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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3:43 作者: 青衫落拓
    葉知秋做個不懷好意的壞笑:「這麼喜歡看江景嗎?我是不是應該考慮加租。」

    「這個問題跟我秘書談吧,她很厲害的,是個談判好手,估計不會讓你得逞。」許至恆大笑:「至少今天別擺包租婆的樣子給我看好不好。」

    葉知秋倒真是對他那個挑剔的秘書李晶頗有印象,笑著搖搖頭轉移話題:「這家酒店剛開的時候很轟動,夏天傍晚上這邊二樓露天茶座坐著,看著夕陽喝茶chuī風,下面有人游泳,舒服極了。」

    「希望夏天的時候,我們能一塊過來。」

    葉知秋但笑不語,她只想這樣的見面連下周都不見得繼續,如何跨越眼前的殘冬飛到盛夏,可是她當然不會那麼直白講出來。

    此刻室內燈光柔和,暖意融融,窗外是倒映燈光的美麗江景,對面坐的是相貌英挺談吐風趣的男人,服務生無聲而訓練有素地上菜,菜式可口,配了紅酒,的確很享受。而她有很久沒有這樣輕鬆的夜晚了。

    「這麼說你的工作一部分就是逛商場?多好,恐怕是很多女人的夢想。」

    「不見得呀,我眼裡看到的都是人流量、貨品擺放、顧客購買偏好,實在逛得很沒qíng趣,我的朋友都不愛跟我去商場,沒共同語言。」

    許至恆笑:「這如果不是女人的夢想,也肯定是男人的夢想了:一個願意獨自逛商場的女朋友。」

    葉知秋只微微一笑,並不接這個話題。

    這樣yīn冷的冬天也沒法散步,吃過飯以後,許至恆建議去看電影,她「撲哧」笑了,的確是個標準的男女約會模式,可是她還真的很久沒進電影院了,於是點頭答應了。

    兩人順長長的通道上了岸,再走上石階去停車場取了車去電影院。許至恆問她喜歡什麼電影,她仰頭看看預告,指一下《面紗》:「愛德華·諾頓,huáng秋生,都是我的偶像,就這個好了。」

    話是這麼講,進了電影院,葉知秋只在開頭對著灕江山水發出小小的讚嘆:「拍得象寫意山水畫一樣。」

    隨後她看著悶騷的愛德華·諾頓並不激動不說,都沒等到huáng秋生出場,很快就靠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睡著了。許至恆側頭看她仰靠在沙發上,嘴微微張開,頭歪到他這一側,睡得如此迅速又如此之熟,不禁有點哭笑不得。

    他將沙發之間的扶手推上去,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然後坐得靠她近一點,果然她的頭慢慢耷拉過來,一點點靠到他肩膀上,似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睡得一動不動。許至恆借著銀幕的光看她,只見她神態寧靜安詳。哪怕是剛才吃飯時和他言笑晏晏,他也看得出,其實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表現得風趣,配合他所有的話題,十分有禮又分寸恰當。然而此時,她卻睡得幾乎象個無思無慮的孩子一樣。許至恆想,真不知道得累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她這樣一坐下來就能睡著。

    銀幕上演繹著□、背叛、猜忌、戰亂、疾病、寬恕,他注視著這一幕幕場景,卻看得並不認真,基本沒把劇qíng串聯起來。他一向對文藝片並沒qiáng烈的愛好,而此時占據他心的是軟軟倚靠著他身體熟睡的這個女人。

    她的頭搭在他的肩上,他只要稍稍側下頭,就能碰到她的頭髮,嗅到一點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道。在電影對白沉默的間隙,他能聽到她輕微悠長的呼吸聲。要是可能的話,他真想把這部電影打到靜音狀態,讓她睡個香甜。可再看她,根本一動不動,音樂對話顯然對她通通沒有任何驚擾。

