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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3:43 作者: 青衫落拓
    出了房地局,謝過銷售經理,葉知秋並無愉悅感,只覺得是成功地獨自背上了一個月還款近4000元的包袱而已。沒錯,以前一年多,范安民薪水沒她高,還想存點錢辦婚禮免得沒面子,房貸其實也是她一個人在還。但那時有愛qíng和對婚姻的憧憬撐著,根本不覺得這是一個負擔。而現在,愛人馬上要和別人結婚了,這個花了自己大量心血jīng心裝修的房子,只會讓自己觸景生qíng,以後恐怕都是租給別人的命了。

    更要命的是,她是拿自己的職業前途做賭注,換了20萬才背上了這個包袱。想到這裡,她不能不黯然。

    范安民臉色同樣黯淡,他看著葉知秋,yù言又止。沒等葉知秋跟他說再見,一輛紅色奧迪TT突然從後面駛過來停到了他們面前。一個身形纖瘦的女孩子走下車,繞車頭過來挽住范安民的胳膊,柔聲說:「安民,事qíng辦完了沒有?」

    葉知秋沒想到今天還附送了這麼個節目。她以前沒見過范安民的新歡,只聽小盼在電話里描述得詳盡而刻薄:「小小的個子,胸跟沒發育一樣,長得其實普通,穿的民族風繡花白色上衣加牛仔七分褲,背的PRADA,說話聲音很嗲。」

    眼前女孩子打量著她,她只好掃她一眼,的確就是個清秀普通的女孩子,非常年輕,看著大概只22、23歲的樣子,齊齊的劉海,妝化得淡而妥貼,個子十分嬌小,正對著她微笑。

    葉知秋可沒興致表演大方,冷冷轉頭看一眼范安民,他láng狽而痛苦地移開了視線,只對那女孩子說:「小靜,你過來做什麼?」

    「今天qíng人節呀,我想你早點來陪我。」那女孩子柔聲說。

    葉知秋嘴角牽動一下,笑了,抬手對著街上招計程車,只聽那女孩子說:「葉小姐,我們送你吧。」

    她並不回頭:「謝謝,不用。」

    終於有輛計程車停了下來,葉知秋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把公司地址報給司機,然後重重靠到椅背上。她一過年上班就開始忙碌,只記得今天是周五,竟然忘了還是qíng人節,卻又被人用這種方式提醒。

    她呆呆看著計程車灰暗的車頂,突然想起去年的qíng人節,那時他們剛拿到房子不久,她jīng心設計好了裝修方案,下了班,兩人來到濱江花園,對著空曠沒有隔牆的毛坯房興奮地討論,然後站在正面對江的陽台上,寒冷的江風呼嘯著直chuī過來,范安民緊緊從身後抱著她,兩人看著暮色下的滾滾長江,商量著要不要把陽台封閉起來。

    范安民說:「這裡放個小桌子,以後看著夕陽喝茶一定很舒服。」

    她本來是想不封閉陽台,種點花花糙糙的,可最後還是按他的想法將陽台封了以後鋪上防腐木,擺了小小的桌子,放兩把椅子,成了一個休憩的空間。

    不過一年的時間,那個毛坯房按她的構想成了一個任誰看了都會稱羨的美麗小家,而曾摟著她在她耳畔說要和她永遠在一起的那個人卻成了別人的未婚夫,此時正和另一個女孩子挽手而行。

    分手以後,她根本拒絕讓自己再去想這些,只希望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做到淡漠。此時她只能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料到這樣被迫開始回憶過去。

    她qiáng打了jīng神回去上班,處理完手頭的事qíng,再意興索然下班回家,在大堂正碰上戴維凡從電梯出來,連忙叫住她:「等一下,秋秋,正要問你一個事qíng。」

    她無jīng打采地說:「說唄。」

    「沈小娜是你們公司設計總監嗎?」

    她點點頭:「是呀,她還是老闆的女兒。」

    「她昨天找我,說要請我們公司做你們的產品畫冊,我還納悶呀,這不是你們銷售部門的事嗎?怎麼要她出面來聯繫?」

    葉知秋著實吃了一驚,頓時將自己的qíng緒放到了腦後,拍產品畫冊是她制訂的銷售計劃的一部分,但劉玉苹遲遲沒有批覆這一條,她忙於眼前的市場安排,也無暇催問,沒想到沈小娜會做主去找戴維凡。

    「你先跟她談著再說吧,信和的事,我也說不清。」

    「哎,你怎麼又這麼一副累得不行的樣子,晚上有沒安排,沒安排的話跟我一塊去喝酒。」

    「今天是qíng人節好不好。」葉知秋有點哭笑不得,「你女朋友快從這裡排到江邊了,我想死也不用挑這個日子跟你一塊喝酒呀。」

    「我和你一樣都失戀了,同是天涯淪落人。」

    葉知秋橫他一眼,戴維凡是知道她失戀了的,而且去年積極幫她找房子搬家,只是他從來就沒把一場失戀看得有多嚴重。她和戴維凡認識這麼多年下來,知道他沒個正經,也沒法認真跟他生氣:「你會失戀?我真的不大敢相信我的耳朵了。」

    他摸下巴笑了:「你對我真有信心,可是沒辦法,我就是很慘地失戀了。可恨老張有了羅音就再不理我了,我們兩個斷腸人去喝酒解愁得了。」

    他還是一臉的沒正經,葉知秋再一想這麼個日子,自己回去一個人待著,大概也不免是接著沉浸在難過里,倒不如接受他的提議跟這個什麼都滿不在乎的人去散散心,於是點頭上樓換衣服。

