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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5:52 作者: 月下桑
    她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啊?果然沒有麼?夢裡啦!我是在夢裡見到的。」田裡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聽起來是非常漂亮的蝴蝶呢!」彷佛根據田裡的描述在腦中想像了那樣一隻蝴蝶,季芸香感嘆。

    「是的,非常漂亮。」然而更加恐怖。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田裡總有種感覺,那些蝴蝶彷佛要把人帶到什麼不知名的地點去,那一閃一閃的身影,就好像提燈而行的引路人手上的燈火……

    「真希望我也可以夢到那樣的蝴蝶。」季芸香說著,掩著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察覺對方委婉的逐客令,蘇舒摸出那封信遞給季芸香,「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其實我們今天來這裡是送信來著。」

    季芸香愣了一愣。

    「我才剛剛把郵箱遷址,怎麼這就有信來了麼?」她詫異著,接信的手有些遲疑,半晌接過那封信,卻在看了一眼之後將信掉落。

    季芸香一直自若的笑容消失了,現在浮現在她臉上的,是一絲幾乎可以稱得上怪異的表情。

    「怎麼、怎麼又是這封信?」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話音落下女人才發覺不妥,假裝理了理頭髮,季芸香重新整理好心情,對兩人道歉,「抱歉,我失態了。」說完這句話,她愣了很久,就像忘了兩人的存在一樣,許久之後才像忽然發現兩人似的回神。

    「請問……請問……」猶豫了很久,季芸香抬起頭迎向蘇舒的視線,「這封信是哪裡寄來的呢?」

    「……很抱歉我們也不知道,因為送到我們這裡的時候全部信件混在一起,如果沒寫寄信人的話,這個問題沒法得知……」蘇舒老實的說。

    季芸香咬著嘴唇,臉色也陰晴不定起來,半晌彎腰撿起地上的信,重新交到蘇舒手裡,「這封信雖然是寄到我郵箱裡的,可是我不能收,那不是我的信。」

    「信封上收信地址的信箱是季小姐的專用信箱?沒有其他人收信?」為了確認,蘇舒問了一句。

    「是的,我不喜歡對著螢幕,電腦輻she對皮膚不好,所以專門開通了一個郵箱給客人,這個信箱應該還沒開始使用才對……」季芸香的臉色開始蒼白起來。

    忽然想到了什麼,田裡也不禁臉色一變,「對了,那天我送錯的信也是寄到季小姐那裡,如果我沒弄錯,那次那封信是寄到季小姐家了,對吧?」

    季芸香盯著田裡,半晌點了點頭。

    「其實……」她怔了怔,半晌低下頭去,「我還收到過兩次同樣的信。」

    田裡和蘇舒對視一眼,田裡立刻想到了自己手上送出去的那幾封信--是的,同樣收信人,不同收信地址的信件,莫非……全部送到了季芸香的郵箱?

    「第一次收到的時候正要搬家,以為是前面住戶的信也就沒有在意,把信那樣擱著了,可是搬家之後沒幾天,又收到了……」陳述這件事的季芸香看起來有些焦躁,她開始不停的揪著自己的手指。

    「那個時候開始覺得奇怪,很快的又搬了家,每天盯著郵箱,我想看看到底是誰把信送來的,沒想到這樣一來倒沒信了。安穩了一段日子一直沒有收到類似的信,本來以為沒事了的,結果前天……」

    大眼睛看了一眼田裡,季芸香隨即低頭,嘴唇咬得更緊,「前天,又收到了,田先生送來的。」

    「啊!難怪我正往郵箱放信季小姐就出現,難道你一直盯著那個郵箱?」細細回想那天的情節,田裡這才發現,那天季芸香看到自己的表情確實不大對頭。

    季芸香苦笑了,苦笑過後就是恍惚的表情。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那個名字我從來沒聽說過,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她只是反覆重複著一句話。

    說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田裡求助的看看蘇舒,「其實……我倒建議季小姐把信收下。」半晌,蘇舒忽然開口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啊?」同時露出不解神色的不僅是季芸香,還有他的同事田裡。

    看著兩人,蘇舒笑了笑,輕輕晃了晃手裡的信,「季小姐,身為一個郵差,我相信一件事:只要有收信地址和收信人,就一定會有人收信。

    「這是季小姐剛才送給我的名片。」拿出季芸香剛才給他的名片,蘇舒繼續說著,「這張名片代表了季芸香這個人,對吧?對於大家來說,每張名片都代表了一個人。就好像名字,每個名字也代表了一個人……」

    聆聽他話語的兩人表情更加迷惘了,看到這樣蘇舒也不慌張,「所以對於郵差來說,每封信其實也代表了一個人,代表了寄信的人是想要寫信的那個人。

    「舉個更加貼近的例子:好比銀行存摺,一個帳號加上戶主名,匯錢就不會出現失誤,沒有人想要匯錯錢吧?就好像沒有人想要寄錯信一樣。

    所以……」

    「所以……」聽著男人不明所以然的比方,季芸香只能僵硬的重複對方的話,她還是不懂那個叫蘇舒的郵差想要說什麼。

    「所以那封信一定會有人收的。」微微一笑,蘇舒下了結論。「我建議季小姐不妨把信放到郵箱裡試試看。」

    蘇舒的話聽完了,季芸香的表情卻更加怪異。

    「郵箱的鑰匙只有我有,除了我沒有其他收信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除了我怎麼可能有別人取走信?」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意思?他的話就像罩了一層面紗,似乎想要暗示自己什麼,可是狡猾地不肯挑明。

    「對不起,蘇先生,我不能收那封信。」季芸香最終拒絕了蘇舒的建議。

    蘇舒又微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一根針,季芸香忽然覺得這個狐狸眼的郵差笑得異常刺眼,正想下逐客令,對方卻先開了口。

