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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上山?」
阮暮燈疑惑道。
「唔,帶你回師門看看。」
蕭瀟回答得一臉漫不經心,好像說的是明兒帶青年去菜場買把菜心一般。
「什麼?」
阮暮燈果然睜大了眼睛, 露出吃驚的表情,「你……還有師門?」
「對啊!」
正說著話的時候,老闆娘端了他們要的炒飯和一葷一素兩盤小炒上來,還多送了一小碟子霉豆腐。
在這種小鎮的民宿里,當然不能指望能吃上多麼精緻美味的飯菜。不過勝在分量紮實,材料新鮮,濃油赤醬加上村野風情,看上去也讓人很有食慾。
蕭瀟開了一天的車,早就餓了,取了筷子,又舀了冒尖兒的一碗飯,埋頭苦吃起來。
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你都跟著我學了大半年了,結果還沒正式拜過師,感覺這說不過去啊……」
「嗯。」
阮暮燈應了聲,也給自己盛了飯,心說他以為自家師傅早忘了這茬,又或者是故意不願提起呢。
在青年的家鄉,「拜師」是很嚴肅的事情,需擇良辰吉日,請神燒香,磕頭敬茶,過程莊重得很。而且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若是做師傅的無後,那待老人家百年之時,徒弟還要充當孝子賢孫,給他扶棺摔盆,燒紙掃墓的。
哪有像蕭瀟那樣,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他家師傅了。
「所以,你生日剛好也到了。」
蕭瀟咽下一塊醬香煨雞,語氣十分淡然,「我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帶你認認師門唄。」
第二日兩人依然起了個大早,沒有開車,找老闆娘租了兩輛自行車,一路騎著就往小鎮後山里去了。
騎車騎了三個小時,等山勢漸漸陡峭起來,連自行車也不好通過的時候,兩人就換成了步行,沿著一條隱沒在蔥鬱綠意之間的石板小逕往上走。
「這兒地方真偏。」
不知不覺之時,天空又下起了雨,細細的雨絲夾著山風的涼意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阮暮燈邊走邊打量四周的環境,看著路旁已經沒過了腳背的雜草,以及腳下很有些年頭且缺乏管護,顯得破碎不堪的石板路,輕聲說道。
「是啊。」
蕭瀟回頭朝青年笑笑,「我這些年已經很少回來,而且山上也不剩什麼人了。」
兩人在高高低低、蜿蜒崎嶇的山路上又走了個把小時,終於在午飯前,到了蕭瀟的「師門」。
那是一間道觀,建在山腰的一處窪地里,周圍長滿了茂盛的竹子、泡桐和香樟樹。
從青瓦圍牆的長度看,這道觀約莫也有個三進的大小,雖然算不上破落,但顯然這麼一間坐落在山林里的隱秘道觀,當然不可能有什麼香火供奉,此時黑木大門緊閉,門楣、柱子上的紅漆已然斑駁脫落,屋頂上的瓦片也長著斑斑苔蘚。
等他們走得近了,阮暮燈才看清門上牌匾的字----「知了觀」。
蕭瀟上前叩門,敲了好一陣子,才聽到院裡頭傳來了有人跑動的聲息。片刻之後,烏漆門板從裡頭拉開了一條縫,探出個小腦袋來。
「誰啊?」
開門的是個男孩子,大約十二三的年紀,圓頭圓腦,頭髮剪得很短,只剩一層灰絨絨的毛茬兒,看起來就跟個球似的,粉面桃腮、淡眉小嘴,唯有一對眼睛圓溜溜亮晶晶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機靈討喜。
「你是拾壹吧?」
蕭瀟笑著回答,「是我,蕭瀟。」
「啊呀!蕭大大,你回來了!」
男孩兒一聽,立刻將門一把拉開,興奮地蹦了出來。
聽蕭瀟對他的稱呼,阮暮燈已經明白了這男孩的身份----他也是白家人里的一位,在一眾得道的刺蝟「仙家」裡頭,約莫年紀尚小,而且道行又淺,所以看上去也還是個孩子的模樣。
不過阮暮燈注意到,這孩子雖然伶俐,但右手似乎天生殘疾。
他袖口裡露出來的一截小臂細瘦,肌肉萎縮,看起來只剩一層薄薄的皮兒裹住骨頭,無力地垂在身側,隨著他跑跳的動作上下晃動,仿佛就跟掛在他身上的一截木棍兒似的,和他的身體完全沒有一點兒關係。
拾壹將兩人迎進道觀,院裡已經等了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看上去六十歲上下的年紀,皆慈眉善目,衣著簡樸,對蕭瀟很是恭敬,上來就叫了聲「蕭仙師」。
蕭瀟微笑著和兩位老人打了招呼,又向他們介紹過阮暮燈的身份,也不用誰領路,自己就帶著徒弟往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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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一座道觀,只有三個人嗎?」
阮暮燈跟蕭瀟進了東面的廂房,聽說了這是他住的房間之後,將只裝幾件衣服的行李袋擱在靠牆的矮榻上,轉頭問自家師傅。
「這道觀是我師傅早年主持建造的,後來他老人家仙逝之後就交給我了,現在是我名下的產業。風風雨雨的折騰到現在,前前後後都翻修重建過有兩遍了吧。」
蕭瀟回頭朝阮暮燈笑道,「黃伯和他夫人都只是原本住在鎮裡的普通人,二老無兒無女的,也沒什麼牽掛。大概七八年前吧,我聘請他們來給我看房子,原本只是讓他們每個月來看顧一兩次,後來他們反而更喜歡山上安靜的生活,就乾脆常住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