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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9:51 作者: 此間良人
    「貝小姐,林總叮囑我,等你出來,送你回去。」

    司機見貝雅言臉微紅,淡淡葡萄酒的氣息,喝葡萄酒也會醉?那需要喝多少。

    貝雅言擺手:「不用,我不想回去。」

    司機滿臉為難:「這……」

    「你們是怕我走丟了還是怎麼,我不是小孩子,說了不想回去,要回去,我自己會回去。」

    「可……」

    她喝醉了,萬一亂走,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好呢。

    「可什麼可,我不想回那棟房子,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明白嗎?」說著說著,貝雅言笑出了聲,她和司機說這些做什麼,「你當然不會明白。」

    司機見從裡面出來的人:「柏少……」

    問好的話,還沒有說完,柏琮原就讓他打住,不要驚擾面前女人。

    身邊已經寂靜,貝雅言漫無目的地隨便朝一個方向離開,卻在分叉口的地方,有些反胃地勾下頭,吐了起來。

    她的胃難受極了,可是比胃難受的是心,貝雅言不明白自己心裡的這種難受,是為了什麼,她只知道,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間一點一點的啃噬。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男士手帕,耳邊響起聲音:「醉了就不要亂跑,擦擦。」

    貝雅言依舊是彎腰,在刺眼的路燈下,微眯著眼,恰好反光的角度,讓她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誰。

    「柏琮原?」她完全是靠聲音來辨識一個人,誰說她醉了,當她看清人,瞧,和她辨識的一樣,就是柏琮原。

    所以,醉的是柏琮原,貝雅言接過他手裡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指著他笑:「醉的是你,我可沒醉,我和趙璇喝菠蘿啤荔枝啤啥的,都能喝好幾罐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柏琮原彈了一下貝雅言的額頭:「醉酒的人從來不承認自己醉了,反而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不願回家?」他輕聲問。

    貝雅言搖頭:「那不是我的家。」

    在花園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林擎宇和薛子震還在談事情,他從休息室里出來,就看見,她和尹姿正在說話,之後,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柏琮原只能順從她說話:「好好好,那不是你的家,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她惶惑。

    「嗯,姑姑今早和我說,凌晨一點多有流星雨,雖然我不是很相信,但是,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說不定是真的。」

    柏琮原?林擎宇?貝雅言看見兩張臉在自己的面前重疊,分開,又重疊。

    「你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柏琮原在她面前背著蹲下。

    貝雅言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柏琮原見身後沒有動靜,反頭對貝雅言說:「上來啊。」

    她搖頭,柏琮原輕嘆一口氣,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對女人,就被無情的拒絕了,貝雅言和別的女人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柏琮原指著她高得嚇死人的高跟鞋,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脊:「上來吧,你打算這樣穿著一雙高跟鞋走三十多分鐘,那條路,車子可是開不進去的。」

    貝雅言半懂不懂,稀里糊塗中猶豫過後,趴了上去。

    上了背,柏琮原才發現,這女人,看上去苗條,實際上是個骨頭重得要死的小胖子啊。

    她的頭靠在他的後頸上,長長的髮絲,隨著風拂過他的臉,有著淡淡的茶花香,不是洗髮水的味道,而是一款女士香菸,叫茶花煙。

    這種煙,他只見過一個女人抽過,那就是林擎宇的母親,他不大的年歲和大他幾歲的林擎宇躲在別墅門後看林擎宇的父母吵

    得不可開交,摔碎了不少的易碎擺件,吵完架林父甩門而出,林母卻是一個人坐在客廳里不斷抽菸。

    柏琮原還記得,煙盒子上有一句動人的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也不知道背著的人睡著了沒有,半天沒有出聲,柏琮原突然感覺後頸有了一點滴的涼意,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你抽菸?」他想,自己可能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會找了這麼個話題問她。

    她搖頭,幅度有點大,柏琮原好不容易才穩住她。

    貝雅言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我不抽,趙璇抽。」

    「趙璇是誰?」從貝雅言嘴裡冒出來的人,一定是她身邊熟悉的人,而柏琮原除了認識她那個經紀人季敏,以為她身邊就沒有朋友了,因為她實在是喜歡獨來獨往。

    「救我的人,把我從東西伯利亞帶回中國的人。」

    東西伯利亞?她曾經是在那裡生活的,那裡被譽為寧靜的土地,很早以前,幾近荒涼的地步,現在也許還好許多。

    柏琮原想起林擎宇的公司叫做Baikal,平常貝雅言不願意和他說什麼話,現在難得從她嘴裡知道有關她的故事,他還不多問一點,也許和他猜想的一樣,林擎宇取的公司名字和那個地方有關:「那裡有貝加爾湖。」

    貝雅言一聽熟悉的事物,咯咯地笑起來:「是啊,那是西伯利亞的藍眼睛,和我姐姐一樣。」

    爽朗的笑聲,沁入柏琮原的心裡:「你姐姐。」

    忽然,在他後頸的頭,一下歪到他的右肩,溫熱的氣息,對著他的耳垂,悄悄聲地說:「我不會告訴你,我姐姐其實是藍眼睛,和我父親一樣。」

    貝雅言是醉意開始上來了,柏琮原只當她胡言亂語,不過,究竟是胡言亂語還是真實情況,他也沒有興趣去追究,不過倒是由小小聲轉而悲傷卻大聲的女人比比她說的事情更有趣。

    「明明她長得那麼像父親,可我俄羅斯酒鬼老爸啊,偏偏最討厭她,比討厭我還討厭她,總覺得我和姐姐是母親接客和野男人生的。」

    柏琮原停住,腳如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你是不是在說醉話?」

    他心裡清楚,她醉,但是他寧願她說是開玩笑的話,而不是醉話,因為酒後容易吐真言,他有些不願意,她的生存在那樣的環境裡。

    兩隻耳朵被揪住,柏琮原差點鬼哭狼嚎,這女人,力氣可真大。

    「你也看不起我母親是不是,可我最愛她了,如果沒有她,我讀不了書,姐姐也不能從別人手裡贖回來,更沒有錢維持家庭基本的生活,你不准看不起她。」

    「我沒有看不起她,我覺得她很偉大。」柏琮原還是第一次見到耍酒瘋的女人,不會喝,學別人做什麼。

    他想,如果貝雅言真有一個酒鬼父親,那麼她一定很討厭喝酒,所以才這麼容易醉倒。

    「真的嗎?」

    繼續追問的貝雅言,讓柏琮原懷疑,真的完全醉得無意識了麼,怎麼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罷休了。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全世界的母親都偉大。」

    他給出了一個他自認為能讓貝雅言滿意的答案,但是,怎麼那雙鉗住耳朵的手還是不肯放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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