    電影散場,燈光亮了起來,其他觀眾紛紛起身。許至恆輕輕挪動一下胳膊,葉知秋這才驚醒,迷迷糊糊看下四周,發現自己靠在許至恆身上睡足了差不多整場電影,連忙坐直身體駭笑:「對不起,你大概沒陪這麼煞風景的女人看過電影吧。」

    許至恆笑著看著她,抬手替她整理有點散亂的頭髮,他做得十分自然,她也並不覺得抗拒。兩人站起來一起走出電影院,外面下著點細細的雨絲,已經沒有了多少行人,冷風迎面chuī來,他替她穿上大衣,同時摟住她的肩,帶她向對面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走去。她這時才徹底擺脫那點睡意,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的姿態未免太親密了一點,實在不象是頭次約會的樣子。

    雖然吃飯時jiāo談甚歡,算是知道了彼此的職業,可是他對她來說,基本還是一個陌生人。她靠他身上熟睡了近兩個小時不說,此時還這麼坦然讓他摟著,儼然qíng侶。

    可是她同時發現,她並沒有端出矜持的架勢推拒的力氣,倒很有點留戀倚靠在他懷裡的那份溫暖感覺。難道失戀半年就能讓人對親密的接觸生出如此的貪婪嗎?這個念頭讓她不能不心生懼意。

    她抬起頭看向他,他也恰好低下頭來,在地下停車場昏huáng燈光下向她微笑:「這樣看著我,好象看一個陌生人。」

    「我確實正為這一點吃驚呀,我們真的還只能算陌生人。」葉知秋無可奈何地也笑了。「原來放縱自己比想像的要容易。

    「你把享受生活當成一种放縱嗎?」兩人已經走到了他的卡宴旁邊,他並不急於上車,很是認真在問。

    葉知秋一怔,偏頭看向遠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從沒試過放縱自己任xing而為,還真說不清放縱和享受有什麼區別。特別近半年來,她身上積壓的事qíng越來越多,時常有喘不過氣來的疲憊感,更不知道放縱或者享受的滋味了。她那點迷惘的神態落在許至恆眼裡,他稍一用力,摟住她肩頭的手臂將她圈到自己胸前,不容她反應過來,開始吻她。

    他的嘴唇先輕輕觸上她的唇,隨即覆上來,火熱地輾轉廝磨,一點點深入。她本能地向後閃避,可是他一隻手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托住了她的頭,絲毫沒有容她躲避的意思,而很快,她也放棄了躲避,雙手不知不覺攀上他的肩膀,仰頭回應這個纏綿熱烈的吻。

    不遠處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他們吻得渾然不覺。過一會,雪亮的車燈光掃了過來,有人開了車窗對他們chuī一聲口哨,同時惡作劇地按下嗽叭,從他們身邊開過。葉知秋恍然驚醒,慌忙推著他的肩頭試圖掙開他的手。

    他終於移開他的嘴唇,仍然抱緊她,將她緊緊圈在自己胸前。他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反而寧定了下來。停了好一會,她仰起頭看著他,聲音沙啞地開了口:「呵,現在我真的弄不清什麼是放縱,什麼是享受了。」

    他笑了,俯頭輕輕吻一下她的鼻子:「居然還在糾結這個,看來我的吻技太差,都沒法讓你投入地享受。」

    葉知秋知道自己剛才的投入程度,當然也清楚這個男人完全了解她的反應,同時對他自己的表現完全自信,只能微微一笑:「不早了,送我回家吧。」

    「難道明天還要上班?」

    「那倒不是,不過我明天要出差,早上的機票。」

    許至恆揚下眉毛:「我真是個自大狂,差點以為你是想躲開我。」

    葉知秋qíng不自禁笑出了聲,抬手撫摸他輪廓分明的薄唇:「不,我不想要的話會直說,不用躲。」

    「可是你想要的時候不會直說,」他吻她的指尖,「放心,我很有耐心和誠意的,願意等。」

    他一隻手摟住她,另一隻手抽出車鑰匙按遙控開了車門,拉開副駕車門,一把抱起她放進了座位。

    他上車發動車子,葉知秋根本不敢看他了,只能側頭對著窗外,此時才感覺出自己的面孔還是火辣辣仿佛充血般發燙,想來剛才的qiáng自鎮定落在他眼裡,也真是沒什麼說服力。

