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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3:43 作者: 青衫落拓
許至恆饒是心事重重,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葉知秋出門打車直奔濱江花園,進了單元,卻見西門也正在等電梯。
「秋秋,你過來了,好幾天沒看到你的房客許先生了。」
「他回杭州有事了,我過來拿點東西。」
」聽說你從信和辭職了。『』西門咧嘴笑道。
看來所有人都知道她離開信和了,葉知秋無可奈何:「服裝行業的事你也知道得這麼快。」
「昨天吃飯碰到沈家興了,我問起你,他隨口說的。現在換哪兒高就了?」
兩人進了電梯,葉知秋笑道:「我現在失業,jiāo了這麼多年失業保險.\n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不料西門聞言大喜:「太好了秋秋。我正好有份事qíng想找你。」兩人到16樓下了電梯,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叔叔讓我負責濱江花園三期的銷售,你也知道我們一期口碑很好,二期也基本賣光了,三期馬上封頂,我打算找人來好好設計幾套不同風格的樣板間。你要是有工作,我也不敢跟你開這個口,現在閒下來的話.\n有沒興趣接這個活.\n報酬很不錯的。」
葉知秋頗為意外:「西門,你做房地產的,該知道外面滿街都是裝修公司,專業設計師大把。而且你們地產公司下屬不是專有個裝修公司嗎?怎麼想到找我來做這個?」
「正因為我是做這個,才知道現在設計師門檻有多低,學幾天美術,再把設計軟體倒騰熟,馬上就敢自稱設計師了。我們下屬的裝修公司只能負責施工,沒什麼設計能力。你不一樣啊秋秋,我看過的樣板房夠多了,也只有你設計的房子把我給震住了.\n更別提你當初畫的裝修效果圖了,功底多紮實。我要的是比較特殊,有風格的,一看就能勾起人購買yù的樣板間,不是一般裝修公司弄出的大路貨。再說你一直負責的就是賣場裝修,做這個不是手到擒來嗎?」
葉知秋笑著搖頭:「你倒是真信任我,不過我不想改行啊。過幾天還打算去深圳看服裝展呢。」
「這個用不了你多長時間.\n我叔叔他們開會研究了。覺得房地產現在真有泡沫化的趨勢,不知道哪天好日子就到頭了,決定把手頭的房子儘快開發儘快銷售。不能跟別的開發商一樣捂盤惜售。你看完服裝展回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樣?」
葉知秋敵不過他的熱qíng.\n點點頭:「那回來再說好了。」
她拿出鑰匙開門.\n西門也走去他的房門口,突然回身:「秋秋,昨天老沈說你辭職的時候,范安民也在場,他臉色很不對勁啊,當時就走出去打電話,可一會兒回來,問我你的號碼是不是變了,應該沒變吧。」
「沒變。『』葉知秋早屏蔽了范安民和方文靜的手機號,她不想談他,「再見,回來再聯繫。」
葉知秋開門打開燈,看著眼前的客廳。自從簽訂租約後,她再沒來過這裡,所有的一切,似乎仍按她當初規劃的方式擺放著,看上去熟悉又整潔有序。站在這個已經辦妥寫了她名字的房產證的房子裡,她突然有點發呆了。
將房屋出租那天,她從外地趕回來,也是這樣站在客廳呆呆出神,她當時就突然不大確定自己將房子留下來到底算不算理智了。當然,賣掉一個jīng心裝修好的房子的損失不用計算也明擺著。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感qíng會變,至少房子還在這裡.\n壞全升值懷全蛤撇安全感。總有一天,傷痛會過去.\n她也能坦然地坐在自家陽台上看江水東流日出日落。