    「時候不早了,打擾季小姐這麼久有些失禮,那麼,我們就離開了。」

    蘇舒還是那樣淡淡的笑著,將被拒收的信放入隨身包里,點頭示意之後離開。

    田裡看了看蘇舒,又看了看盯著蘇舒背影發呆的季芸香,半晌低聲對季芸香說了一聲再見,在打了兩個痛苦萬分的噴嚏之後也匆匆離開。

    「喂!你剛才和季美女胡說些什麼啊?」

    對於蘇舒剛才的表現十分不滿,田裡一邊抱怨一邊驚異的發現:離開了那個房間,他真的不打噴嚏了。莫非真的是油漆過敏?看來以後要注意一下少去剛粉刷的地方了,流鼻涕的帥哥未免太遜。

    「我沒有胡說啊。」蘇舒的表情卻十分無辜,「寄了那麼多次,應該是真的。」

    看了眼蘇舒,田裡的視線下滑,盯著蘇舒的包,「喂!你說……要不然我們打開信看一下?我覺得這件事很奇怪……」

    話沒說完,沒說完的話梗在了蘇舒冷冷的眼神中,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包,蘇舒垂下眸子,「我們郵差只是傳遞者,將信送到收信人手裡才是我們的工作,代為收信、看信可是職能外的事情。」

    「……」田裡皺著眉頭,愣了愣,半晌下了結論,「我很早就覺得了,叔叔你真怪。」

    「嗯?我可不覺得呢,你那口破爛國語才是真的奇怪吧?乖侄兒……」

    「你你你!我都說了那是口音問題沒辦法……」

    田裡不停抱怨著,蘇舒偶爾回他一句,兩人的話聲很快聽不到。季芸香站在原地許久,走到拐彎處,看到牆上一個嶄新的粉色郵箱,擰起了眉毛。

    「我以外的收信人……麼?」

    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後,一陣涼風不知從那裡吹來,季芸香不由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一定會有人收?一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惱怒,季芸香快步走到辦公室拿好自己的包。

    「一定是那個傢伙!」嘴裡罵著,經過門衛的時候卻依然浮起溫柔的笑意,迅速抵達停車場,找到自己車子的季芸香隨即驅車回家。

    季芸香的家位於偏郊外的地方,歐式花園風格的別墅出自她的主意,三層的別墅加上外面種滿鮮花的院落,看起來就像童話里才有的魔法小屋,可惜……

    裡面住的卻是見不得人的醜八怪!咬牙切齒的,季芸香將車粗魯的停在車庫,不等自動門關上,她已經從另一道門進得屋去。

    「謝如香你在哪?給我滾出來!」

    完全沒了剛才在田裡他們面前的溫婉樣子,現在的季芸香看起來倒像個母夜叉,甩掉腳上高達八厘米的高跟鞋,沒了重擔的腳踩在地板上時一陣酸痛,疼痛讓季芸香的情緒更加糟糕了。

    明明討厭穿高跟鞋可是不得不穿,她的身高太矮,一定要加上鞋跟的八厘米才是她心裡的完美身高。

    為此,即使因為長期穿著過高的鞋子,導致脊椎出了毛病,她還是不顧醫囑照穿不誤。

    「謝如香你這個小混蛋,快點給我滾出來!」半晌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季芸香踏著重重的腳步上了三樓,不開燈,她直直走到走廊盡頭,用力推開那裡唯一的一扇門,屋裡沒有開燈,之後窗戶外面的月光為室內灑下一片薄薄的銀色光亮。

    屋內傳來一聲不大的響動,順著聲音,季芸香迅速的找到了那瞬間躲入窗簾之後的小小身影,看到那一幕的季芸香火氣更甚,繃緊嘴唇,她踏步過去,將窗簾後的小人兒拉了出來。

    一頭及肩的頭髮蓋住半張臉,依稀可以辨出被季芸香拉出的是個小小女孩,大概是季芸香用力過猛,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

    如果是平常的小孩,這種情況早就哭了,可是這個孩子沒有,只是惶恐的低著頭,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顫抖著。

    「媽、媽媽……」

    她竟然是季芸香的女兒!

    聽到女孩對自己的稱呼,季芸香又是一陣厭惡。

    母女連心,她本想扶起那個看起來很可憐的孩子的,可是低頭看到女孩被層層繃帶遮住的小臉時,季芸香重重給了女孩一巴掌!

    「你這個丑鬼!要你老實待在家裡,不要隨便和人說話,你說,你把家裡的地址給了別人是不是?用了別人的名字?」

    那個郵差的話她反覆想了幾遍,忽然想通了:一定是這個家裡自己以外的人把地址留給別人了,說不定用的是假名。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她怎麼忘了呢?那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大概是兩年前,家裡忽然收到奇怪的信,原本沒有在意,後來卻有小孩找上門來,說要找一個叫「芸香」的女孩。

    季芸香自然是把那個不知哪裡來的野孩子趕了出去,還是晚上丈夫路過女兒房間,聽到哭聲之後盤問,才知道那個孩子是女兒透過雜誌用假名結交的筆友。

    謝如香沒有上學--季芸香堅決反對她入學,女孩每天的生活只有保姆和家教,保姆每天只做白天,負責做飯,另外每周有三天一名家教會過來教女孩簡單的學科。

    不知道是保姆或者家教帶了兒童雜誌給女兒,渴望和同齡人交往的女兒在他們的鼓勵下,利用書信的方式,偷偷結交了一個筆友,季芸香和丈夫都是有事業的忙人,信件都是保姆在取,如果不是對方找上門,季芸香可能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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