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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那場車禍本身就非常詭異, Ivan開著他的奔馳S回自己在市郊的別墅,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紅路燈處的監控清楚地拍到,他的車子像是在躲避什麼東西似的,來了一個急轉,向右一頭撞上了路墩,隨後被後面一輛滿載的百噸大卡追了尾,整輛車被擠成一團廢鐵,Ivan當場死亡,整個人都壓得不成人形了。

    當時這樁車禍在港城十分轟動,有一家媒體不知從哪兒拿到了車禍現場的第一手照片,直接打上一層薄薄的馬賽克,就給登到了周刊彩頁上。

    那輛價值千萬的跑車仿佛在廢鐵場鋼碾子裡過了一輪,已經碾得看不出原形,中央一團馬賽克,只看得出一片血糊糊的顏色,卻讓觀眾一邊渾身雞皮疙瘩亂冒,一邊不由得聯想坐在車子裡的人到底給擠成了個什麼樣兒。

    驟然死了個兒子,岳嘉鴻當然很傷心,但很快的,他這點兒父愛便被恐懼完全取代了。

    一周之後,Ivan過了頭七,便準備下葬。

    遺體告別儀式上,岳老闆站在家屬隊列最前頭,朝大廳里前來祭奠的人群望去,隱約看到後排站了個穿著紅衣服的男人。

    照理說出席喪禮的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連他那死鬼兒子手下那幾個小嫩模,也不可能會沒譜兒到在這種場合穿大紅色的衣服。

    而且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個男人像是剛剛獲知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似的,站在隊伍里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但那紅衣男子身邊的人卻好像完全沒有留意到還有這麼一個瘋子,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他。

    岳嘉鴻因為那幾天總是睡不踏實而精神不濟,整個人都有點兒渾渾噩噩的,當時他並沒有想那麼多,只以為是哪裡來的砸場子的,一時間熱血上頭,便衝著那人直奔過去,就要不顧形象地擼起袖子揍人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等他走得近了些,那個人隔著人群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的目光,那張哈哈大笑的臉,竟然是他那現在應該躺在棺材裡的被擠成了肉醬的兒子!再仔細看看他身上的打扮----哪裡是穿著什麼紅衣,明明是一身血衣!

    看到這一幕之後,岳嘉鴻就嚇暈過去了,然而等他在醫院裡醒來,才驚覺更糟的事不過剛剛開始。

    那日之後,他經常覺得似乎有人站在他旁邊,眼角餘光時常猛地掃到一個紅色的人影,驟然回頭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

    他已經被葬禮上那幕嚇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只是心理作用,但那種身邊跟著人的感覺又是如此的強烈而清晰,就連好不容易睡著了,岳嘉鴻也總是夢到自己那個不爭氣的死鬼兒子就站在他床頭,伸手掐他的脖子,讓他從噩夢中憋醒,嚇出一身冷汗。

    幾天下來,他已經幾乎要神經衰弱了,輾轉在香江和A市附近有名的寺廟道觀甚至教堂,被敲了一大筆功德錢,但情況一點兒都沒有好轉。

    真正讓他心慌的是,Ivan二七那天,他因為太過害怕而不敢去靈堂拜祭,和自家正室、女兒在山頂別墅躲到凌晨十二點時,忽然聽到客廳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岳嘉鴻匆匆忙忙下樓查看,見到兩個菲傭正面露恐懼地看著他,地上一片狼藉----他家鑲在牆上的香壇居然整個垮塌了,他三年前特地從泰國請回來的黃銅鍍金神像居然從中央裂開了一條大縫,一摔之下直接斷成了兩截,從斷口處露出的黃銅仿佛在酸液里泡了許久一般,完全被銅綠侵蝕,脆得一捏就碎成了粉末。

    這麼一出下來,岳嘉鴻是真的要嚇瘋了,第二天他便連滾帶爬飛去黃龍府,找到了白家奶奶。

    那日他到黃龍府時已是傍晚,附在白家奶奶身上的白仙姑每天只見三位客,又早過了「看事兒」的時間,原本是不願見他的,但她只隔著帘子瞅了一眼,便看出岳嘉鴻招惹的東西極厲害,一天都拖不得了。

    於是白仙姑看在既是故人,又人命關天的份上,還是給了他一塊玉佩,告訴他在這玉碎之前,還可以保他幾天平安,其他的她也無能為力,只能試試去求現在住在A市的「蕭大師」,看那人能不能幫忙解了這個劫。

    「您看看,您看看我這玉……」

    岳嘉鴻哭著從懷裡摸出一塊絲帕,放在桌上攤開,露出了裡面一塊五寸大小的螭虎造型的玉佩,玉質通透,水頭潤澤,碧色中透出絲絲血沁,一看便是塊美玉,但此時表面卻已經布滿裂痕,其中最深的一條,從螭虎兩眼中心直貫到尖卷的尾部,眼看隨時都有可能斷成兩半了。

    「我把這塊玉跟眼珠子似的寶貝著,可裂痕還是越來越多……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兩天,我就、就……」

    他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立刻就要小命不保了,越哭越凶,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岳先生你先冷靜一下。」蕭瀟親自給大老闆續了一杯茶,推到哭哭啼啼的男人面前。

    同時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旁邊阮暮燈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輕輕劃拉了幾筆。

    阮暮燈感覺到掌心痒痒的,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什麼都沒有說。很快的,他便察覺到了男人在他手掌里寫的是個「開」字。

    他在領悟了對方意思的瞬間,慧眼便已經睜開。

    在阮暮燈的慧眼裡面,他看到岳嘉鴻渾身籠罩在一層黑氣之中,而這黑氣里還隱約帶著深紅的血光,尤其是在這中年男人的額頭,那紅黑色的霧氣濃郁得幾若實質,仿佛凝固的血污般,透著令人渾身發冷的不祥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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