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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43:11 作者: 呂吉吉
「我覺得,」蕭瀟壓低聲音,拖長了調子一字一句回答:「這個村子,鬧鬼。」
阮暮燈皺起眉。
「哎,你別不信啊,」蕭瀟又輕輕晃了晃指頭,「不然怎麼解釋好好的一村子的人全都自殺了?」
阮暮燈盯著蕭瀟的眼睛,覺得這人的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耍著他玩兒的。
「你認真點。」青年瞪了對面的人一眼,「村里都這樣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很認真啊!」
蕭瀟仰頭喝光最後幾口麵湯,兩指指背抹了抹被辣味激得紅彤彤的嘴唇,語氣聽起來仍然有幾分漫不經心。
「說真的,我想了又想,鎮民們全都集中到祠堂里自殺,儘管場面很驚悚很慘烈,但既然還能一批批地死去,後來者還來得及給前面的人收屍,最後一批老人甚至還換了壽衣,證明他們雖然求死的決心很堅決,但自我了斷的時間並不算太過緊迫。」
他一邊說著,一邊收拾桌子,將包裝袋紙蓋子什麼的都團起來塞進空碗裡。
「試想,如果是有人闖進村子,用刀槍指著村民們,脅迫他們自殺,先不說這又不是當年鬼子進村輕易可以屠一村人的時代,這事兒實行起來難度太高,而且要威脅控制這麼一幫子人,必須速戰速決,很難想像他們會容許村民們給前面的死者收斂屍首。」
說著蕭瀟打包垃圾袋,隨手往門腳一放,「而且留著那一大屋子死人,歹徒們就不怕留下什麼線索嗎?要毀屍滅跡的辦法很多,尤其是在這等秋高氣爽的天氣里,一把大火就夠了。」
「或許,歹徒們只是懶得麻煩呢?」阮暮燈並沒有被輕易說服。
「也許吧。」蕭瀟無所謂地聳聳肩,「其實這要查起來應該不難,畢竟倘若村里真有外人闖入,或多或少總會留下些痕跡的……不過嘛……」
說著,他唇角微勾,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若是把這些可能性都排除了,結論也許就是你不願意相信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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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村子裡並未斷電,但奇怪的,電視、收音機都沒有任何信號,無論如何擺弄,都只有茫茫雪花以及沙沙雜音。
眾人想盡辦法都沒能找到外界聯繫的手段,又害怕祠堂里那上百具屍體,當真叫一個坐立難安。但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劇組只能幾個人擠一個房間,增加些安全感,湊合著熬過今晚。
夜漸漸深了,時間已經踏過了十二點,奔波折騰了一天的人們紛紛撐不住了,擠成一團,在忐忑難安中朦朧入睡。
但有那麼幾個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消停。
鄭導演正兩手環胸,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不大的房間裡來迴繞圈。
在他面前,是同樣惶恐焦急的兩個副導演。他們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不停地站起坐下,手裡用來擦汗的紙巾早就絞成了麻花。
「你們說,這到底該怎麼辦!」
因為附近都住了人,鄭導不敢大聲吼,只得控制著音量,但語氣卻難掩急躁:「明明和村長說好了『貨』這次就能給,但現在人都死了,東西找誰要去!?你們說,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鄭導、鄭導,您老先別急、別急!」
副導演之一姓章,是個中年謝頂嚴重的胖子,此時襯衣已經被汗浸透,前胸透出白花花的肉色,「我們訂金都收了,拿不到『貨』可就麻煩了,龍哥他們可不是好相與的……」
「這還要你說嗎!」鄭導壓低聲音咆哮道。
「不不不不您先聽我說……」
章副導演連忙擺手,「您想想,之前村長給我們打電話,說的可是『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所以您想,既然貨就在手邊,而且那些東西個頭還都不小,八成,就得放在他自己家裡吧……」
鄭導聞言,立刻停住了不停轉圈的腳步,他想了想,臉上終於露出今晚以來的第一個笑容,「說得有道理!」
說著他招招手:「走,趁現在沒人,我們趕緊去他屋子裡找找!」
阮暮燈平日裡都睡得很淺,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令他驚醒。
只是這夜,他卻覺得自己特別的累,明明是在這等令人不安的環境之中,他卻幾乎一沾到枕頭,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朦朧之中,他只覺得身邊有了一點兒動靜,那是被子與床單摩擦時的聲音,隨後是床墊輕微起伏的感覺,阮暮燈在半夢半醒之中,記起蕭瀟就睡在自己旁邊。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好不容易睜開眼,只覺得整個人猶如睡在雲裡霧裡,視野天旋地轉,根本難以集中焦距。
----事情不對勁兒……
阮暮燈聞到一股很淺很淺的香味,那似乎是某種花葉的氣息,淡薄到幾乎難以察覺,他伸出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陣,卻沒有摸到原本應該睡在他旁邊的蕭瀟。
眩暈感越來越強烈,阮暮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用痛覺令自己清醒一些,終於攢足了力氣,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月色很亮,窗簾沒有拉起,月光透過玻璃撒入室內,他看見對面床上睡著的王朝和馬漢,也不知是被香氣迷暈過去了,還是真的心大到能在這等環境中安然入睡,兩人鼾聲震天,此起彼伏就跟二重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