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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32:26 作者: 白夜未明
過了許久,方聽向南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個『好』字。
等蘇言脾氣消了,又放心不下屋裡的情況推門而入的時候,這兩個總是鬧彆扭的人已經和解。
向南坐在周景的架子床上,左邊褲腿被高高的挽起,露出青紫交加的皮膚表面。
這副場景把蘇言給嚇了一跳,他立刻跑到向南跟前,震驚不已的道:「你這是打了多少下,怎麼會看起來這麼嚴重?」
「我不記得了。」向南傻笑著摸了摸腦袋。
蘇言頗為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這都能不記得,我真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傻。」說他傻吧,他會解連自己都不會的高數題,說他聰明吧,他在某種方面真是傻的出奇。
對此,向南不做任何評論,只是傻呵呵的笑著。
就在這時,周景也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醫生從前開給他的藥酒,空氣中開始散發出酒精的氣息。
蘇言朝他抱怨道:「周老師,你偶爾也要說說向南,總這麼拎不清,等回家後會被欺負的!」
周景坐到板凳上,用棉布沾了藥酒給向南敷上,語氣如常道:「他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蘇言瞪大了雙眼。
總覺得在他出去散心的五分鐘裡,這兩人肯定發生了點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要不然怎麼他一回來,感覺整個天都變了。
難怪向南要傻笑,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蘇言不像向南那樣心思單純,他立刻就想到說:「可是你不是已經通知了殷家的人嗎?」
「他們還不知道這裡,雖然遲早會知道,但總需要一定的時間。」一邊說,一邊給向南敷藥酒,周景的神情無比淡定。
蘇言逐漸從與周景的交談中察覺出了一絲端倪,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簡直就像是在說……
不,不可能的。
蘇言自認為已經很了解周景,他對於在這裡支教,所持有的決心與毅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怎麼可能會為了向南,就選擇離開這裡。
但是他又想到向南對周景的依戀,想到周景對向南所作出的一切,原本堅定的心便有動搖了周景給向南敷完藥酒,並示意他自己按摩,這才站起身來,跟蘇言面對面。
蘇言忍不住開口道:「周老師,你是認真的嗎?」
為了向南,要離開這裡的這裡的事情。
周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對他說:「對不起,沒能完成最初的約定。」說好留在這裡,說好要輔導他考研的約定,現在看來話說到這份兒上,情況已經很清晰了。
蘇言沉默了好一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平心而論,他根本不願意讓周景離開這裡。
周景雖然腿上有傷,但他為人厚道,作為舍友的這段時間非常照顧自己;周景的學歷甚至不如自己,可是他非常聰明,無論他遇到什麼樣的難題他都能輕鬆幫自己講解;周景不愛說話,宿舍里總是顯得冷冷清清,可是也為兩人的學習與休息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環境。
現在想來,周景作為一個舍友,居然有這麼多的優點,到是讓蘇言感慨不已。
其實在大學裡就已經有過時間不短的宿舍生活,宿舍六個大男人在一塊兒住著,雖然摩擦不斷但情誼卻始終在那裡。
不知不覺中,在這個小山村的宿舍里,他與周景同樣也建立起了友誼。
但所謂友誼,正是你幫助我的同時我也會幫助你,你做的決定,雖然我並不理解,但如果你下定決心要這麼做了,我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蘇言想通了這一點後,便露出了如往常般的笑容。
他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周景的肩:「沒關係!」
三個字,如春風化雨。
周景轉過身,從書桌上拿出一個筆記本遞給他:「這是我以前的複習筆記,也許你能用的上。」
「謝謝……」
蘇言拿著厚厚的筆記本,卻是越發的不想讓周景離開了。但是他已經是成年人,自然明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除非父母兄弟伴侶,否則誰敢保證能永遠陪在誰的身邊。
周景幫他的一切他都記在心裡就好,等他日在遇到他,定當予以加倍予以回報。
此時此刻,除了感謝與支持,他再無其他怨言。
周景欲言又止的看著蘇言:「我跟殷向北從很早以前就認識。」
蘇言挑了挑眉:「這個我知道」
「我們是情人關係----」
周景最終還是決定如實以告,免得蘇言心生不必要的猜忌。
「情人……」蘇言下意識瞪大了雙眼,「是我想的那個『情人』嗎?」
周景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其實他也不知道用情人這個字眼是否合適,畢竟殷向北從來未承認過他的存在。
他們住在一起,發生關係,但殷向北明確的說不會喜歡他,說實話,周景也覺得這樣的關係很難以啟齒。
用情人,區別於戀人的心心相印與愛人的親密無間,也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話說到這裡,一直縈繞在蘇言心頭揮之不去的疑惑,終於找到了答案。
這樣一想,周景要跟向南一起離開這裡,兩人之間奇怪的感情,他也終於可以理解了。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雖然蘇言是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但對同性之間的感情卻早已見怪不怪,甚至同學之間還會相互調侃。
