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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阮暮燈抱著蕭瀟, 往回頭路走了一段, 找到了那隻被他丟下的背包。
然而這處坍塌的墓道還是太狹窄了,不足以完全藏住那塞滿了傢伙的背包。
炙熱的石球經過時, 帆布制的背帶似是被直接碾過, 這會兒已經徹底燒斷了, 包身側面也被燙糊了,散發著焦臭味兒的線頭崩開, 敞著個足有二十厘米寬的口子, 像一張咧開的大嘴似的。
阮暮燈現在可沒空縫補這個壞掉的背囊,也沒法就這樣直接背著它上路。
他只能從裡頭翻出件乾淨的衣物換上, 蓋住自己背上嚴重的燙傷, 又用新背帶將狐狸重新裹好在懷裡, 再從中收拾了些必需品,紮成一個小些的包袱,一咬牙背上,就繼續往前走了。
即便用乾淨的衣服遮住了背上斑斑駁駁的燙傷, 又吃了些消炎止疼和抗菌的藥片, 但無論從何種意義上, 這樣嚴重的傷勢,依然不是此等粗糙的處理就能湊效的。
無論是換衣服的時候,還是裹狐狸或者整理行裝的時候,阮暮燈都感到了背後傷口處傳來的,火燒火燎般劇烈的疼痛,他甚至連抬手舉過肩膀這樣簡單的動作, 都會生生疼出滿額的冷汗來。
蕭瀟趴在阮暮燈胸前,半張臉和兩個爪子緊緊貼住自家徒弟的胸膛,中間只隔了一件薄薄的背心。
白色的背心布料,已經讓青年的冷汗徹底浸透了,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透出下頭緊實健壯的肉色來。
蕭瀟感受著從胸膛處傳來的,阮暮燈那比平時要快上許多的心跳聲,還有明顯急促了的呼吸頻率,擔心地蹭了蹭,難得地痛恨起了自己此時此刻的虛弱和無能。
阮暮燈雖然新換了衣服,但背上的傷口沒有辦法處理,很快就有紅的黃的液體,透過乾淨的布料滲了出來,尤其是橫跨肩背的背帶和包袱綁帶處,血色暈染得尤其厲害。
不過此時墓中只有一人一狐這兩活物,阮暮燈自己能忍,也打定主意硬撐到底,蕭瀟一隻狐狸的樣子,口不能言、行動不便,肚子上又剛開了個口子,自然也管不了他這個擅作主張的不肖之徒,只能由著他去了。
蔣真人墓是墓中墓的結構,阮暮燈在墓道盡頭發現了一處已經打開了的向下的垂直出口,上下落差同樣有兩三層樓的高度。
他在心中略略推算了一下,這一路下來,他們已經是在近三十米深的地下了。
這第三層地宮,墓道的年歲明顯更為古老,而且比上一層更寬敞更精緻了。
阮暮燈估摸著,這兒應該才是真正的兩晉時期的藩王墓原址所在。
第三層的墓道同樣遍布機關陷阱,但大約是之前蕭氏師徒三人先後進來過的緣故,這些機關陷阱都已經被他們破壞了。
阮暮燈甚至在墓道里發現兩個身穿麻衣的木乃伊化的女性屍體。
她們的手腳關節特別粗大,彎折成常人難以想像的奇怪弧度,指甲奇長且鋒利似鷹的爪鉤,脖子上空空如也,斷面平整利落,應該是利器多為。而她們被斬落頭顱滾落在牆腳,依稀能看得出五官的臉上長了寸許長的白毛----便是傳說中的屍魃了。
看著兩具屍魃的遺骸,阮暮燈打心底里慶幸,先前已經有人將她們徹底殺死了,不然以他現在的傷勢,要硬撐著和這等厲害怪物鬥法,那才真叫要命。
越往前走,這過於古老的墓道便損毀得越厲害,隨處可見碎磚落石,有的地方甚至要從崩塌的殘垣斷石間鑽過去。
「應該快到了吧……」
阮暮燈強忍著匍匐前進時牽動的肩背痛楚,低聲呢喃道,也不知這話是在自我鼓勵,還是對懷裡的狐狸說的。
爬過最狹窄的一段墓道,他的眼前驟然開闊起來,卻是一間比先前所遇的幾間都要寬敞的墓室。
在逼仄黑暗的空間呆了這麼長的時間,即使只是一間約十米見方的空曠墓室,也足以讓人精神振奮了。
阮暮燈從墓道中鑽出來,爬進墓室里。
他身處的這間墓室,沒有鐵器兵俑一類的陪葬品,卻有著鮮明的鬥法過後的痕跡。
牆上地板上到處可見橫七豎八的銳物切割痕跡,以及高溫燒灼後留下的碳化焦黑污漬,四處散落著布滿綠鏽的銅錢和幾乎爛光的褪色黃符,甚至還有折斷的雞喉、蛇骨、辰砂一類的施法布陣的材料。
阮暮燈站在入口處,視線轉動,緩緩掃視著這間空曠的石室。
忽然,他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牆角似乎睡著一個人!
和一路上見慣不怪的死於趟雷的無辜村民,還有那兩具被斬殺的守墓屍魃不同,不知為什麼,即使只是在探照燈範圍邊緣的匆匆一瞥,只能看得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大致輪廓,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分不清楚,阮暮燈就會感到心頭一陣劇跳,似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第六感在告訴他,那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像是被阮暮燈忽然加快的心跳聲驚動了一般,蕭瀟也掙扎著從背帶里探出了個腦袋,伸著脖子朝前看去。
阮暮燈顧不得背上那鑽心的疼痛,快跑幾步,朝著牆角躺的那人奔去。
靠得近了,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個身穿深灰道袍的男子,頭上扎的牛鼻髻已經散開了,一頭及肩的長髮披散下來,緞子似地鋪在地上。
因那人是趴著的,臉側向牆壁的方向,故而看不到長相,只是他從袖子裡露出的半截腕子連同手掌手指,都玉白瑩潤、柔軟細膩,宛如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