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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5:52 作者: 月下桑
「王語嵐。」女孩的聲音嫩嫩的,似乎比平時低些。
這個孩子還是這樣不愛說話,阿姜看了眼女孩,看到女孩脖子上的繃帶,忽然冒了一句,「臉上的繃帶都解開了,脖子上那個也解開吧,不勒得慌麼?」
女孩點了點頭,玩著繃帶的手將繃帶兩頭拉起,女孩皺了皺眉毛,「勒死了。」
「勒死了怎麼還不拿掉?阿姨明白了,系成死扣你拿不掉是不是?
哎!和阿姨說嘛!阿姨這就給你拿掉!」阿姜基本上是個直腸子的女人,看到女孩皺眉便二話不說再度蹲回女孩面前,她開始解帶子。
雙手碰到帶子的瞬間,阿姜忽然感覺手下一陣詭異的涼。
原本以為涼意來自沒關的窗戶,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
涼意竟是來自這小小的女孩?
怎麼可能!她扯了扯嘴角,開始專心的解開女孩脖子上的繃帶。繃帶長長的,在女孩的脖子上繞了竟不知多少圈!
一開始阿姜心裡只是心疼,可是隨著繃帶的層層剝落,那種心疼開始慢慢變質,手指彷佛凍僵般的越發遲鈍,阿姜解開繃帶的速度越來越慢……
她覺得自己將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阿姜的眼皮開始跳,不停的跳,按照老人的說法,這不是好兆頭。
隨著漸漸剝落的繃帶露出的,是女孩纖細的脖子,原本被亂麻一樣的繃帶蓋住的脖肉部分慢慢出現在阿姜眼底。
青……
紫……
繃帶不是阿姜猜想那樣松垮落在脖子上的,按照女孩脖子上深刻的勒痕來看,這繃帶竟是生生勒著女孩脖子的!阿姜的手開始顫抖。
最後一層繃帶即將剝落,阿姜發現自己抖的厲害,完全無法繼續下手下去。
黑色的血液乾涸的痕跡透過繃帶展現在她眼前,她可以看到繃帶勒住的脖肉深深陷下去!看到翻出的白肉!那種深刻的程度……那種幾乎變形的脖子……
她忽然有種女孩的頭隨時可以掉下來的感覺。
阿姜不敢動了。
「怎、怎麼會這樣……」阿姜顫抖著後退。
原地坐著的女孩卻像是對她的反應完全不詫異,只是低著頭維持原本的姿勢,慢慢持起細長的繃帶,女孩繼續玩弄著帶血的繃帶,就像別的女孩玩弄她們的布娃娃。
「那種程度的傷痕……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活著……」阿姜顫巍巍的,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見過,處置得了狂犬病的土狗的情景。
那是一頭很大的狗,得了病亂咬人,村人不敢妄自抓捕,便設了圈套,瘋了的狗兒最終落到了陷阱里,一根繩子隨即將那狗兒吊起。
緊接著,村里兩名大漢用力將繩子分別向兩個相反方向用力,那狗開始掙扎得厲害,最終,伴隨著一聲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原本胡亂掙扎的瘋狗抽了兩抽,不動了。
那時候她壯著膽子在父親身後偷偷看了一眼那狗,鬆開繩子的狗兒脖子上有深可見血的勒痕,肉在繩子中間翻出來,被扔在地上的狗兒的脖子呈現一種奇怪的角度。
父親說那狗脖子斷了。
脖子斷了,不可能活著。
「……那樣子……不可能活著……」阿姜的臉越發蒼白,眼前的女孩竟和多年前看到的那隻狗兒的屍體重合,她開始不斷的後退,直到身子撞到窗戶無處可退。
「所以我說勒死了……」女孩嫩嫩的聲音幽幽傳來,原本覺得像棉花糖一樣可愛的嗓音現在聽起來無比陰森,阿姜瞪大了眸子!
「勒死了……我被那個女人勒死了……」女孩繼續說著,她的頭始終沒抬起來,就那樣毫無生氣的垂著,半長的頭髮蓋住她的臉。一瞬間,阿姜想起了死狗由於被勒斷而呈現怪異角度的脖子!
「啊--」
眼前一黑,阿姜直直向旁邊倒了下去,徹底人事不醒。
第四章 那個孩子
「生日,你的;
蛋糕,我的。」
一直沒說話的女孩卻忽然開口,謝如香這才看到蛋糕上寫的並不是自己的名字。
「什麼?你說不做了?」拿著話筒,季芸香忍著想要翻臉的衝動,耐著性子和電話另一頭的女人說話,「暫時不說這個,你怎麼可以不鎖門就離開?萬一進了賊子怎麼辦?」
回家的時候季芸香嚇了一跳,家裡門戶大開不說,玄關還有一雙廉價的女人鞋子。
想到大概是幫傭女人的鞋子,季芸香本想立刻質問對方這是怎麼一回事,誰知進屋才發現自己家裡正在上演空城計!
她當即打了電話到那個女人家裡去!
對方一開始堅決不接電話,後來季芸香口氣強硬了一下,才讓大概是她丈夫的男人將電話轉給她。
接了電話的女人卻還是半晌不說話,雖然不說話,對方倒是還拿著電話--季芸香可以清楚的聽到那個女人急促的喘息聲。
「回答我的問題!」季芸香提高了嗓門。
「死人……屋子裡有死人!」
忽然開口的女人,拔高的聲音震得季芸香耳朵發麻,她不得不將話筒暫時移開自己的耳朵,然後很快重新貼上。
她不明白那女人到底在說什麼!
