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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5:52 作者: 月下桑
    踢了一腳那封信,季芸香隨即進入九樓。

    這裡是她的王國,這裡是遠比家更讓她安心的地方。

    一想到那封該死的信居然被送到這裡來,她就……

    她承認自己是生氣的,可是內心深處,她也知道自己在害怕。

    「季小姐,那些信……」

    為了方便那些下班後過來保養的職業婦女,她將公司的營業時間延長,所以現在即使樓里的其他公司已經下班,屬於她的「蝴蝶」卻依然燈火通明,不過只有九樓還在營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費,九樓以上照常關閉。

    「我說過,郵箱裡的信你先看過好了,亂七八糟沒有價值的信件就放到一邊,把真正有問題求助的信件,放到我辦公室的桌子上來。」

    說到信就不耐煩,偏偏自己的秘書開口就是信。不過也不怪她,誰讓自己因為那封信的緣故,將信箱的鑰匙給了自己的秘書呢?

    雖然有點逃避心理,不過季芸香告訴自己,只要不再看到那封信,或許事情就會好轉。

    「還有幾位客人?」轉移話題,她詢問業務情況。

    秘書看看手裡的本子,「沒有了,美容室正在做保養的兩位小姐是最後預約的客人,她們之後便沒有其他預約在今天的客人了。」

    「很好,送走她們之後就下班,今天不等到9點了。」揮了揮手,季芸香直直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聽到自己身後年輕秘書小聲的歡呼也不介意,現在這樣的年輕人很多,對工作沒有熱忱,上班似乎就是為了下班。

    季芸香將自己甩進寬大的辦公椅里,借著辦公桌用力一踩,轉椅隨即向反方向撞去,撞到牆上,彈回來,這種行為適度的發泄了一部分情緒,嘆口氣,季芸香感覺自己好了許多。

    就在這時,桌上的對講機忽然響起,她按下按鈕,秘書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季小姐,信件整理好了,想請您過目。」

    「拿進來。」

    關掉按鈕,季芸香理理儀容重新端正坐好,等待秘書敲門。果然,五秒鐘之後,門板上就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

    「進來。」應了一聲,季芸香想著,自己這個秘書雖然不喜歡加班,不過工作效率確實不錯……

    季芸香抬起頭看著進門的女人,對方喜形於色的樣子讓她挑了挑眉。

    「有什麼高興的事麼?」季芸香問道,對方神秘兮兮的樣子讓她皺眉。

    「季小姐!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對方說話的聲音也很欣喜。

    季芸香注意到她手上並沒有拿任何類似信件的東西,相反,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合攏著,像是拿了什麼寶貝的東西。

    「是從一封信里發現的,之前可能沒注意到,掉在地上了,差點錯過了這麼好的東西!」

    秘書的話讓季芸香的眼皮跳了跳。掉在地上的信?該不會……是電梯裡那封吧?自己當時踢了一腳……難不成把它踢出電梯了?然後被自己的秘書撿到……

    沒有察覺自己上司古怪的表情,秘書卻還在兀自開心的繼續說著。

    「一定是您的仰慕者知道您的愛好,所以特意想給您驚喜!」她說著,慢慢鬆開了雙手,她鬆手的瞬間,裡面忽然飛出一個什麼,狠狠的撲到季芸香臉上!

    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季芸香當即尖叫了起來,雙手胡亂揮舞著,直到旁邊的秘書一邊道歉一邊將她扶住。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它……」秘書連連道歉著,季芸香沒有理會她,驚恐的眸子在室內搜索著剛才讓自己如此失態的對象,視線飄到屋頂的時候,她僵住了。

    「蝴蝶……是蝴蝶喲!」秘書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話了,聲音里有著夢幻般的陶醉,「我打開信的時候忽然從裡面飛出來的,我當時也嚇了一跳哩!然後就驚呆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蝴蝶!太美了!美呆了!」

    秘書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是怎樣的表情,任何第一次看到這種蝴蝶的人,都會呈現那種痴呆的樣子。

    那種蝴蝶太美了,彷佛帶著魔力一般,直把注視它的人的心神全部吸了進去……

    季芸香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也是那個樣子,甚至更加痴迷,可是現在--

    盯著屋頂悠哉盤旋的美麗生物,季芸香只感覺自己渾身冰冷,就像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她從頭冷到了腳!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把一頭霧水的秘書趕出門的了,等到她回復意識,她正堵在門前,氣喘吁吁盯著自己的腳尖,她的腳尖前有水珠掉下來,那是她剛才出的冷汗。

    「怎麼可能?哈……怎麼可能?那種蝴蝶不是絕種了麼?」

    靠著門板,季芸香的身體慢慢下滑,捂住自己的臉,季芸香感覺自己的臉燙的可怕。

    不!不是她的臉燙,而是她的手涼。

    季芸香將手掌伸出,看到自己手掌心的瞬間,她甩開了自己的手!

    那是什麼?那樣的紅……

    冷靜下來將手掌重新放到眼前,季芸香發現掌心的紅色是鱗粉一樣的東西,掏出隨身的鏡子,她在自己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顏色。

    大概是那東西撲過來的時候沾到的。

    蝴蝶……蝴蝶……

    季芸香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仔細的思考,她似乎看到了事情的關聯。

    那種蝴蝶只在深山老林里生長,這樣的蝴蝶怎麼會出現在城市裡?怎麼會出現在信封里?太不合常理了!除非有人故意將它們弄過來。而有興趣有能力將它們弄過來的人……

    仔細想想,其實寄信的人不就很明顯了?

