許久的貴妃榻一角坐下,將人抱起來,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你在琢磨什麼事呢?」
阮暮燈替蕭瀟揉著太陽穴,好讓他放鬆下來。
「唔,我在想, 蕭寧那麼想要得到的那兩隻玉蟬,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雖然面上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蕭瀟對蕭寧說他幾百年來沒有多少長進那一句話,其實是非常在意的。
他和蕭寧在實力上的差距,從孩提時代還在山上學藝的時候起,就一直存在著。
即便從明末到如今幾百年光陰過去,他都快要記不起當年日日跟在師兄身後的時光了,但今時今日兩人再會的時候,蕭寧依然是他無法對抗的存在。
他記得,很久以前蕭寧就曾經說過,在學道一途上,他缺了點野心和好奇心。
蕭瀟雖然天生伶俐聰慧,而且在學法修道上有著常人難及的天賦,但他一不圖享受,二不求長生,更沒有那種成為人上之人的野望,從來沒有想過要憑自己的能力求得什麼大功績、大名聲,自然也不會狂熱沉迷於術法一道上。
而且雖然他平日裡總表現出愛財不吃虧的模樣,但只要是熟悉蕭瀟為人的,都知道這人骨子裡還是數百年前遊歷江湖時養出的那種仗義疏財的俠客做派。
因其為人心性灑脫,不容易心生執念的緣故,這麼長的時間裡,真正放在心裡的,除了早已仙逝的師傅之外,就只有曾經的師兄蕭寧,以及現在的戀人阮暮燈了。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像蕭寧覺得他虛度光陰、浪費天賦一樣,蕭瀟也一直無法理解蕭寧那病態的偏執和求知慾,以及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惜做下的種種喪盡天良的行為。
所以蕭瀟心頭默默憋著一口氣----如果蕭寧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如他的話,他就更要證明自己選的路沒有錯,錯的是他那忤逆師門、傷天害理的師兄。
「你先前猜測過,蕭寧現在既然已經敢堂而皇之的使用降術,要麼就是他換了個合適的肉身,要麼就是他找到了規避術法反噬的方法。」
阮暮燈一邊替蕭瀟按摩著頭部,一邊順著他的疑問思考起來。
「既然你已經確認過,他現在用的還是『白意鳴』的身體,那是不是可以猜測,那兩隻玉蟬,或許是某種避劫擋災一類的法器?」
「嗯,你說的確實很有可能。」
蕭瀟被自家徒弟按揉得很是舒服,像只小憩的貓咪似的眯起眼,側過頭,用臉頰在阮暮燈結實的大腿上摩挲了幾下,又立刻被青年摁住不准亂動,以免給他磨出火來,提早結束了這段對話。
「不過,其實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蕭寧根本不在乎濫用降術會飛快地報廢掉『白意鳴』這個肉身,而且早就找好了十具八具備用品,跟換季穿新衣一樣,想換就換。」
阮暮燈蹙起眉,想了想才說道:「雖然我不太肯定,但先前也看了點書……」
他說的是蕭瀟昏迷不醒,他守在知了觀里,除了陪護照料師傅之外,就是翻古籍找線索的那段時間。
「我在好幾本古書里都看到過有關奪舍移魂的記載,雖然沒有寫明具體的方法,但似乎無一例外的都在強調一點,這類秘術不是那麼容易施行的,而且每行一次,對自身魂魄都會造成一定的損傷。」
阮暮燈修長的手指探進蕭瀟柔軟的黑髮間,按壓著頭皮上的穴位。
「即使蕭寧奪舍的本事再了得,應該也不能頻繁的更換肉身吧?要不然,他也不需要以『白意鳴』的身份忍耐那麼多年了。」
「你說得沒錯。」
蕭瀟被伺候得很舒服,乾脆翻身坐起,掰開自家徒弟的大腿,背對著人,窩進他緊實溫暖的人肉靠墊里,讓阮暮燈順便幫自己捏捏後頸和肩膀。
「一般來說,人的三魂七魄只有經歷胎中之謎,從母體中孕育,才能與自己的肉身契合,就跟量身定做的衣服一樣。其他人的肉身,就算再怎麼摳八字掐命格,也是不合適的二手貨,怎麼都不如原裝的好。」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
「像我先前的情況,要不是奪舍的白狐本來就是與我有魂契的靈役,而且當時它已經死了,就剩一個空殼子,不存在彼此魂魄相互衝突,競爭肉身使用權的危險的話,我怕是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成功的。」
說到這裡,蕭瀟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哈哈笑了兩聲。
「蕭寧大概不知道我丟了一魄的事吧……其實像我這種魂魄不全的人,想要奪舍周涵那樣福澤深厚的人的身體,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就算勉強成功了,魂魄也會受到很大的創傷……也虧得是你,替我取回了原本的肉身,不然,我大概真的不會再有醒過來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