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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4:39 作者: 顧安北
    「咱三個走到現在不容易。」最終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無邊無際的沉默里,秦朗咬牙道:「老魏你不用攔我。我不是一時衝動。去年我就申請了出國讀書,一直壓著沒說而已。大家走到今天確實不容易,就留個好念想,好聚好散吧。」

    跟他對視良久,陳楊忍著眼眶的濕潤,低低道:「你是要退股麼?」

    「嗯。」秦朗的聲音也有些沉,「我知道這麼多錢你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來,先欠著吧,寫張欠條就行。」

    陳楊微微牽了牽唇角:「謝謝。」

    十年好友一朝離散。陳楊覺得這次似乎比上次離婚還要空寂。

    愛情,友情……她還能信任什麼?她還能信任誰?

    很快林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要入股。

    她被這小妮子逗笑了:「得了吧大明星,你手上有多少現錢啊?這兩年工作這麼少,圈子裡開銷又大,你別跟我打腫臉充胖子。」

    「以前還是存了些錢的。」林檬倒是一板一眼很認真,「我早就覺得應該投個資什麼的,正愁找不著好項目。我這是看好你和公司才想投的,怎麼還嫌錢少啊?我就想當個小股東,萬一將來公司上市了……」

    陳楊聽得直樂:「喲喲喲,想得還挺遠。」

    結果還別說,林檬真是存錢一把好手。她這人除了拍個戲做個菜聽個歌沒什麼愛好,花銷實在少得可憐,除了在京城買了套房子,其餘都扔在銀行里,帳戶餘額看得陳楊眼皮直跳。

    「傻不傻啊你,這麼多錢就扔銀行放著?」她簡直恨鐵不成鋼,「不知道通貨膨脹啊。」

    林檬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是啊是啊你最靠譜,都投給你了。」

    就這麼著,林檬成了公司的小股東,剩下的股份陳楊和魏軍各自湊了湊,勉強跟秦朗結清了帳。

    秦朗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了,陳楊仍然是公司控股大股東。林檬雖然成了公司董事會成員,但不太管事,仍然只是埋頭當自己的演員。

    秦朗走後不過半年,魏軍病了。

    起初只是一直咳嗽,以為是感冒,卻一直不見好,最後在醫院確診了肺癌。

    知道消息的時候,陳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軍一向身體那麼好,怎麼會突然病成這樣?他才三十歲呀!平日也不抽菸……

    魏軍自己倒平平靜靜地接受了現實,他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嗣,只有家裡的老母親哭得肝腸寸斷。他卻淡淡說,這都是命。

    最後的那段日子裡,陳楊每天都去醫院看他,每天都去陪他聊會兒天。

    他走的那一天,天降大雨。雨霧蒙蒙,完全看不清人影。

    陳楊站在他靈前,呆呆看著他的黑白照片,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幾個人一起成立安影娛樂時,大家都還多麼年輕。轉眼間,走的走了,散的散了,只剩下了自己孤家寡人。

    秦朗也回來替他送行。兩個人面對面撞上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是好。

    直到最後,也只在那一片雨霧裡,默默無言。

    魏軍走後的那段時間陳楊一直有些恍惚,總覺得他倆跟她一樣還在公司里蹲著守著,遇到什麼事都興沖沖抄起電話想要撥他倆的內部號碼……有時候早上醒來她會對著天花板愣上一會兒,才慢慢想起來魏軍已經不在了,秦朗也已經走了……

    那一陣子蔣東每天早上都給她打個電話,變著法兒逗她開心,用無數種方式一遍遍告訴她,他還在,他永遠不會離開。

    陳楊心裡自然是感動的。但她好像並不是那麼相信他。人生如此千迴百轉,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呢?何況他還這麼年輕……她忍不住地這麼想。這麼想了之後,她又會內疚。他一次次告訴她讓她相信他,她怎麼就是做不到呢?

    蔣東的人氣已經水漲船高,秦朗離開後,他連著拍了幾部電影,拿到的都是可圈可點的主力角色。當然,也傳了不少緋聞。

    最突出的仍然是陳子瑩,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每次被問到,蔣東都否認得很痛快。次數多了,主持人們也開始逼問那個他號稱暗戀的對象是誰。蔣東一向都避而不答具體對象,但暗戀一個人這件事他卻從未否認過,傳來傳去已經如同是板上釘釘。

    這天,蔣東上一個明星訪談節目,又被問到這個問題。他乾脆點頭承認道:「我的確一直暗戀一個人。」

    「可以告訴我們是誰嗎?」蔣東搖頭道不行。這期節目播出後,海角論壇上有了專門論述此人身份的帖子:經過數千字的論述,發帖人把這人的身份劃在了很小的範圍內,引發了大眾討論。

    隨後,記者打電話給蔣東父母,關心此項問題。蔣東父母也並沒有作出正面回應。

    「這件事情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回答道。

    話雖如此說,但陳楊父母和蔣東父母的關係卻是已經變得有點奇怪。

    蔣東母親先打了電話給蔣東:「東東,你說你一直喜歡一個人?這個人是誰?」

    既然她這麼問了,蔣東也便沒有隱瞞:「是楊姐。」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蔣東母親方才出聲:「……真的嗎?」

    「真的。」蔣東答道。

    電話就這麼掛斷了。兩邊都什麼都沒再繼續說。

    蔣東想了半天,才又打電話給陳楊,通知她這件事已經告知了父母。兩個人也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再然後接到電話的是陳楊。母親打了電話過來,語氣有些沉重:「楊楊。東東媽媽說東東喜歡的是你。你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陳楊只得回答。話音未落便聽到母親急急忙忙地道:「你不能答應他,聽到沒?」

    「聽到了。」她無奈地回應,「我沒有答應他。」

    「千萬不能答應他。」母親重點強調,「不然我真的沒臉見你蔣叔叔他們了。」

    陳楊幽幽地嘆氣。她早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從小一起長大,她比他大足足五歲,可以料想得到的啊!

    這一年的春節,依然是兩家在一起過,但似乎有了些別樣的情緒。

    蔣東爸爸數次舉杯,說起蔣東幼年趣事,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陳楊爸爸也笑著說起兩人童年時的事跡,將兩家的關係拉得更加親熱。

    蔣東不太說話,只默默剝蝦。陳楊也不太說話,只微笑著布菜。

    守歲的時候,父母都撤了,陳楊和蔣東守在原地,默默地不出聲。

    「終於只剩咱倆了。」好一會兒,蔣東才說。

    「是啊。」陳楊隨口答。

    天上的星星閃啊閃的,地上的人安安靜靜。

    「陳小楊。」蔣東輕輕說,「一整年我就等著這一天這一刻。」他眼睛亮閃閃的,在星子下發光。

    陳楊側過頭,看窗外月光下的空樹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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