    翻開抽屜,季芸香將最下面的名片簿取出來,翻到最後一頁,盯著上面的名字許久,終於撥通了聯絡那個名字主人的電話。

    「喂!蝴蝶是你寄來的吧?」名字也不說,季芸香在確認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後,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猜測,不,不是猜測,她基本上可以肯定!

    「什麼蝴蝶?你是哪位?」對方的聲音卻是迷惘。

    哼!裝得還真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我姓季,這回你知道了吧?」

    「……」電話另一頭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半晌笑了,「季美女我當然不會忘記啦!」

    對方口裡的「季美女」三個字有著明顯的諷刺,可是顧不得和對方計較語氣問題,季芸香想知道的是更加要緊的事!

    「別裝了,一直寄信給我的人就是你吧?不是說好以後再不聯絡的嗎?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大家就是陌生人,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到底想幹什麼?想要敲詐我?告訴你,我……」

    「你到底說什麼?我一直遵守約定,破壞約定的是你吧?現在打電話聯絡我的人不是你麼?我還要說你破壞約定呢!」對方的口氣也尖銳起來,一時間,電話兩頭都不再有聲音。

    對方的口氣是真的,商場打滾這麼多年,分辨一個人語氣的真假季芸香還是做得到的,可是想到這一點,季芸香的心臟猛地膨脹了。

    她又看到了「那個」!

    屏住呼吸,季芸香看著那個剛才自己遍尋不見的東西,慢悠悠的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出來。

    紅黑的翅膀一開一閉,她看到那隻蝴蝶從她身後門上方的窗戶里飛了出去……

    要捉住它……心裡想著,季芸香一手拿著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另一隻手輕輕開了門。

    「喂!你怎麼不說話?」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不高興了,開始反問她:「你說的到底是什麼蝴蝶?」

    推開門,季芸香才發現門外亮起了應急燈,九樓變得安安靜靜,看到大廳里的掛表,她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大概是被自己嚇怕了,秘書她們沒敢和自己打招呼,時間到了就自行下班了吧。

    季芸香想著,費力的在昏暗的大廳里搜索蝴蝶的蹤跡。

    「喂!你倒是說話啊!你打電話給我卻不說話,到底什麼意思?」

    「噓--」

    對方似乎還想說,季芸香噓了一聲讓對方住口,壓低聲音,彷佛聲音高一點就會嚇跑那隻蝴蝶似的,季芸香用最低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人道,「我看到「引路娘」了。」

    她對那名郵差說了謊。

    對方問她知不知道那樣一種蝴蝶的時候,她否認了。其實她是見過那種蝴蝶的,不但見過,她還知道那種蝴蝶有個奇怪的名字:引路娘。

    「今天,有人寄信給我,信里飛出來的,那個人一直給我寄信,寄信的對象卻是不知道的名字,我還以為是你在惡作劇。」盯著蝴蝶,季芸香繼續和電話另一端的人交談,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什麼!你看到引路娘!」對方的反應是意料中的震撼!「在哪裡!快抓住它!快啊!」

    絲毫不為電話彼端人士激動的情緒影響,季芸香全神貫注的搜索著那小小的身影,然而應急燈太暗,她看不清,焦躁著,她去構電燈開關。

    「真的不是你寄的?」一邊開燈,她向那人做出最後的確認。

    「真的!我保證!我絕對絕對沒有寄任何東西給你!引路娘……

    天!我怎麼可能把我肖想那麼久的東西寄給你?我自己寶貝還來不及!

    你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麼?」對面的人還在激動的說著。

    聽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季芸香冷靜的關掉電話,為了方便一會兒捕捉蝴蝶,她隨手將手機扔到地上,接著,她按下電燈開關。

    然而預料中的燈火通明非但沒有到來,她這一按,竟連原本亮著的應急燈都熄了。

    眼前一下子黑了。

    黑暗中,季芸香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怎麼會這樣?拼命睜大眼睛也無法讓可見度提高些,季芸香在拉了幾次電閘沒有反應之後,放棄了開燈的打算,她蹲下身子在地上反覆摸索……

    記得手機是掉在這個周圍的吧?她的手機上面有手電筒功能。

    這種時候再也顧不上地板髒不髒的問題了,季芸香焦急的在地板上摸索,然而摸著摸著……

    她的額頭出了幾滴明顯的冷汗。

    手掌僵住了,感覺有什麼冰涼滑膩的東西從她指隙露下的瞬間,季芸香難以置信的又在地上抓了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土?」她感覺自己的臉皮狠狠抽搐了幾下。

    膝蓋一軟,她竟跪了下來,隔著絲襪也能感受到膝蓋下面的濕黏,讓她心裡驚恐更甚!

    這裡不是她的「蝴蝶」!

    她的「蝴蝶」地板都是大理石鋪就,堅硬,結實,顏色是細緻而光潔的辱白色,而這裡……

    季芸香又在地上抓了抓,那種鬆軟帶著cháo濕的東西……卻千真萬確是土沒錯!

    這究竟是怎麼了?

    季芸香拼命掙扎著站起來,站起的瞬間就是一個踉蹌。她的鞋跟太高,一下子踩到土裡,險些沒有栽倒在地。逼不得已,季芸香踢掉了鞋子,赤腳的感覺更加濕冷,可是這一切都比不上現在她心裡的寒!

    她知道不對頭。

    再怎麼惡作劇,也不可能在這個屬於她的地盤瞬間製造另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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