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我閉上眼睛，稍作醞釀很快就重新陷入了黑暗，意識逐漸陷入昏迷。半夢半醒中我把自己放回夢中剛才的位置。荒無人煙的夜色下，萌萌就那樣默不作聲地等我，我要走過去領著她，帶她回家……

    我心裡很激動還能接上這個場景，連心情都是一樣的，因為並不是每個被打斷的夢都能無縫銜接。

    萌萌再次跟在我身後，這次我像個作弊的學生，心裡有了把握，就不再像之前那麼著急了……

    就在快要完成這個夢的時候，就再我確信能行的時候，我聽見了房間裡有人在嘆息的聲音！我清晰地聽到那是個男子發出的聲音。那聲音很真實，聽起來很熟悉，仿佛離我很近。我有一種錯覺，那人此刻就站在我的床尾……

    意識一下子被恐懼感拉回了現實，我立馬驚醒。臥室里一片漆黑，我緊張地渾身發抖不敢動彈。也許只要我輕輕一動，床尾的那鬼魅般的男人就會立刻發現我的存在。他也許會來掐我的脖子，或者用各種辦法來嚇唬我，我只好盡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死人，也許這樣才安全。

    我好像一具「屍體」，躺在漆黑的「棺材」里，這間小小的臥室就是我的安身之所，還有不知來自誰的嘆息聲，有種被鬼魅觀望的恐懼。

    緊繃的神經直到聽見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才慢慢放鬆，是上早班的人出門去了。

    摸出手機看時間是早晨七點零三分。我轉頭去看窗戶，從窗簾的縫隙里透出一些光亮。這足以證明我現在是身處人間，太陽在照常迎接我。

    第2章 第 2 章

    醒來的第一瞬間，除了苦澀的口腔和劇烈的頭痛之外，感受到的是外面路上行駛的車輛聲響。

    我呆坐片刻，感覺神志清醒了一點，掀開被子準備起床。昨晚萌萌又在我夢裡出現了。

    據說夢境是對夢者內心世界的反饋，它由夢者記憶里的片段組成，所以人類可以毫無邏輯的在夢裡不停地轉換場景甚至身份。

    而我經常在夢裡把自己的經歷進行各種演變，反覆強調地在夢中上演。

    我拖著懶洋洋的腳步走到洗手間，鏡子裡的女人面容憔悴，這是我常年失眠的緣故。

    我已經沒心思去關注自己的容貌有沒有衰老，在生活中我早已經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哪怕身體出現什麼不適我也不會去管。

    刷完牙沖乾淨嘴裡的泡沫，洗臉照鏡子時猛然發現鏡子裡的萌萌神情呆滯地看著我，我頓時嚇得面色蒼白，渾身發冷！

    雖然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我確信自己看到了她，和我經常夢見的萌萌一樣，她仍舊穿著那件淺藍色的幼兒園短袖校服,戴著一頂太陽帽。

    我站在鏡子前愣了許久，動都不敢動一下，慢慢才回過神來。衛生間的垃圾桶里，多了一隻綠色的兒童牙刷。

    牙刷的起因是有一天晚上，我在夢裡教萌萌刷牙，大概是那夢境被我描繪得太溫馨，讓我開始祈願萌萌還活著，她那時才五歲，正是需要媽媽的時候。

    從那之後，我在現實中開始給夢裡的萌萌準備牙刷，企圖用這種方法把她從我的夢境裡引導出來。

    大概是她不喜歡綠色的，於是被她扔掉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鬧脾氣了，才會在鏡子裡嚇唬我。

    肚子餓得咕咕叫，我開始尋思著中午吃什麼。

    今天是休息日，我準備去超市買些菜回來自己做飯，好打發這無聊的一天。

    夏天太熱，我已經好久沒有進過廚房了。平時下樓不是扔垃圾就是取外賣和快遞，除此之外我差不多半個月沒走出小區大門了，連工作都是在房間裡完成的。

    在好多年以前，我也曾滿懷幸福地給別人煮了幾年的三餐，同時也收穫不少誇讚，現在想起「我曾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這件事，仿佛就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了。

    難得出門一次，我從衣櫃裡找出那件我最愛穿的破洞褲和粉紅色衛衣，再配上白球鞋。雖然這套衣服已經和我的實際年齡嚴重不搭，但我的內心仍舊停留在當年的心境。

    走出樓道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格格不入的異類，走進了七月濃烈的日光中。

    盛蔭之下，伴隨著樹枝上傳來的陣陣蟬鳴，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天氣很炎熱，我卻有種冷徹入骨的感覺。我隨手把垃圾袋扔進垃圾桶，無精打采地向超市走去。

    我喜歡打量路上陌生的行人，但是並不喜歡別人觀察我，所以只要出門我就會盡力把自己藏好。為此我很喜歡寬大的衣服。

    超市臨近中午了，裡面靜悄悄的。賣菜區的工作人員閒著沒事，坐在電子稱前支著腦袋昏昏欲睡。

    我在蔬菜區徘徊許久，反覆猶豫不知自己想買什麼，但其實我並沒什麼食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徑直走到生活用品區，在各種各樣的牙刷面前找到了兒童款。

    應該是不喜歡那支綠色的吧。

    我挑了幾隻造型比較可愛的兒童牙刷，握在手裡去結帳,我把牙刷揣進衛衣口袋裡，渾身乏力地往回走。這個時候我前方走過三個青少年，男孩子們像是剛運動結束，說說笑笑的走過來，其中一個男孩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不自然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在和他們擦身而過之後，悄悄把衛衣的帽子拉下來，這樣就可以躲開別人的目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