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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周涵趴在地上,一邊挖著喉嚨拼命嘔吐著,一邊拉扯著自己的頭髮,兩腳無意識地踢打掙動,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痛苦極了,似乎在潛意識中極力想要擺脫那厲鬼的糾纏!
----然而那原本被符咒逼出身體的黑氣,又在他的翻滾掙扎之中,一點點重新將他包裹起來,最後匯聚在眉心處,分出無數分支,插入七竅里,重新奪取了這具肉身的控制權。
「還是不行……」
阮暮燈看著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眼中凶光更盛的好友,心中暗叫不好。
他本就是元陽未泄的童子之身,又從小習武,慣於內家心法吐納,經脈血氣充盈,蕭瀟曾經說過,他以自身血液畫出的符咒,效果甚至更勝硃砂雄黃。
但即使是以他的血畫出的鎮邪符,對於那被祭煉出來的厲鬼,雖有一定的震懾效果,卻不能真正將之驅出好友的體外,可見那附在周涵身上的玩意兒,陰氣到底有多厲害!
周涵嘴角流著涎液,如同真正的野獸一般,左右轉動著腦袋,喉嚨里發出哢哢的低吼聲,弓腰側身,沾滿了穢物的兩手成爪,朝著青年步步逼近……
「阿阮!」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立交上傳來了急促的剎車聲,隨後是阮暮燈無比熟悉的聲音。
他心中一顫,猛然抬起頭,果然看到自家師傅正趴在高速路的圍欄上,朝著他使勁兒揮手。
「蕭瀟!」
阮暮燈頓時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心頭一松,一邊閃避著周涵的攻擊,一邊簡短地向師傅解釋現在的情況,「周涵被厲鬼附身了,我用自己的血畫了符,但是沒法將它驅出去!」
「這樣麼……」
蕭瀟幾乎不用思考,立刻從隨身的袋子裡摸出一件東西,用它在自己手心處飛快地一划,然後伸手一拋,將它從半空中拋了下去,「用這個試試!」
阮暮燈單手一抄,接住了那東西。
那物件入手冰涼,在他的慧眼之中周身泛著漆黑的氣暈,其中又有似血般的紅光流轉----居然是過年前他們在金水街那家古董店裡收來的明朝匕首!
蕭瀟之前就對他說過,那匕首是一把實打實的「殺生刃」,因為上過戰場,傷過人命的緣故,煞氣經年不褪,本身就對陰怨厲鬼具有極強的殺傷力。
它被蕭瀟買回去之後,顯然經過了一番精心保養,擦去了匕首身上的鏽漬,又換了護柄,還給開了鋒。而此時一行血線正順著那鋒利的刃口,一滴一滴滑到他手上----蕭瀟剛才用它割開了手掌,沾上了自己的血。
「你又弄傷自己了……」
阮暮燈小聲說道,聲音很輕,帶著只有他自己才能明了的情緒。
他左腿後撤一步,右手倒提匕首,沾血的鋒刃朝外,橫在胸前,尖端指向朝他撲來的周涵。
少時習武的時候,阮暮燈使得最順手最習慣的武器是長棍和長劍,短兵器雖然用得不多,但對付一個被厲鬼附身,空有一身兇殘蠻力,卻不懂任何戰鬥技巧的周涵已經足夠了。
周涵怪叫著朝他撲去,而阮暮燈單手隔開他鐵鉗似的一抓,右手往前一送,匕首的刀刃緊貼著好友的脖子划過,沒有碰傷一塊油皮,卻在他的咽喉處留下了一線嫣紅的血跡,卻是蕭瀟的血。
下一秒鐘,周涵停下了扑打的動作,痛苦地翻著白眼,喉頭赫赫作響,十個手指不停地摳撓脖子,仿佛有一條真正的紅線,正將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一般。
阮暮燈連忙趁著這個機會兩步搶上前去,將人摔翻在地,左手手肘墊住周涵的喉嚨,也不管對方掙扎中在他手臂上抓出的道道傷痕,硬是逼迫他抬起頭來。
「阿阮,快點!」
蕭瀟此時已經從兩層樓高度的立交橋上翻身躍下,一邊朝他們跑來,一邊伸手在袋子裡翻著什麼東西。
阮暮燈不再遲疑,匕首高舉過頭,尖端垂直,直直朝著周涵眉心中央刺去。
匕首的尖端扎入了周涵的皮膚,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針眼大的血窟窿,頓時好似扎破了個灌滿了水的大皮球一般,大股黑氣從血洞裡洶湧而出,扭纏掙扎著直躥向半空。
周涵今晚第二次趴在地上吐了個天昏地暗,簡直跟要將自己的心肝脾肺腎也一併吐出來似的,紅的黃的綠的噴了一地,他越是吐得厲害,額頭的黑霧就越是噴得洶湧。
等他把所有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個精光之後,潛進他體內的最後一絲陰氣也出來了。周涵身體一軟,悶頭倒在自己的嘔吐物里,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那厲鬼失了寄主,半空纏成一團亂麻,就要朝著陰暗的樹叢里躥去。
阮暮燈的速度比它更快,手裡匕首閃電似地飛出,從中一穿而過,頓時就將這團原本無形無體的厲鬼「釘」在了原處。
「幹得好!」
蕭瀟大聲稱讚道。
他右手捏著兩張符咒,左手攢著塊指節長的玉石。那玉石的質地極差,水頭渾濁,幾乎看不出一點兒翠色,卻和那黑衣人先前摔破的玉石非常相似。
這便就是茅山術中稱為「死玉」的玉石,多從挖竭了的翠玉礦脈里開出,因為色澤駁雜、質地粗糙的緣故,完全沒有雕琢的價值,乍看上去就是個隨手扔路邊也沒人會撿的破爛石頭,但對於術士們來說,這樣的玉石能夠容納和禁錮那些陰氣極重的怨魂厲魄,是件能收鬼的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