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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不過阮暮燈此刻懷裡還揣著他最重要的人----那是他絕對不能放棄,也絕對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都想要救回的師傅。
天上地下、十丈軟紅,他所能想到的最寶貴的,獨獨不能捨棄的唯一。
所以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脆弱,立刻打起精神,在左側一條看起來略窄的甬道邊上刻下個「二」字,又標了行進方向,然後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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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個小時,阮暮燈手錶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了。
而他終於在這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之下,見到了除他之外的「人」。
非要準確的形容的話,那是三個人型的屍體,還有橫七豎八插在地上的箭簇。
阮暮燈將帽子上的探照燈光度撥亮了一些。
他一直記著蕭瀟曾經跟怪談似的跟他講到過的墓穴里的各種機關陷阱,不敢貿然靠近,只遠遠伸出軍工鏟,將最靠近的一具趴伏姿勢的屍體翻了過來。
那具屍體看身型應該是個成年男子,死了很有些年頭,皮肉內臟早就爛光了,只剩下一些枯黑的筋腱勉強連著骨頭,才不至於被青年這麼一撥弄就直接散架。
它身上穿的是一套看不出本色的粗布短打,七零八落破得不成樣子,三四支箭矢刺透衣服扎進身體裡,想必就是致命傷所在。
屍體後腦還歪歪地束著個髮髻,枯黃的亂發濕漉漉地糊在白森森的顱骨上,在光影晃動間,乍看還以為是從眼眶裡爬出來的條條漆黑蠕蟲。
這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現代人。
阮暮燈蹙起眉,仔仔細細觀察過趴伏姿勢的男屍後,又遠遠地觀察起另外兩具來。
這三具屍體都是成年男子,兩人身穿短打,一人身穿布袍,連一點兒隨身物品都沒有,怎麼看也不像是地里刨食的「土夫子」,反而更像是古代的普通百姓。
而最令青年覺得可疑的一點,是這三人死時的姿勢----兩具穿短打的屍體都是直挺挺地或仰或趴在地上的,第三具布袍文人打扮的,則是被兩支箭簇直接釘在了石壁上,即便如此,它依然兩腳繃直,兩手下垂,看起來死前毫無痛覺,半點都不帶掙扎的。
阮暮燈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半月前,他和蕭瀟找到他哥哥阮靛儀遺體的「黑」字墓中,所見到的四具人肉「天燈」。
那幾具被燒糊了半個身體的「天燈」,根據蕭瀟的分析,應是用趕屍之法,將魂魄離體、無知無覺的屍體驅使到墓中,再施法點燃用以破降的。
換言之,若是留在這裡的三具屍體也是同樣的來歷的話,那麼應該是多年之前,有人用相同的方法,驅使普通村民進到了這座「蔣真人墓」中,為的便是替他探路了!
想到這裡,阮暮燈猛地捏緊了拳頭,心頭似有岩漿翻湧,幾乎要克制不住那強烈到幾乎漲裂血管的激憤和悲痛。
如果說先前進過這座古墓的蕭氏師徒三人,只有蕭寧有可能幹出這種用村人製成活屍,再驅進墓里替他探路的黑心爛肺的缺德事的話,那麼數百年後,會在「黑」字墓里留下四具「天燈」,還有他哥哥的屍體的人,想來也同樣只有「白意鳴」----也就是奪舍後的蕭寧本人了!
在這一瞬間,阮暮燈恨不得「白意鳴」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想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拔出匕首,朝著他的心臟捅過去。
當初不知道對方身份之時,他對「白意鳴」毫無防備的敬愛、感謝和信賴,甚至還有一些不足為外人所知的羨慕和嫉妒,此刻都化為了被欺騙、被背叛後的痛苦。
連帶著對方殺害自己唯一的血親,以及傷害了蕭瀟的仇,在青年心底發酵膨脹,令從來單純而又善良的阮暮燈,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何為刻骨銘心的恨意,以及,至死方休的殺意。
第 95 章、十、魂所依04
阮暮燈死死咬住牙關, 克制住內心翻騰的情緒,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思考目前的境況。
如果這幾個古人, 都是被亂箭穿心而死的話, 那麼證明這裡設有機關暗器, 應該是進入了蔣真人墓的範圍了。阮暮燈想著,伸手摸了摸身旁的石壁, 果然似乎比先前經過的天然隧道要平整光滑不少, 還隱隱能摳出青磚的接縫來。
----只是,通道的另一處出口在哪裡呢?
他一邊琢磨著, 一邊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繞過地上密布的亂箭, 貼著牆朝前走了幾步。
四周幾乎可以說是一片死寂,阮暮燈的腳步也輕到如同貓咪行走一般,只有不知何處落下的水滴打在石頭上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忽然,青年似乎捕捉到了一個短促的「咔嚓」聲, 似乎是兩個頗有些分量的硬物彼此摩擦發出的悶響。
他立刻二話不說, 就地側身朝前一滾----就在下一秒, 一陣銳利的破風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十幾支箭簇已經排成一列,嗖嗖嗖釘進了他剛才所在的地方!
阮暮燈摟了摟懷裡倉促間被他拋了個顛兒的白狐,回頭看向身後新釘入的一排箭簇。
也不知這機關到底是兩晉的還是元初的,雖然金屬箭頭全都鏽蝕了,但依然十分鋒利, 就這能釘入岩層半寸的力道,用來對付擅闖墓穴的不速之客,直接把人前胸後背釘個對穿是妥妥兒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