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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我不再愛你了,家麟。」她立即打斷他,不知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總之,聲音有些大,聽起來有點陌生,好像不是自己說出來的,「不過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說罷看著他,泰然地笑了。

    他身形一滯,隨即也笑了,似乎同意她的話。然後他沒再說什麼,很快消失了。

    幾年來堆積在心頭的痛忽然間不見了,她覺得一陣輕鬆,趕緊撥通小jú的手機。

    「哇哈哈!小jú―搶購季節來到啦!陪我一起去搶購吧!新婚大採購!」

    「先說清楚,誰是新郎誰是舊郎?」

    「什麼新的舊的?新郎從來只有一個,賀蘭靜霆。」

    賀蘭、靜霆。

    多麼美的名字。

    賀、蘭、靜、霆。

    每個音都在舌尖跳躍。

    一定要到失去才會珍惜嗎?郝思嘉直到故事的最後幾頁才明白自己

    愛著白瑞德。

    皮皮覺得,自己比郝思嘉強太多了。

    一周很快過去了。

    皮皮買來的被子、床罩、枕頭,和全套的高級杯具己堆滿了小jú家的柜子。她暫時還不敢宣布婚禮的事,瑣碎的前期準備都在地下進行。方針已定,餘下的不過是一樣一樣地來。從周一晚飯時間開始,皮皮向家人介紹了自己的「男朋友」。從長相身高講到經濟基礎,從道德品質講到職業前途,每一條都讓媽媽和奶奶稱心如意。媽媽說,有房有車有存款,這樣的女婿也找得著,可貴的是年紀也相當,只大個三四歲,這樣的年輕人有後勁。奶奶說,別的都不要緊,只要他能對皮皮好,能逗著皮皮笑,互敬互愛,互相扶持,就是個好男人。至於賀蘭靜霆的日盲症和狐仙身份,大家太高興,皮皮不提也沒人細問。倒是一直插不上嘴的皮皮爸磕了磕菸斗,說了句:「不論怎樣,人總得來一趟,家長們得見見,對吧?」皮皮趕緊說;「當然當然,他最近出差了,一回來就會來看你們。」

    自從皮皮有了稱心如意的男朋友,家裡配合著安靜了很多。大家都在期待著見到這個未來的女婿。

    又一周過去了。

    皮皮仍沒收到賀蘭靜霆的電話。她不敢打他的手機,也不敢去閒庭街,生怕壞了他的事。但打聽賀蘭靜霆的去向她還是有辦法的。

    她去了千美醫院。

    修鵬和寬永,不會不知道賀蘭靜霆的行蹤。

    在醫院的一樓她聽見了一件可怕的事。

    「我找趙院長,趙寬永先生。」她對接待小姐說。

    「您是哪一位?」

    「我姓關,曾經是這裡的病人,也是他的朋友。」

    「趙先生去世了。」小姐低聲說。

    皮皮嚇了一大跳:「趙先生?你確信是趙寬永先生嗎?」

    「當然。」

    「什麼時候去世的?',她問,預感到大事不妙。

    「兩周之前。」

    「為什麼去世?得病了?」

    「心肌梗死。」

    皮皮疑慮重重地看著接待小姐。她清楚地記得賀蘭說種狐沒有內臟,只有生殖器官,通常情況下是不容易死亡的。可是,一旦被人奪去真元,他們就會像一具空殼那樣倒廠,像一隻氣泡那樣消失。所以,寬永絕不會有什麼「心肌梗死」。種狐,尤其是像寬永、修鵬這樣血統純粹、修煉多年的種狐,是狐界最兇猛好鬥的一類,能殺掉他們的狐仙屈指可數,就是賀蘭本人對他們都很禮待。

    這麼一想,她的腿肚子一陣發軟,差點站不穩。難不成是青木先生出山了?難不成是趙松到了C城?難不成又是一個真永之亂?她越想越怕,頓時心亂如麻,不自覺地將那接待小姐的手抓得緊緊的:「那麼,請問,修先生呢?修鵬先生?」

    「他現在是院長。不過這一周他送趙先生的棺木回鄉安葬去了。說是家鄉的規矩,葬禮一定要在家鄉舉行。我們這邊正赴上旺季,病人流量大,人手不夠,到現在連個追悼會都不來及安排。不過趙先生就這麼突然地去了,我們都是很傷心的。」

    回鄉?安葬?皮皮越聽越糊塗:「你知道趙先生是哪裡人嗎?」

    「天水人。」

    沒聽過這地方,她怔了怔,接待小姐補充了一句:「在甘肅省。」她要來了修鵬的手機號,跑到門外給他打電話。話機響了幾聲,語音提示,對方關機。

    接下來她方寸大亂,開始給一切認識賀蘭靜霆的人打電話,詢問他的蹤跡。賀蘭靜霆深居簡出,認識他的人本就不多,和他往來的人就更少。皮皮急得一籌莫展,很後悔那天觀音湖之會沒帶一本通信錄,哪怕找那些狐狸們要些名片也是好的啊。

    ----博物館的人說,賀蘭靜霆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至今未歸。他們也在尋找他,發給他的郵件沒有回音。

    ----養殖場的人說,自從賀蘭離開了西安,就再也沒和他們聯繫過。

    ----花匠說,他只負責管理花園,不知賀蘭的去向,也沒見他在自家的花園出現。

    ----花店的人說,賀蘭已經很久沒來買花了。

    無奈中,她突然想起了蘇湄。

    「我也好久沒見到賀蘭了。」蘇湄說。

    「那你聽說了趙寬永的死訊嗎?」

    那邊沉默了一下:「聽說了。」

    「他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這可是我們狐族的事,你千萬不要介入,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可是我已經和賀蘭結婚了啊,我也算半個狐族吧?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大聲說。

