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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3:43 作者: 青衫落拓
辛笛握住葉知秋的一隻手,剛要說話,葉知秋卻笑了:「沒事沒事,都過去了。」她用力回握一下辛笛的手,「我們講點開心的事吧,別給自己添堵,一會還得去奔波拼命呢。」
辛笛橫她一眼,只能笑著搖頭:「你呀,你這個忍勁,我不服不行。下午還有一場香港品牌的發布會,我有票,去看嗎?」
葉知秋搖頭:「你自己去吧。我下午還得見客戶,然後去一趟天津。」
下午三點,葉知秋回賓館收拾了行李,給劉玉苹打了電話,然後坐城際列車趕到天津,先和代理商碰面。第二天,抓緊時間跑了市中心幾間大商場,對店務、店員培訓提出自己的意見,晚上乘飛機返回。
一下飛機,頓時覺得溫度似乎在幾天之內驟然升高了不少,暖洋洋chūn天的感覺十分明顯。葉知秋上了來接她的許至恆的車,回到她租住的地方,許至恆放下她的行李,打量著眼前這間小房子。
這裡和濱江花園的開闊明亮形成鮮明對比,只有必備的家具,陳設到了極簡,看得出葉知秋還是花了點心思做布置,罩了白色亞麻布的小小沙發,鋪了杏huáng色chuáng罩的chuáng,看著清新整潔,靠窗地台上鋪著羊毛地毯,散放的靠墊色調圖案和諧,所有的東西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可是還是透著擠迫。
葉知秋把窗子和通往陽台的門打開通風,看著小得離譜的陽台,許至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確定這不是空調室外機位嗎?」
葉知秋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質疑了,只能一笑:「旁邊那個有百葉遮蓋的才是空調機位好不好?」
許至恆也走了過去,兩人站在這個超小的陽台上,顯得頗為擠迫,許至恆將她摟進懷裡:「我喜歡,這是個很適合擁抱的陽台,建築設計師一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這個說法讓她伏到他懷中大笑。
「以前我的朋友說他喜歡這裡,我還笑他,原來真的會因為一個人習慣一個城市,不管是對著江水還是車流。」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這樣的緊密相擁,軟語溫存,葉知秋有微醺的感覺,同時微微害怕:放縱自己享受這個懷抱,會不會陷溺日深;一點點開心累積下來,會不會成癮;習慣了疲憊生活的這個甜蜜獎勵,會不會越來越貪婪,只想抓住更多。
「在想什麼?」
「本地chūn天出名的短暫,幾天晴熱以後,就有入夏的感覺了。服裝公司一般都不會特意在這邊上chūn裝,我的銷售計劃也從來都忽略這一季。」葉知秋抬頭,凝視著他,「現在我在想,也許我會因為一個人,記住一個季節。」
「現在就說記住,看來我沒給你安全感。是不是覺得我太心急,居然追去北京,給你帶來壓力了。」
「不,至恆,其實有一句話你說得真沒錯,我是那種即使想要,也不會直接說出來的女人,」葉知秋自嘲地笑,「要由得我,我大概會寧可錯過你也一直矜持下去。你肯這樣追我,我只覺得榮幸、開心。」
她仰頭看著他,秀麗的面孔上神qíng認真而溫柔,兩人貼得很近,她的呼吸暖暖地觸到他的唇,撩動著他的心,他將她摟得更緊:「要命,你這樣說,實在太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了。」
三月下旬的風,柔軟而帶著暖意,迎面chuī拂過來。下面是本市jiāo通最繁忙的大道之一,隔了27層樓的距離,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遠遠近近的萬家燈火一直延伸到天際,兩人相擁而吻,居然有隔絕於紅塵喧囂之上的感覺。
第21章
葉知秋再接到方文靜電話時,已經沒什麼生氣的qíng緒了。她回來已經兩周,本來想這事應該已經過去了,可是顯然方文靜不這麼想,仍然要求跟她見面。
當然她可以不理會,但她始終不願意在曾誠辦離婚的微妙時刻攪進這種事裡面去,給他添亂,也給自己添堵。她預料得到這種談話會讓自己心煩,也只心平氣和地同意下班以後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碰面。
下午公司就出現了突發狀況,銷售部助理小劉惹出了不算小的麻煩。葉知秋出差期間,小劉經手發貨,將發往ABCD四地的貨來了個乾坤大挪移,通通發錯了。貨不對板,四地代理商收到後抱怨投訴聲一片,對付這事就足足花了她一下午時間。
她處理完手頭事qíng,趕到咖啡館時,方文靜坐一個靠窗的位置,用小勺慢慢攪著咖啡,顯然已經等了好一會。她坐下,叫了杯卡布季諾,然後看看表:「不好意思,遲到了。對不起。」
「沒關係,反正我總是會等的。」方文靜聲音細細,仍然非常斯文客氣。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希望今天能把話說清楚,以後不用繼續這樣的糾纏。」
「其實今天本來不用麻煩葉小姐的,我和安民已經和解,婚禮會在下周六舉行。我們訂了長江遊輪,到時會放焰火,可能在江邊都能看到。」
葉知秋疲乏地一笑:「謝謝你特意來通知了,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必要特意通知我。」
「因為我看得出來,安民對你仍然有一點負疚心理。我才想約你談一下,請你告訴他,你已經諒解他,讓他放下這個心結好好生活,這樣也能讓你得到釋放,不是嗎?」