    第11章

    葉知秋出差三天,乘上午的早班飛機回來,直奔公司繼續上班,發現公司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劉玉苹給她配備的銷售助理,21歲的女孩子,從衣著到化妝都很有點非主流,更要命的是她也姓劉,早有好事之徒搶先對葉知秋小聲嘀咕:「這是劉總弟弟的女兒。」頗有點想看葉知秋怎麼發落這姑娘的意思。

    葉知秋當然不快,可是她從來沒有在工作時把不快掛在臉上的習慣,只「嗯」一聲,並不對這個消息發表看法。她要求配備銷售助理是來實打實做事的,倒並不在乎是誰的親戚,可看下簡歷,眼前這女孩子職業技術學院畢業後,沒做一個正經拿得出手的工作,打扮得又是一副缺心眼的樣子,不給她添事恐怕就得謝謝了。然而她也不能說什麼,只暗嘆一口氣,將出差報銷票據遞給她,讓她自己去找財務部的人學習怎麼處理。

    公司添的另一個人她居然認識,是以前索美的設計師路易。路易比她早一年進的索美,當初表現得頗有靈氣,曾誠也著實捧他,拿了一次設計大獎後,路易開始得意忘形,在設計部門橫著走路不算,還要求漲身價。

    本來這在服裝企業也是平常事,可是不幸他碰上了曾誠這樣的qiáng勢老闆,根本沒有和人慢慢討價還價的習慣。先拿合同將他限制得死死的,然後將他晾在一邊,不給他參與設計的機會,到期之後根本不提續約。他只能另找出路,出來後才知道別的公司設計環境遠不如索美不說,他的風格偏於休閒創意,也實在適應不了本地大多數企業的實用要求。之後輾轉於幾個企業,眼見前途黯淡,再沒當初那樣的意氣風發了。

    舊日同事在新公司迎面碰上,兩人都不自覺有點尷尬。葉知秋只見路易不過30歲出頭的男人,仍然算得上眉目清秀,半長頭髮梳成馬尾扎著,衣著是一向的藝術家氣質,棉棉麻麻長長短短,與眾有別,只是神態總帶點不相襯的悽惶,大大降低了打扮給人留下的不俗感覺。

    葉知秋先打了招呼:「路易,好久不見了。」

    路易也笑著說:「你好,小葉,我該叫你葉總了。出差回來了嗎?我們又成同事了。」

    葉知秋莞爾一笑:「要命,還是叫我小葉吧。」

    「晚上有沒空,老同事一塊吃個飯。」

    「今天和人約好了,不好意思,路易,以後是同事了,天天見面,機會多得很。」

    路易笑著點頭,兩人打個招呼,各自去做事,並沒有多做jiāo談。

    葉知秋的確已經有了安排,晚上要和老闆娘劉玉苹一塊去請中心店樓面經理吃飯,談賣場調整的事qíng。而且就算沒安排,她也不會和路易一塊去敘舊。路易以前在索美時是公司的紅人,眼高於頂那種,和她並沒有多少私人jiāoqíng。這會約她吃飯,不用說就是剛進新公司,急於想找她套點jiāoqíng或者打聽消息。她可不想在qíng況不明的此時和他有牽扯。

    葉知秋回了辦公室,一邊在電腦上分析整理近日的銷售報表,一邊腦袋不空閒地想著新進的這兩個人。非主流的小劉姑娘倒是不用費什麼腦筋分析,明擺著民企老闆的通病是這樣,一個位置總是優先安排一個自己人才算放心,能不能做事倒放到了其次。說起來本地服裝企業大半是家庭企業,這種qíng況實在太多。就她所知,好象也只有前任老闆曾誠,從他父親手裡接下一個當時規模並不算大的公司以後,做得有聲有色不說,還全部起用職業經理人,把親戚排除出公司,打發去做了別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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