    「結婚?」蘇湄呻吟了一聲,「天啊!」

    「怎麼啦?」

    「皮皮!」那邊哀叫了,「你這就把賀蘭獨占了,你能學劉德華不?給我們這些粉絲留點活路好不?」

    「唉,我又活不到一百歲,我死後他不又是你們的了嗎?」

    皮皮急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不忘記調侃。

    「皮皮,你知不知道你和賀蘭一結婚,第一個想滅掉你的人是誰?」

    「誰?」

    「趙松。如果你和賀蘭結婚,生下了一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將是狐族的下一個首領。」

    左祭司趙松!皮皮心頭一凜,馬上說:「奇怪,狐族的人長生不老,首領又不會死,怎麼會還有繼承人之說?」

    「誰說我們長生不老?誰說我們不會死?我們活得可艱難呢!」

    被打擊了。難道有常識性錯誤?皮皮怯怯地說:「你們不都有幾百歲了嗎?不是說可以活到兒萬歲的嗎?」

    人類的文明也就是上下五千年而己。

    「我們的生存仰賴人類和自然的精氣。如被奪真元,我們立即會回到修煉前的狀態,變成一隻自然界的狐狸。到那時我們的壽命連一年都不到。幾萬年的狐仙是沒有的,一萬年的倒有一位,就是賀蘭的父親,他是目前地球上存在的年紀最大的狐仙。真永之亂以後,他的身體和功力都受了重創,一直在深山中隱居,幾百年來不曾露面,手頭的事務早己全部交給了趙松。」

    皮皮的心倏地沉下去:「被奪真元?怎麼被奪?」

    「就是直接奪走狐仙體內修煉的元珠。在我們這兒,地位高的可以拿走地位低的;修行年限長的可以拿走年限短的;種狐不論年限高低隨時可以掠奪非種狐的元珠。」

    「可是,賀蘭他是種狐嗎?」

    「種狐有兩種。首領的子女天然具有種狐的能力。其次就是寬水、修鷗之類血統純良世代遴選出來的種狐,趙松也是這一類。」

    皮皮的腦中一團亂,心裡開始計算:趙松比賀蘭年限高,賀蘭比趙松地位高,他們全都是種狐,究竟准可以被奪誰?一道邏輯題,半天解不出來。急得低低地喘了幾口氣,乾脆問道:「湄湄姐,這世上有誰能奪走賀蘭的真元?」

    那頭沉默了片刻,皮皮的手心卻緊張得出了汗。

    只聽蘇泥說:「除了他自己的父親,大約只剩下了趙松。那些年高德動的長老們是不會與他為敵的。論地位趙松比賀蘭略低一些,論修行他是千年天狐,比賀蘭不僅要多一百年,而且還高一個等級。他比賀蘭具有更強的功力,最近一段時間與賀蘭也不斷有摩擦。皮皮你要小心哦!你八卦純陽,肝質上乘,是趙松捕食的對象。他飢餓的時候一夜采女無數。被他碰過的女人,不出半月就會精氣枯竭而死。」

    若在平日聽見這話,皮皮肯定會覺得五雷轟頂大難臨頭。可是現在她顧不得想自己,心裡頭只關心一件:賀蘭靜霆究竟在哪裡。

    「湄湄姐,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賀蘭?」

    「如果他真要藏起來,」蘇湄說,「你是不會找到他的。」

    她的腦子轉得飛快:「你怎麼知道他藏起來了?」

    「皮皮,我聽說―這只是聽說----寬永的死與趙松有關。寬永是賀蘭的親信,他若出了什麼事,賀蘭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修鵬則更不會幹休。」

    電話這頭的皮皮,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驀然抬頭,看見烏雲壓城,風雨欲來。

    ----原來是要打起來了。

    見她半天沒吱聲,蘇湄又說:「你不用擔心。如果真的和趙鬆動起了手,賀蘭不會吃虧的。青木先生都被他整得躲在深山裡兒百年不出來,他又豈會懼怕一個趙松?」

    這話不說則己一說,皮皮立即覺得有根針直插進了自己的頭項。忽然間脊背冰涼,渾身上下都不能動了,急得直想咬自己的舌頭!

    在這種時候,她居然讓賀蘭替家麟治病!!!

    插PTER38寂靜的庭院

    掛掉電話,皮皮果斷地去了閒庭街。

    走得急,一路都在跑,像長跑運動員那樣大口喘氣,仿佛背後有隻手在推。

    如她所料,賀蘭靜霆不在家,門前一把銅鎖。她用鑰匙開了門,細細查看家中的擺設。桌上落了一層薄灰,手指一抹,清晰見到指紋。可以看出賀蘭靜霆曾經回來過,並且住過。因為每次離家他都會順手關掉門口的一個紅色按鈕。按鈕很小,藏在隱蔽之處,卻是這套房子的總電源。關掉之後的屋子是徹底的黑,連燃氣爐上的定時指示燈都不會亮。只因賀蘭常說,一隻手機充電器僅有百分之五的電量耗在充電上,其餘則全浪費在待機狀態。與此類似的還有空調、計算機、微波爐、音響等,節約用電,就一定要消滅這類「待機」電耗。若是別人進來,不會記得關上這個不起眼的總開關。床上被子有些亂,有人睡過的痕跡。她在床頭柜上看見了一件家麟的汗衫。顯然賀蘭靜霆是在這裡進行治療的。她轉身去了書房,發現他的計算機不在桌卜。桌上有些殘留的信件,一封封地檢查,大多數是他訂的考古雜誌和簡報。還有一些公函、信用卡帳單等,沒有可疑的私人信件。皮皮知道賀蘭靜霆與外界的聯絡主要是通過電腦進行的。他桌上木來有本厚厚的通信錄,可通信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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