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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4:39 作者: 顧安北
    數年籌劃數年心血或許就這麼付之東流,可她絕不可能責怪她,甚至也不能怪自己……只能說,也許一切都是命運……

    林檬走後,公司資源全面傾向喬安羽。喬安羽天賦不如林檬,但她能吃苦,肯鑽研,社交上又比林檬更圓滑些,倒也不是不能立為當家花旦,但比起林檬尚在時的安影娛樂,到底是差了聲勢。

    轉眼間,快過年了。

    蔣東拉了她去看他們辛苦排出的畢業大戲,完事兒了大傢伙兒湊一塊喝酒吃飯。蔣東也沒四處敬酒,倒是守在一邊幫她布菜剝蝦。

    她覷覷那邊歡騰的拼酒,瞅瞅他:「你不用過去麼?」

    蔣東搖頭:「關係好不在酒上。」

    喲?陳楊挑眉輕笑:「三日不見,有長進啊。」

    他不說話,埋頭笑著替她剝蝦:「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一口一個,我跟不上您這速度。」

    陳楊瞪他:「我有那麼能吃麼!」

    「你覺著呢?」他下巴朝自己面前堆起來的蝦殼點了點,「我這兒都剝了一盤了,還是幫你單要的!」

    瞅瞅那一堆殼兒,陳楊有點心虛:「我又不是不付錢!」

    誰讓她就是愛吃蝦……

    「再要一盤兒?」他笑著逗她。

    「不要了!」陳楊氣鼓鼓,「下次你吃魚我也給你單點!」

    嘖,小心眼。蔣東笑眯眯地繼續剝蝦。他剝得又快又好,剝好的蝦殼整齊地堆放著,顯然是久經鍛鍊的熟手。

    看陳楊吃得眉開眼笑,他很開心。

    吃完飯散場,從熱烘烘的室內出來,外面還飄著雪。蔣東興高采烈地說:「哎呀,雪下得還挺大啊。」回頭就看她,「陳小楊,咱走回去唄?」

    陳楊笑:「也不怕摔著!」

    「嘿,你這就不懂了哈!」蔣東伸出手給她抓著,小心翼翼地先邁出一步,「你看,現在這雪下的時間還不長,地面還沒怎麼結冰,除了這兒台階這塊兒要小心,別的地兒都沒問題。」

    他說得沒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並不滑,一踩一個窩。

    兩人原先都沒想那麼多,一個人自然而然伸了手,另一個便理所當然地抓住了。等手指觸碰手心,熱熱地沁了汗,才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可這會兒再鬆手,又似乎太刻意了些。兩邊都頓了一頓,方才鬆開。

    天邊飄著雪,身前身後的人吵吵嚷嚷,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

    「檬姐那邊有消息麼?」他問。

    「沒。」她嘆氣,「現在也不好老問她,只但願這次她能熬過去吧。」

    「公司帳上錢夠麼?」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

    「夠。」陳楊愣了愣,笑了,「你不用操心這些事,好好選本子,好好演戲才是真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站定了,極認真地看著她,「公司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跟我商量。」停一停,又道,「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我。」

    陳楊詫異地看他,唇邊還噙著笑意,眼神里卻有些訝然。「怎麼突然想起說這些?」她笑道。

    「檬姐走了,我覺得你……有些孤單。」他固執地立在原地,看著她,「陳小楊,我長大了,不光是你弟弟,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好朋友。」

    他現在比她高出一個頭來,不再是從前那個跟在她屁股後頭的傻小子了。她帶著幾分感慨,打量著他寬厚的肩和年輕的臉龐。真的好像……長大了啊……

    她點點頭,道:「公司現在真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又退回到二線小公司的行列罷了。你能想到這些固然很好,但你是個演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兒最重要。公司的事兒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慢慢接觸,但不要操之過急。」

    頓一頓,她接著道:「至於我麼……其實現在我還真沒什麼心事。」她自嘲地笑一笑,「畢竟是孤家寡人,也算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道:「上次那個女孩兒……」

    她的聲音湮沒在風裡,有些模糊不清。

    他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勇氣來,開口道:「我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皺眉看他:「一個謊話要由無數個謊話來彌補。你何必騙她?」

    「我沒有騙她。」他脫聲道。說完又覺得後悔,不敢對著她的眼,只盯著前方茫茫風雪。

    她頓住了,半晌才扯住他問:「是誰?」

    他不說話,只是默默盯著自己的腳尖,就像幼時做錯了事般慚愧。

    她慢慢地,慢慢地鬆開了他。

    「你……」她說了一半又停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想到了什麼。

    「我喜歡的是你。」他聽著自己啞聲說道,「陳小楊,我喜歡的是你。」

    她愣愣地看著他,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他說。

    她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東,你不能這樣。」

    「為什麼不能?」他倔強地看著她,問她,也問自己,「你已經離婚了,我連女朋友都沒有,我們在一起,為什麼不行?」

    冰涼的雪花打在臉上,化為點點水滴,掛在他年輕的面龐上,好像淚。

    「可我不喜歡你。不是這種喜歡。」陳楊說,目光清澈而溫柔,卻帶著一種毅然決然,「這便是原因。」

    她在撒謊。蔣東在心裡對自己說。可看著她確定的樣子,他又覺得受傷,覺得迷惑。

    是啊,如果她真的不喜歡他呢?就像他不喜歡陳子瑩一樣?

    鼓起的勇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他頹然站著,不知所措。

    「我們還是朋友吧。」最後他這麼說。

    「嗯。」她輕笑,「是朋友,也是姐弟。」

    可他不想只做朋友,只做姐弟。他想著,卻什麼也不敢再說。她已經拒絕了他,不是嗎?他應該尊重她的決定。

    然而心裡的苦澀層層疊疊,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過年回家嗎?咱們一起走?」他若無其事地換了話題。

    「好。」她沒有反對。

    默默地走在風雪中,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陳楊忽然一笑,道:「還是打個車吧。外面好冷。」

    於是攔車,上車,下車。尷尬的氛圍經久不散。

    蔣東開始後悔。他真的不該說出口來的。他怎麼就沒忍住呢?

    「小東。」陳楊站在小區門口,回過身來,輕輕推了推他,「就送到這兒吧。」

    他怔了怔,心中湧起一種受傷的情緒,卻只是低頭俯看她,故作輕鬆地笑著:「不是吧陳小楊,就這麼一句話你就怕了?」

    陳楊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些複雜,卻很堅決:「這不是怕不怕的事兒,這是該不該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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