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我想朱宇大概並不想知道，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沉溺於不幸的人，他不像我總是在痛苦裡打轉。他不同，他理智，清醒，萌萌死後他除了入土的那天傍晚，之後再也沒見過他難受，仍是一個努力向上的好青年。是我，這一切都應該是我一個人的孽債，不應該再牽扯他。

    「算啦，」我滿不在乎地說，「過去的就不提了，外面下雨了，你該走了……」

    朱宇拿起包，從夾層里抽出一張銀行卡對我說，「你不想看醫生就拿去換個輕鬆點的工作，或者辭職出去走走，別再一個人悶在房間裡了。」

    我看著他指尖的銀行卡，不可置信他竟然會對我如此地步，「好，到時要是用不到我再還你。」

    我知道自己不會用這筆錢，但我還是接了，因為我怕這是自己和他唯一的牽扯。

    「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照顧好自己。」他拎著背包轉身，離開時轉頭說，「密碼和原先那張卡一樣。」

    我想了一會笑著說，「哦，是萌萌的生日啊……」

    他沉默了一會說，「其實我……」

    像是想說什麼，卻又沒繼續說下去，伸過手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推門出去了。

    我捏著手裡冰涼的銀行卡，心裡琢磨著朱宇方才想要說什麼，忽然天邊一道驚雷傳來，醞釀了半日的暴風雨此時洶湧而至。

    不知朱宇有沒有帶傘，他晚上住哪，我把銀行卡隨手放在電腦桌上，從儲物櫃裡翻出一把傘推門往外跑。

    讓我也為你做一點事吧，哪怕只是送一把傘這樣的小事……

    第11章 第 11 章

    我匆忙跑下樓，暴雨如注差點看不清前面的路，秋雨掃在樹葉上刷刷作響。我在樓下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朱宇，我撐著傘往小區外面跑去，慌亂中風雨打濕了單薄的衣服，一直跑出小區大門也沒有朱宇的身影……

    「媽媽，」身後傳來一個小女孩弱弱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從夢裡傳來，有點熟悉，又覺得很朦朧。

    我屏住呼吸回頭去看，只見萌萌仍穿著夏日的短款校服，渾身瑟索地站在那裡發抖，衣服被雨水打濕了，她一定會感冒的。

    我欣喜若狂，也忘了給朱宇送傘的事，急忙轉身要走到萌萌的身邊，然而我還沒走兩步，她卻消失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剛才萌萌站的位置，輕輕地喊了一聲「萌萌，你在哪兒？」

    「媽媽，」前方的聲音在雨幕中傳來……

    我毫不猶豫地循著聲音過去，我似乎看見萌萌在不遠處邁著小小的步伐慢慢地走著，那身形在模糊的視線中時隱時現。

    「萌萌你要帶媽媽去哪裡？」我不知道她是否能聽見我的聲音，也不敢妄動，深怕自己一激動衝過去，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喂！」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一個男人對著我咒罵，「眼睛瞎掉了，紅燈看不見啊？！」

    我頓時停住腳步，猛然發現自己撐著傘站在馬路中間，不遠處男人仍在車裡喋喋不休的罵我，我趕緊退後幾步轉身回去。

    陰雨天裡來往的車輛皆打開了車燈，馬路對面的紅燈在不停地閃爍警示，我渾身發冷，舉目望去周圍並沒有萌萌的身影，仿佛剛才只是幻覺一般。

    「喵----」一聲微弱的貓叫傳來。

    貓叫聲在狂風暴雨中顯得那樣突兀，像是個等待人挽救的小生命。

    「咪----」我彎腰在灌木叢下叫了一聲，試圖把它喚出來。

    「喵----」小貓幾乎是立刻回應了我。

    我盡力彎下身子，將頭探進樹叢中呼喚它，沒過一會，一隻黑色的小貓顫巍巍地從裡面走了出來，它渾身的毛都被雨水淋濕了，髒兮兮的黏在身上。

    我小心伸出手試探它，但願它是只乖巧的寶寶。

    小黑貓大概是不信任我，它走到我的手前不再靠近。

    雨還在下，水滴落在我的身上，整個人都是濕淋淋的，「阿嚏----」我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嚇得小貓縮了身子往後又退了幾步。

    「咪----」我輕柔地再次呼喚它，「你別怕呀，我帶你回家呀……」

    小貓像是在考驗我的耐心一般，停留在原地不敢再出來，路上有來往車輛鳴笛的聲音，它大概是害怕不敢出來。

    「你再不出來，我就走了呀……」雨沒有停的意思，我得馬上回去了。

    我見它沒有出來的意思，只好退出來準備離開，我抱著胳膊往小區里走，路過的一對情侶撐著傘好奇地看著我。

    「呀，這裡有隻小奶貓呢!」身後的姑娘驚奇地對著同伴說。

    我聽了轉頭去看，一個女生在小貓身前蹲下，伸手想去摸小貓，它膽怯地退了一步。

    「好可憐啊，我們帶回家好嗎，」女生同情地說。

    身邊的男生還沒回答，只見小貓邁著小步子慢慢向我走來，他們順著小貓向我看來，這才發現我一直在身後看著他們。

    「這是你的貓嗎？」女生滿是懷疑地問。

    我看著小貓仰著頭直奔我走過來，我驚喜地察覺它是想跟我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