「屋子裡……有個……繃帶……小女孩……勒死了……」女人接下來的話模糊不清,季芸香只聽到對方上下牙關打架的聲音,至於對方嘴裡說的也就聽到幾個關鍵字。
對方一說繃帶她就明白了,季芸香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到三樓了?不是告訴你不要上麼?哼!你辭職也好,就算你不辭職我也會辭退你!」怒火從胸中直往外冒,季芸香的視線向房頂瞪去,彷佛自己瞪著的是幾層地板之上那個瑟縮著的小小人兒。
想到秘密可能曝光,恐懼中的季芸香氣不打一處來!
「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在三樓?你殺了人吧!太太,你別裝高雅了!那鬼出來了!被你勒死的鬼出來了!她就要去找你了!」完全不理會季芸香口氣的嚴厲,電話另頭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一通,然後重重掛上了電話。
盯著不斷發出嘟音的話筒,季芸香呆住了。
「那女人……說什麼呀!簡直是瘋子。」
季芸香怔了怔,關了電話,開始整理屋子。
沒整理幾分鐘就煩了,蹬蹬爬上樓去,站在女兒屋前,站了好久,她本來想教訓那個不聽話的孩子一頓,不過看了看腕錶。
「生日快樂。」她只說了這一句。
現在已經凌晨,是自己生下這個丑怪孩子的日子。
忽然蒼老了幾歲,季芸香慢慢下樓,站在自己收藏蝴蝶的屋子裡看了許久蝴蝶,然後去睡覺。
輾轉中,她聽到有腳步聲從樓上接近,步伐密集,明顯是孩子的步伐,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消失在自己門口,靜止了很久,然後慢慢離開,消失於爬樓梯的聲音間。
想到三樓自己的孩子,季芸香咬了咬唇,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夢裡,她出現在一個漆黑的場所,她又看到了那隻蝴蝶,那隻蝴蝶帶領著她走向更加黑暗的地方,她直覺那是她去過的地方。
什麼時候呢?什麼地方呢?
她記不起來了。
她看到自己雙手不知什麼時候牽了長長的繃帶,手一抖,她幾乎將繃帶掉下去。顫抖的將視線迎向繃帶,她看向繃帶消失的黑暗處……
她看到了被繃帶交叉勒緊著的,孩童細細的脖頸。
她「啊」了一聲,照亮她視線的蝴蝶被她的聲音驚走,重新陷入黑暗的她慌亂不安,驚慌中,她感覺原本松松被自己牽著的繃帶忽然被拉緊。
她毛骨悚然的感覺繃帶越來越緊……
來了!來了!
繃帶的另一頭……有什麼人走過來了!
黑暗中,一雙冰冷的手順著繃帶摸上了她的手,然後……
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捕獲。
季芸香一頭大汗的醒來。
透過白紗窗簾,她看到外面已經微熹。
原來是夢。季芸香鬆了口氣。
重新低下頭,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原本應該什麼都沒有的手腕上卻有了意外的東西,季芸香瞪大了眼睛--
紅痕?怎麼可能?
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腕,季芸香試探的輕輕碰觸自己的手腕,她用左手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右手腕,又用右手輕輕握了握左手的。
「是夢。」她目光向前,「只是夢而已。」
她看了看床頭的鬧鐘,離她上班的時間還很早,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睡不著,換上家居服,她索性下樓。
天氣不錯,出去澆花或許是個好主意。
心裡想著,她開了門,卻被放在家門口的一個大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季芸香皺著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了盒子。
看樣子似乎是個生日蛋糕。大概是丈夫送來的,只有他知道女兒的生日。
很快說服了自己的季芸香心不在焉的拿起蛋糕盒進屋,想了想,她移開了蛋糕的蓋子,然後……
蛋糕的蓋子砰的掉在了地上。
原本已經消失的恐懼再度襲擊了季芸香!
看到蛋糕表面「王語嵐」這個名字的時候,季芸香蒼白了臉!
「怎麼可能?」
老天爺在玩弄她麼?這個王語嵐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人送信還不夠,竟然還冒出了蛋糕!
她確定自己絕對不認識那個人!
咬著嘴唇,季芸香眼前一片花白。
撐著桌面才不至於倒下去,季芸香一瞬間想到了報警,然而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再看那個蛋糕一眼,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出了門。
謝如香肚子開始咕咕叫,摸著肚子,她看了看窗外,太陽快要落山了……
今天那個阿姨沒有來,母親走前也沒有給她留下食物,之前沒吃完的餅乾吃完之後沒多久就消化掉了,她覺得自己好餓。
盯著自己的房門,許久,她終於下定決心出去。
吱扭一聲推開門,她輕手輕腳的出去。外面安安靜靜,有點昏暗。
她不怕暗,從小習慣了把臉藏在暗處的女孩並沒有開燈的打算。
她慢慢下樓,經過母親臥室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她看到了一隻蝴蝶從收藏室飛出來……
「喂!你快回去!」她著急的叫了出來。
那些蝴蝶是母親的寶貝,如果少了一隻母親會難過的!
不想母親難過的女孩跑了起來,追趕著蝴蝶,試圖將它重新趕到它應該待著的地方。那紅色的蝴蝶在昏暗的樓梯間一閃一閃,卻是飛向了相反的方向--它飛下了樓。
謝如香自然跟著下了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蝴蝶上的她在餐桌前停住了。
「你……你是誰?」餐桌旁,坐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女孩。
那個孩子低著頭,面前一個大大的蛋糕。
「你、你是小偷麼?你快走!要不然我報警!」不認識的人出現在自己家,除了小偷還能是什麼人?
「不過……你要是現在走的話,我可以裝作沒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