所以蘇言雖然震驚,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反感,反倒是釋然了許多。
同性情人要面對的壓力遠比異性多的多,兩個人在一起肯定也是受了不少苦,現在雖然殷向北失了憶,但是卻依然跟他喜歡的人在一起,恐怕也是開心至極吧。
第34章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總覺得向南對周老師你的依戀不像是尋常朋友兄弟的感情。」蘇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又結結巴巴的表明自己的立場,「額……我對gay是沒啥偏見……你放心……」
「謝謝你的理解。」
周景垂下眼眸,眼神幽暗,聲音里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情。
蘇言聳了聳肩,語氣輕鬆的重新打開話題:「那你們打算去哪裡呢?」
「還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周景轉過身看著向南受傷的腿,輕聲道。
聞信跟周宜都在縣城,向南失蹤了,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將縣城找個翻天覆地,說不定還會通知殷家的人來幫忙。
資本的力量有多大他再清楚不過,只要殷家的人要找人,他們藏在這裡的事情過不了多久就會暴露出來。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當初來支教為了避開其他人沒有走正常的程序,如果像是蘇言這樣的支教老師,只要一調查檔案立刻就能發現所在地點。
就算他們找到了紀明,紀明肯定也不會輕易將自己的地方透露出去。
這麼一來就給周景爭取了許多時間。
只是他的腿腳本就不便,現在向南也受了傷,兩個腿腳不便的人一起逃,聽起來的確是件格外諷刺的事情。
向南好奇地道:「周老師,我們要離開這裡了嗎?」
因為周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緣故,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反應並不是很激烈。
周景說:「對,你願意嗎?」
「願意,只要能跟周老師在一起,去哪裡我都願意!」向南迫不及待的表明著自己的忠心,眼神亮晶晶的,與可愛的小狗有一拼。
蘇言忍不住就逗他:「那要是跟你一起回家,你也去嗎?」
向南愣了愣,然後低聲道:「願意的。」
他所畏懼的,並不是回去,也不是跟從前認識的人再相聚。
從頭到尾只是因為周景而已。
周老師在什麼地方,他就在什麼地方,這是他的心從睜開眼睛的那一瞬就告訴他的。
哪怕是回去,哪怕是要面對那個他一點都不喜歡的殷向北,他也願意。
但說真的,向南真的很討厭過去,真的很不想回到曾經的家裡,所以他不怎麼開心的問周景:「那,我們真的要一起回去嗎?」
「不回去,我們去其他的地方,不過要等你的腿好一些。」周景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足夠安心的答案。
向南立刻就開心的從床上下來,在原地蹦來蹦去,一邊蹦一邊道:「是有點疼,不過我的腿沒問題!」
周景原本還以為他是硬撐,可看他不夾雜一絲痛苦的神情,卻不像是說謊。
只能說,殷向北的這副身體真的是太好用,車禍那麼嚴重居然用了幾天的時間就清醒,過了倆禮拜恢復正常語言能力,三個禮拜後就已經於常人無異了。
蘇言不可思議的看著向南道:「你還是人嗎!」
「我是向南。」向南傻笑著說。
被樹枝重重的抽了四五下,他的腿確實疼,但是行動能力卻沒怎麼受影響。
向南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為他肌肉太結實,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打自己,所以身體下意識的就會放水,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不過周景還是有些擔心,便又給向南拿了消腫止疼的藥,讓他早早的上床休息。
至於自己,則是開始收拾行李。
時間緊急,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最好是明天一大早就出發。
去縣城的那條路不能走,只剩下了另外一條路出山,那裡沒有小中巴,但是卻有農村的摩的,運氣好的話在山路上遇到行駛車輛,掏錢讓他們稍一程,也是常有的事情。
向南沒有身份證,不能坐火車,所以兩人只能靠長途汽車上路。
關於要去的地方周景還沒想好,但蘇言卻給他們提了個建議,說是他家那個城市雖然小,但環境優美民風也比較淳樸,就算是外鄉人,只要安分守己的話也能過的很滋潤。
周景也曾聽說那個城市的名字,的確如蘇言所說的那樣,是個好去處。
不過他很清楚兩人是註定不能在一個地方呆的長久,為了躲避殷家的追查,只能不斷搬走定居,可不管去哪裡,只要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起,他就會很安心。
蘇言笑著道:「如果你們最後真要去我家那裡,就給我媽打電話,讓她來接應你們。」
「謝謝----」除了這兩個子,周景已經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不用謝,小事而已。」蘇言從本子背面撕了張紙,將母親的電話號碼寫在了上面,然後遞給周景,「這個你收著,打電話的時候就說你是周景,我媽知道你的名字。」
周景接過那張紙,想了想,然後也給蘇言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可惜山上沒信號,不然我就能打電話問你問題了!」蘇言有些惋惜,但還是很開心的將周景的手機號收藏了起來,等他有條件的時候再聯繫。
周景溫和的笑了笑:「以後會有機會的,雖然現在還早,但我還是希望你考研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