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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皮皮臉通紅了。賀蘭靜霆果然不理她,她很窘很尷尬地在心裡打腹稿,等會兒見了他應該如何說話,祭司大人才會高興。

    對話若有若無地傳過來。

    「賀蘭先生真風趣,古玉市場裡的欺詐真有這麼多嗎?」

    「嗯,搞鑑定這一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高手失算的情況也是有的。」

    「這麼說,賀蘭先生不如轉個行,轉到我們珠寶業來吧。我們的寶石都是用機器來分析鑑定的,造假的可能性不大。再說,玉不也是寶石中的一種嗎?」

    「田小姐對珠寶業這麼熟,您在這一行有很多年了吧?」

    「我不是賣珠寶的,我的專業是珠寶設計。」

    「哦。」

    「賀蘭先生今天的捐贈真是大手筆啊!不知你對珠寶投資感不感興趣?我哥有一家珠寶公司,他其實不是幹這一行的。假期快到了,叫我回來替他打工。我們最近想從緬甸買些玉料,主要是翡翠。大塊的石料很貴,想找人合資入伙。賀蘭先生如果感興趣,我們哪大單獨聊聊,這是我的名片。」

    他很客氣地接過來,隨手正要裝進兜里,不料忽然有個人走過來,將那張名片一奪,往垃圾桶里一扔。

    「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綠衣女子的臉色一變。

    皮皮冷笑:「我的意思是,賀蘭先生對珠寶投資不感興趣。田欣,你不必在他身上費工夫了。」

    「笑話!」田欣很優雅又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小姐,我認識你嗎?我跟賀蘭先生說話,關你什麼事?你若存心搗亂,可別怪我叫保安了。」她從錢包里又拿出一張名片,雙手捧著,遞給賀蘭靜霆,「不好意思,賀蘭先生。這是我的名片,請收好。」

    空氣凝滯了幾秒。

    皮皮站在那裡,因為激動,身子微微發抖。她很想給田欣一拳頭,但晚會的票是佩佩弄來的,她不想給佩佩製造麻煩,只好將拳頭捏得緊緊地。但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可怕,雙目炯炯、怒髮衝冠,一副準備決鬥的樣子。

    她也不看賀蘭靜霆。

    或許他還為那天的事兒生氣,現在挖苦她,時機正好。

    寬敞的大廳響著輕快的音樂,而皮皮與田欣之間雙眸如電,互相仇視,爆發就在瞬間。

    有隻手攬住了她的腰,……皮皮的身子晃了晃,聽見賀蘭靜霆談淡地說:「對不起,田小姐,我對珠寶投資不感興趣。

    他沒有接那張名片,態度也很清楚:「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關皮皮,我的太太。」

    他就這麼隨意地摟著她,像任何一個男人摟著自己的女人那樣摟著。田欣怔了怔,也笑了,從容地將名片收回包中:「皮皮一定沒向你提起過我,我是她的高中同學,曾經也是她的好朋友。她恨我,認為是我搶了她的男朋友。」

    賀蘭靜霆雙眉一擰,露出一副對抗流言的表情,百毒不侵地看著她。

    「可是,賀蘭先生,你知道皮皮的數學有多差嗎?我是她的同桌,一道題講了五遍她都不明白。我若真想爭風吃醋,也得找個智商高點的,對不對?」她將胳膊抱在胸前,笑得更加得意,「關皮皮你知不知道朋友和情人是有界線的?既然青梅不能嫁給竹馬,你應當早點死心。我和家麟在國外留學那麼困難,你向他要錢,他二話不說就寄了。他哪有什麼閒錢,挪用的是自己的醫療保險費,結果出了車禍,連最基本的保險都付不起。特效藥太貴,不敢用戶專科醫院的心臟修復手術,問都不敢問----他的情況本來不至於這麼糟,如果當初買了那份保險的話。」她冷哼一聲,「他現在這副樣子,難道不是你造成的?」

    「這就是你離開他的原因嗎?」皮皮說,「田欣,你若想讓心靈得到平靜,何必大費周章地找藉口?天災人禍有什麼原因?老天爺一時不高興而已。可是,落難相棄----這不是我認識的田欣。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徹底鄙視你!」

    「怎麼?替陶家麟心痛了?我很遺憾地知道你結婚了。不過,投桃報李為時不晚。家麟現在落難了,正是你搭救他的時候,你們可以相濡以沫鴻雁雙飛,做地地道道的落難夫妻。」她輕輕地笑,膘了一眼賀蘭靜霆,「只要賀蘭先生能胸懷大度----」

    「你----」

    皮皮的拳頭伸到一半,卻被賀蘭靜霆一把抓住:「皮皮,我記得你是喜歡吃龍蝦的,那張桌子上有龍蝦,我們快去吃吧。」說罷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出了大廳。

    他們走在大街上,很涼的夜氣。

    賀蘭靜霆看著她,一臉的無奈,「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得面對現實。我有個白痴老婆,算術是不會的,吵架也是不會的,和人搶東西只有輸,威脅老公倒很有一套。我只希望你打架還可以,不然我真要覺得自己是個冤大頭了。」

    「我剛才就想揍她,你千嗎拉我?」

    「實話實說,打架你不是她的對手。在這種場合,你總不至於讓我幫你打吧?」

    「田欣以前不是這樣的人。」皮皮嘆了一口氣,「以前她對我挺好的,不是一天兩天,是一年兩年。就算她嫁給了家麟,我也不曾怪她。我一直以為她是真心喜歡他的,雖然有點處心積慮,但為了愛情,無可厚非。」