葉知秋被這樣的奇談弄得失笑了,她實在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天真得qiáng大還是自私得qiáng悍:「這件事真麻煩不到我,我和他是完全徹底的那種分手,再見連朋友也說不上了,他負不負疚,我沒立場管。至於我自己是不是釋放,就更不勞你們cao心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絕qíng如你,葉小姐。你說我裝賢惠也行,裝大方也好,我真心關心安民,不會象你一樣,分手後就希望他永遠不幸福,自己才會開心。如果他要離開我,我會尊重並祝福他的選擇。」
「不好意思,我對和我不相gān的人的生活,一向沒什麼好奇,不會把自己的開心寄托在那上面。可是看在你這麼執著的份上,我可以請你轉告他,他的負疚對我沒有任何意義。至於他或者你幸不幸福,根本不在我考慮範圍以內。」
「在你眼裡,范安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你應該愛過他吧,儘管現在說得很灑脫,你覺得你足夠了解他嗎?就能夠這樣理直氣壯地不原諒。」
「方小姐,我猜你一定很空閒,時間多得不知道怎麼打發才好,所以願意把生活處理成一個冗長的韓劇,自己上演還嫌不過癮,也要別人陪你入戲。可是我很忙,承擔不起這樣的戲劇xing。對我來說,那個男人背叛了我,做出了他的選擇,我就只能做出我的選擇。我曾經愛過他,我們曾經計劃過結婚,不過這些好象都沒妨礙你cha足他出軌,所以,我對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已經有我的結論了。」
方文靜臉色有些泛白:「你以為一段牢不可破的關係是別人能夠隨便破壞的嗎?知道安民是怎麼跟我談到你的嗎?你工作太忙,你不再有空陪他,你堅持在他負擔不起的地段買房,你出了房款的大半,你負責出裝修的錢,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你的新鄰居通通是有錢人,一樣年輕可是都有車有房,跟他們在一起,他覺得有壓力,而你根本沒體諒到他的心qíng。」
葉知秋又驚又怒,她深呼吸一下保持平靜:「又來了,你一心要做的,似乎不過是想讓我檢討自己,是不是足夠理解范安民,是不是給了他太多壓力,是不是沒能經營好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真的很奇怪呀方小姐,兩個人的關係走到末路,必然有原因。我剛好接受了分手這個結果,對具體原因不感興趣了。我即使反省夠了自己,對你們的關係又有什麼意義?」
方文靜端著咖啡的手微微顫抖著,單薄的嘴唇張開又抿緊,她也沒辦法維持平靜了:「如果他總有點心存猶疑,我的幸福就不完整,我既然要嫁給他,就希望得到他的全部。」
「你很理直氣壯,我不能不佩服。我猜現在心存猶疑的大概是你自己,可是我幫不到你,哪怕你還是要去找曾太太談那個可笑的話也是一樣。這世界並不是天經地義圍繞你轉動,你的問題請你自己面對吧。」
方文靜冷笑一聲:「葉小姐,你的理論很qiáng大,我也來猜一下吧。你大概是告訴了自己,你不過是敗在了安民對錢的貪念手上,我不過是借著家裡的財產引誘了他,這樣阿Q倒也不失是一種安慰,可以讓你好受點。」
葉知秋無可奈何看著她:「對不起方小姐,你看上去應該受過教育,可是你的行為在我看來有點匪夷所思。失戀的人如果不想殉qíng,總得有個方法讓自己活下去,我怎麼安慰自己是我的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是想要我承認你的完勝吧,可以,你贏了,那個男人是你的了。這樣行了嗎?」
「你果然厲害,姿態擺得這麼高,一點不糾纏地退出,讓安民對你懷著歉意,讓我懷疑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完整。」
「我們別糾纏這個了,方小姐,你結你的婚去吧,真的不是非要我來唱『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你們的幸福才完整。我今天肯來,不過是想明確告訴你,我已經有了男朋友,曾總也見過這個人,你如果還要去跟曾太太嚼舌,不過是自取其rǔ罷了。」
葉知秋招手叫店員過來結帳,方文靜卻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另一隻手,她的手心有冷汗,葉知秋本能地一縮,詫異抬頭,只見方文靜面孔上泛了點cháo紅,眼睛緊盯著她:「葉小姐,信不信由你,我其實並不理直氣壯,婚期越臨近,我越焦慮,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不是正確。」
「那你也選錯談話對象了,你該和你的母親或者朋友談。我跟你,根本就是路人,給不了你什麼幫助。」
方文靜長嘆一聲:「我唯一的朋友幾年前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至於我媽,你看到過,她確實不是一個好的談心對象。我羨慕你,葉小姐,那天看到辛笛和你的前任老闆那樣維護你,甚至安民心裡也對你一直放不下,我想你活得其實比我成功。」
葉知秋等店員找錢過來,並不接腔,但方文靜似乎也並不等她說什麼了:「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安民嗎?他長得很象我暗戀過的一個男孩子,尤其笑的時候,看著一樣英俊開朗。那個男孩子,現在遠在加拿大,不過他走之前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我是肯定不可能得到他了。所以第一眼看到安民,我就對自己說,我不可以錯過他,哪怕是要從別人手裡搶。」
接過店員遞過的錢,葉知秋起身:「方小姐,我並不想跟你分享你的心路歷程,至於范安民,現在對我也是路人,我不會管他被誰愛,以什麼理由被愛。你的號碼我已經設置了拒接,所以我不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