    到了酒吧,看到沒有qíng人的qíng人節這個主題,葉知秋不禁苦笑:「虧他們想得出。」

    兩人先在樓下找位置坐了一會,聽著酒吧駐唱歌手唱《分手快樂》、《單身qíng歌》、《一個人的jīng彩》……這些失戀qíng歌,都有點提不起jīng神跳舞,於是上了二樓,點了朗姆酒加湯力水,漫無邊際聊著天。

    「老戴,我還是沒法相信你會失戀。」

    「比失戀還慘一點,我暗戀的人跟別人結婚了,我連講自己心事的機會都沒有。」戴維凡懶洋洋地說。

    葉知秋著實吃了一驚,聽他語氣,有難得的黯然,倒不能不信了,可總是覺得不可思議:「你也會暗戀嗎?不象你的風格呀。」

    「人生總有腦子進水的時候嘛。我想通了,也許她的存在就是提醒我,這世界上始終有一些人或者事是我求之不得的,所以也不算難過。」

    「你還真豁達。」葉知秋鬆一口氣,她實在沒力氣也沒能力安慰別人了。

    「秋秋,你也別總擺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失戀有什麼大不了。」

    「我當然知道失戀很普通,可也得慢慢淡忘吧,眼前還被個倒霉的房子捆在一塊,連基本的不見面都辦不到。」

    「房子的事總能解決的,你就是死心眼,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不給自己機會去認識別的男人,忘記舊感qíng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始新感qíng。」

    「這算你的經驗之談嗎?」葉知秋給逗樂了,同時不以為然,「你說得倒是很灑脫,怎麼不用這個方法忘記你的失敗暗戀呢?」

    「因為目前我還捨不得放棄關於她的回憶。我頭回這麼動心,可是沒開始就結束了,我願意保留這感覺長一點。」

    葉知秋不得不服了:「你就扮你的qíng聖吧,切。」

    戴維凡大笑:「我不是當qíng聖的材料,這樣無傷大雅呀秋秋。倒是你,如果不早點擺脫你那點倒霉回憶,就白搭上了自己的生活,不值得。」

    「眼下我對男人沒信心,對戀愛沒心qíng沒時間,難道得找一夜qíng嗎?」葉知秋白他一眼。

    「秋秋,不是我看扁你,你才談一次戀愛不走運而已,就說對所有男人沒信心,實在太沒出息了。喂,這邊今天來的全是失意男女,你gān脆再喝點酒壯下膽子,看能不能找個跟你同樣失意的男人搭訕,說不定能碰上合你意的。」

    葉知秋啞然,臉居然一下紅了。

    戴維凡嬉皮笑臉地說:「唉,我是可惜跟你太熟,早成兄弟姐妹了,不然就犧牲一下自己幫幫你得了。」

    葉知秋瞪他:「懶得理你,我出去站會,好悶。」

    剛好戴維凡手機響了,他看下號碼,皺眉,並不馬上接:「行,我待會拿酒過來和你一塊chuī西北風。」

    葉知秋上了露台,對著反映著四周高樓燈影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苦笑了。她知道戴維凡是開玩笑,但也是認真想開導她。可是范安民是她的初戀,除了他,她對其他男人沒感qíng方面的認識。叫她在酒吧里搭訕男人,哪怕是現在已經喝高了,也是要了她的命都難做到的。

    然而正象戴維凡說的,一個28歲的女人,這個樣子的確得算是沒出息,為什麼他放棄幾年的感qíng那麼輕易,轉眼就能跟別人談婚論嫁了?難道真的就聽憑一個負心男人把自己傷到再不敢談qíng了不成?

    聽到身後腳步聲,她只當是戴維凡拿酒出來了,可是轉頭一看,頓時捂住自己的嘴,恨不能把剛才酒意上涌順口說的話給捂回嘴裡。

    許至恆微微一笑,在半明半暗中露出潔白的牙齒:「好吧,當我什麼也沒聽到好了。雖然我很想說,其實我是喜歡良家婦女的。」

    第8章

    葉知秋臉燒得通紅,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窘迫,她搞不明白怎麼會這麼巧,這個男人總能聽到她肯定不願意讓他聽到的話。她努力想想,自己剛才似乎還說到了一夜qíng,幾乎有無地自容的感覺。

    可是許至恆表qíng實在輕鬆,她決定自己最好也別認真,權當剛才只是開了個沒弄清對象的玩笑好了。

    「真巧,又見面了。」她訕訕地說,打算抬腿走人,可他正正擋在了她面前,笑吟吟看著她。

    「是呀,很巧,看來我們有緣,都在過孤獨的、借酒澆愁的、沒有qíng人的qíng人節。」

    她只能勉qiáng一笑:「有趣。」

    許至恆脫下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天氣太冷了,進去吧,這裡風大,小心著涼。」

    葉知秋本能想閃避,可畢竟喝多了點,搖晃一下,反而立足不穩,直直撞進了他的懷裡,他攏住外套摟住她,葉知秋猛然抬頭,兩人的臉隔得極近,呼吸的熱氣觸到一塊再裊裊散開。許至恆只見葉知秋一雙眼睛滿含著苦惱,頓時放棄了調笑的念頭,扶她站穩。

    「對不起,剛才我確實是在開玩笑,別放心上。」他看著她,輕聲說,聲音低沉溫和。

    葉知秋鬆了口氣,苦笑了:「抱歉,我大概是喝多了……」

    她還沒說完,落地長窗再度被拉開,兩人同時轉頭看過去,只見戴維凡拿著瓶酒邁著長腿走出來,但他看到二人,馬上剎住了腳步,做了個誇張的吃驚表qíng,對他們擠下眼睛,舉酒瓶致意,不等葉知秋叫他,他就退了回去,隨手關上了長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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