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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2:42:11 作者: 爾嶼
    她烏眸微淡,聽聞柳姝妤此話,心裡暗暗搖頭。

    也不全是。

    說到底,皆因一個情字。

    甫一,外面傳來鬧哄哄的爭執聲。

    不消片刻,紫檀空著手氣沖衝進了屋子,嘴裡嘀嘀咕咕小聲罵著人。

    柳姝妤問紫檀,「外面出了何事?爭執不休。」

    「還不是月雨閣的那位。眼下正是裁新衣的時候,明就是太子妃先選衣料,那邊的奴婢仗著她家主子有孕,正是盛寵時,奪了衣料便回月雨閣。」紫檀是柳姝妤陪嫁丫鬟,跟她多年,見多了主子委屈的事,恨透了月雨閣那側妃和太子。

    說到後面,紫檀聲音小了些,「太子殿下偏心側妃不是一兩日的事了,太子妃次次都忍讓。」

    側妃有孕,太子日日都在那邊守著,月雨閣的吃穿用度都快趕上正宮這邊的了。

    當初太子妃有孕時,太子殿下也未曾這般上心,不過是噓寒問暖幾句罷了。

    紫檀心底腹誹,但卻不敢說出徒讓柳姝妤傷心。

    「殿下心不在我這,強留又有何意?身外之物,爭執一番有何意思?月雨閣那邊要,給她們便是。」柳姝妤搭上山嵐的手,「我乏了,午憩罷。」

    自母親離世已有一年,這一年發生了諸多事情,柳姝妤逐漸看清了蕭承澤的真面目。

    蕭承澤心裡從來都只有側妃,娶她不過是因那次落水從湖中救起她,迫於無奈罷了。

    她真傻,當初被蕭承澤的甜言蜜語沖昏了頭腦,不惜和家人反目也要嫁給他,到頭來長兄和母親雙雙不在。

    她還要在東宮看著蕭承澤和側妃卿卿我我,兒女成雙。

    柳姝妤看著富麗堂皇的太子妃宮殿,心底泛涼。

    錯錯錯。

    一步錯,步步錯。

    *

    元熙二十四年春末,聖上駕崩,蕭承澤登基。

    柳姝妤未曾想到,噩夢接踵而來。

    「柳太尉私藏甲冑軍械,證據確鑿,圖謀不軌,意欲造反,柳家滿門打入昭獄,不日問斬!」

    蕭承澤著明黃色龍袍,在金鑾寶殿上看著被官吏搜出來的幾件軍械,毫不留情處決了他的岳父。

    「皇后出嫁多年,其父心思渾然不知,遂免去一死,廢黜後位,打入冷宮。念柳家祖上護先帝有功,而今柳時安犯此大錯,錯在一人,故只處決柳時安一家,其兄一家不予追究。」

    至此,柳家掌管的數十萬禁軍兵權回到蕭承澤手中時,他才露出久違的笑容。

    風雨瀟瀟,涼風瑟瑟,如萬千鬼魅同時哭泣。

    黑雲壓低蒼穹,仿佛要將宮闕壓彎摧毀,透不過一絲光亮又滿是壓迫感。

    柳姝妤跪在殿外,冰寒雨水打濕她衣衫緊貼肌膚,更顯女子的瘦弱,而那纖瘦的身子巋然不動,「求陛下明察!臣妾爹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鑑,絕不會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驟雨直灌雙眸,柳姝妤在霧蒙蒙中看見一身明黃的蕭承澤高高站在殿外台階上。她俯身,額頭停於地上交疊的手背,「求陛下明察,還柳家清白!」

    內侍撐傘,擋住紛飛的雨水。

    蕭承澤立在檐下,不為所動。

    看著那孱弱的身子匍匐於地,卑微求他,蕭承澤忽地生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男子幽幽轉動扳指,在柳姝妤一聲聲哀求中,緩緩走下台階,未置一詞。

    薄情又冷漠。

    蕭承澤路過,冷若冰霜。

    柳姝妤遲遲未等到回應,看著地上水窪印出那漸遠的衣角倏地抬頭,跪著轉身望著雨中的男子,「求陛下還妾身爹清白!」

    蕭承澤停住步子,回身便看見狼狽不堪的柳姝妤。

    驟雨下個不停,女子衣衫濕盡跪在地上。

    烏睫沾滿雨珠,輕輕顫動。

    嬌花被風雨摧殘。

    他蹲身,伸手遏住柳姝妤下頜,「清白?朕說的就是事實。姝兒所言,是朕錯了不成?」

    他狠聲說著,虛偽的面目終於露出,哪還有夫妻間的情誼所在。

    「來人,把皇后送回冷宮,嚴加看守。」

    蕭承澤推開柳姝妤,長袖一甩,抖落衣袖的雨水,頭也不回離開了。

    *

    父兄斬首那日,柳姝妤想在冷宮了此殘生,曾經與她共事一夫的蘇念慈突然來了冷宮。

    廢后和新後同時站在簡陋破爛的宮殿,一個落魄狼狽,一個錦衣華服光鮮亮麗。

    蘇念慈鳳袍於身,染了豆蔻的手指遙遙指向素髮披肩的柳姝妤,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炫耀又奚落道:「數日不見,姐姐怎成了這狼狽模樣,瞧著落魄的樣子,真是可憐。」

    「這身鳳袍,姐姐熟悉嗎?本宮讓尚衣局重新做的,比姐姐那身好看多了。」

    望著樑上斷裂的白綾,蘇念慈笑道:「知曉姐姐急著一死了之,但先別急。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本宮便就先告訴你,你不知道的事情,讓你死得明白。」

    柳姝妤微愣,不明所以。

    「姐姐以為陛下娶你,是真心愛你?陛下是看上了你們柳家的權勢。柳家祖上護先帝有功,柳太尉追隨先帝打天下,曾捨命救先帝,亦是復國功臣,總領禁軍,掌鄴朝兵要。陛下背靠柳家,如虎添翼。」

    柳姝妤自嘲一笑,這點她豈會不知?

    從蕭承澤待她冷淡後,她逐漸明白了蕭承澤是貪柳家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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