    「夫妻之間的事不好說,你不能輕易判斷人家。」賀蘭靜霆將手中的冰水瓶子往回收桶里一扔,「也許他們就是性生活不合諧。」

    「你又來了,這麼嚴肅的事兒怎麼說來說去,就說到性生活了?」

    「我們狐狸就知道性生活,別的都不知道。」他居然樂開了,抿嘴笑了起來。

    兩人手挽著手默默地在街上走。賀蘭靜霆忽然說:「對了,考試怎麼樣?看你這麼輕鬆自得,一定是考上了吧!」

    皮皮得意揚揚地點頭:「那你剛才還說我自痴。」

    「我錯了,夫人。」

    皮皮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剛才的懊惱灰飛煙滅。笑了一會兒,她忽然挽住他的手,認真地說:「賀蘭,今天的事兒,謝謝你。」

    「別客氣,婦唱夫隨,琴瑟和諧。」

    皮皮很乖地跟著他上了車。賀蘭靜霆將車開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熄了火,身子欺了上來。皮皮被他兇猛的樣子嚇著了,小聲道:「你想幹嗎?注意點影響!」

    「頭髮長這麼多了?真夠刁鑽的,硬要什麼波浪卷,關皮皮同學,你知道這費掉我多少功力嗎?」

    「哎----」

    「你還把我的媚珠扔了。你知道祭司大人發火是什麼樣子嗎?」

    「什麼樣子?你發發看?噢!」她耳朵突然一痛,不禁大叫了一聲。她伸手一摸,摸到一隻耳環。對著車鏡一照,純金的小環,穿著那顆媚珠。他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接口,捏得嚴絲合fèng。

    皮皮穿過耳洞,也喜歡戴耳環。但這次晚會她沒戴,原因是她覺得主要任務是吃龍蝦,就把成天戴著的一對很大的銀耳環摘掉了。至少她還知道在那種場合戴這種學生氣十足的耳環是要讓人見笑的。

    她掏出小鏡子仔細看,見那紅珠子在耳垂下晃得十分可愛,不禁說,「這媚珠你還有一顆嗎?我不能只戴一隻耳環吧?」

    「就只有一顆,你將就一下,再等五百年才有下一顆。」

    「那我去找人配一顆一樣顏色的觀。」皮皮很孩子氣地說,「仿製一下用象牙來做,再塗上紅漆,又不難。」

    他將她的下巴擰過來,對著自己的臉,很認真地說:「不行。從今往後,你就只戴一隻耳環。而且不許摘下來,生氣了也不能摘!」

    「一隻耳環,多彆扭啊!」

    「再怎麼彆扭也沒你彆扭,關皮皮!」

    他將她摟在懷裡,親吻她的臉。她想親他的唇,他避開了。然後她就往他懷裡擠,伸手脫他的襯衣。

    忽然問,小包里的手機鈴聲大作。

    「別接電話。」他輕輕哼道。

    「可能是緊急的事。,她掏出手機,看了看號碼,按了接聽鍵。才幾秒鐘時間,她的臉就白了。

    「對不起,我得離開一下。」

    她飛快地扣好扣子,從賀蘭的懷裡掙扎出來,拎著包就下車了。

    插PTER37昂貴的請求

    急救病房中滿是各種監視生命體徵的儀器。

    皮皮找到家麟的病床,一旁站著他垂淚的父母。

    心臟病人只能半躺著。家麟的目光己經渙散了,呼吸很淺,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皮皮暗暗心驚,看了一眼悲傷得近乎崩潰的孟阿姨,只得強自鎮定。

    「你媽媽說你正在參加一個晚會。」孟阿姨輕輕說,「本來我不想打擾你----只是,我想你可能願意過來見見家麟,跟他……跟他道別。皮皮的眼淚頓時嘩嘩地往下淌。

    「醫生說……可能就是一兩天了,剛才已經搶救過一次----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一封寫著她名字的信,一張淺藍色的信箋。幾行字,是他親筆寫的:

    「皮皮,我曾經愛過你,但我沒有珍惜。原諒我,那時我太年輕,想要的東西太多。對不起,我曾經那麼深地傷害了你。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不會這麼愚蠢。我會在天堂里祝你幸福,家麟。」

    她臉色蒼自,默默地看著床中昏迷不醒的人。

    原來他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原來他也曾愛過她。

    一切到結束時,都有了答案。

    那一夜,除了進入昏迷狀態的家麟,床邊的人都目不交睫。大家都生怕錯過了他最後的一刻。

    只有皮皮一直垂著頭,反反覆覆地思考這個詞:來世。

    為什麼一切的遺憾都要等到來世?

    就在此世,不可以嗎?

    天亮時分,病人仍在呼吸,雖然已經非常吃力。皮皮擦乾眼淚,對家麟的媽媽說:「孟阿姨,我想帶家麟去一個地方……」

    閒庭街56號。

    沒有鎖,她知道他在家。

    敲了門他果然出來了,像往常那樣,穿著件亞麻襯衣,立在門框下。朝陽照著他的臉,逆著光,皮皮覺得賀蘭靜霆在觀察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這個時間他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等著她開口印證自己的猜測。

    霎時間,她卻失去了開口的勇氣。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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