房間有鐘點工定期打掃通風,不算氣閉,但仍然悶熱難當,她走去將客廳落地窗拉開,江風迎面chuī來,並不清涼,但畢竟帶來慡意。遠方江面漸濃的夜色中一艘輪渡駛向江心,裝修時她曾多次站在這個角度看這個景致,此時再看,讓她懷疑,是否高估了自己的理xing和忍耐能力。
她不願意這樣發呆,先走進臥室,拉開衣櫥門,許至恆的衣物掛得十分整齊.\n她拿出一套西裝、幾件襯衫、下恤和幾條長褲,再拿了幾套內衣。
她再走進書房,許至恆的筆記本正放在書桌上,她拿起來,一轉身.\n卻看到靠門一面牆壁上似乎掛了好幾幅畫。她熟知每個開關的位置.\n隨手按亮壁燈。不能huáng信地看到,這裡掛著的正是自己以前畫的水彩畫。
第三十六章珍重
去年房子裝修完畢後,葉知秋回父母家找出舊作,挑了三幅比較成系列的裝框掛在客廳牆壁上作為裝飾,其他隨手放到了一邊.\n卻不知道許至恆什麼時候看到,哪去配好畫框掛了起來。柔和燈光下,幾幅畫錯落有致,顯得寧靜協調。這些全是她讀書和剛工作時的作品,此後,她沒了閒暇更沒了拿起畫筆的心qíng。
他的校友人才濟濟,出了辛笛那樣嶄露頭角的設計師,還有在國內小有名氣的先鋒派畫家。從美術的角度講,像她這樣傳統保守的畫只是自娛,談不上什麼藝術價值,可是以前的老師也誇過她功底紮實,筆觸安詳,用色溫暖。她不敢保證現在重畫還有如此效果,疏於握筆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境已經永遠回不到過去了。
此時住在這房子的男人如此愛惜她隨手放置的畫作,珍重掛好.\n她不能不感動.\n卻同時想起曾宣稱最愛看她凝神畫畫樣子的那個男人。
葉知秋的目光落在一幅江景上面,她清晰記得,這幅畫她是先到江邊做的速寫底稿。那會兒她和范安民剛剛相戀,周末攜手來到江邊。正值深秋時節,江岸還沒修砌成現在整齊的江灘公園,好多地方仍是沙土和一片片雪白的蘆葦。夕陽下.\n所有景色都閃著轉瞬即逝的金色光澤,輪渡鳴笛的聲音在江面上低沉迴響。她對著眼前空闊的江景畫畫,范安民則抱膝而坐,長久地凝視她.\n她偶一回頭·接觸到那雙溫柔的眼睛就會心跳加快。
那時的她沒有後來的冷靜和獨立,只有面對前途的茫然,有工作難以上手的無措.\n有初嘗愛qíng的無限憧憬。可是她的青chūn歲月、她的寧靜時光好像己經隨著時間走遠.\n只留下牆壁上這些畫,定格了一點回憶。
她不再是那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工作上的壓力襲來.\n只會讓她煩惱,卻不會再讓她害怕:她弄丟了以為一定能地久天長的愛qíng.\n也失去了對婚姻的期待;她開始在感qíng里進退有據不輕易投入,可是這樣的自持讓她疲憊;她學會了對著所有未知保持鎮定的姿態,只是心裡仍然空落。
她靜立在這幾幅畫前,一時悲喜jiāo集。一段感qíng已成雲煙散去,另一段感qíng正在展開,她的生命畢竟並不是一片荒蕪,儘管存在著這樣那樣的不確定。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手機響起,葉知秋隨手接聽,是迪亞汪總打來的,問她幾時方便談一下合約的事qíng。她此刻完全沒心qíng敷衍,直截了當地說.\n感謝他的厚愛,但眼下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無意接受另一個職位。老汪只當她自高身價,當然不肯作罷,聲稱要上門來請。葉知秋煩惱地盯著手機,還真是怕他玩三顧茅廬。
正在這時,手機再響,她拿起來一看,是許至恆打過來的。
「在忙什麼,秋秋?」
「在濱江花園給你整理衣服.\n你那邊現在qíng況怎麼樣?」
「還好.\n公司這邊事qíng慢慢理順了,大哥qíng況也算穩定。現在只盼早點找到大嫂和侄子的下落,我就可以脫身了。」許至恆的聲音裡帶著倦意,「我真想你,秋秋。」
這句話輕輕鑽進耳內,葉知秋臉微微紅了,對著牆上的幾幅畫,她突然說:「至恆,我去查一下航班,明天過去看你,順便把東西給你送過去。」
許至恆大喜:「訂好機票馬上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第二天,葉知秋白天處理好手上的事qíng,再回父母家看看,然後提了行李去機場,飛機抵達時已經是夜晚九點,許至恆開車到蕭山機場接了她。杭州的盛夏同樣也十分炎熱,雖然入夜,但氣溫並沒降低多少。
許至恆戴著藍牙耳機,一邊開車進城一邊不停地接電話,只能在沒電話進來的間隙告訴她:「剛才來機場前接到電話,大嫂是找到了,但她拒絕回來.\n我打算明天親自去接她,她大概總得給我一點薄面。」
他看著前方,神qíng帶點苦澀,沒說出口的是,他們直按通話,大嫂撂下狠話,就算回來,也不會去醫院看大哥,說只等他痊癒了就提出離婚。父母聽到這句話後雙雙震怒,卻也無話可說。父親走進書房.\n到吃晚飯也不肯出來,母親索xing流了眼淚,一再說的都是:「怎麼非要弄成這樣?」
葉知秋不願意評論他的家事,側頭看他略微清瘦的面孔,緊鎖的眉頭,知道近幾天顯然是夠他受了,只輕輕伸手過去蓋在他握方向盤的手上.\n這個柔軟纖長的手傳遞的無聲撫慰讓許至恆的心突然寧靜下來。他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反握住她的手緊腎合在自己掌中:「你能來太好了,秋秋。」
車子進城後,葉知秋說:「至恆,往這邊走吧,我出差常住的酒店靠近武林路那邊。」
「難道你來了我這裡還要住酒店?」
「現在你家裡有事,我不方便去打擾啊。」
「沒事,你不用見他們,我現在單獨住一套公寓裡。實在受不了天天回去跟父母住一塊,聽他們唉聲嘆氣。」
許至恆自知這話未免不孝,可是他大哥許至信一想做事qiáng勢急進,這兩年父親已經漸有退隱之勢,公司所有權利實際都抓在大哥一人手中。他一旦受傷住院,公司頓時亂成一團。許至恆白天和父親一道上班,處理千頭萬緒的事務,還得留意不讓父親著急上火。晚上要抽時間去醫院看望大哥,才回家住了兩天,聽父母嘮叨,簡單是百上加斤,恨不能搬去酒店,父母無奈,只好讓他搬了出去。
這是市區離西湖不遠的一套高檔公寓,走進去開燈一看,三房兩廳的房子裝修得豪華而又程式化,中規中矩的家具沒有什麼個人色彩,但gān淨整潔.\n看得出有專人打掃。
「這是大哥的房子,他和穆成一樣,置產有癮,買了一直空著,我回來就住這兒了。」
許至恆放下行李,回身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將頭埋在她的肩上,再次輕聲說:「你來了我真開心,秋秋。」
兩人默默相擁而立,享受著這個安靜的擁抱。可是不一會兒就不停有工作電話打到許至恆手機上,他只能一邊接電話,一邊抱歉地示意葉知秋自便。葉知秋索xing拿了睡衣去洗澡,她出來時,卻看見許至恆已經躺在寬大的沙發上睡著了。看著這個睡態.\n葉知秋有微微心疼的感覺。許至恆一向jīng力充沛,工作一天,晚上打一場激烈的羽毛球,回來也不見疲態,倒是經常拿她安靜下來動輒歪到一邊打吨的樣子開玩笑。現在居然在她洗個澡的工夫就睡著了,可見這些天他是勞累到了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