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我給你按摩。」

    他用指在她周身的穴位按壓。她原本已累得昏昏欲睡,給他一按,就像點了火一般,身體又開始發熱。他像瑜伽師那樣用手掰動她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過了一個小時,她已完全清醒了,不知不覺滿臉通紅,尤如喝醉了酒一般。

    「看你,臉色多好。」他幽幽地笑道。

    他輕輕地將她的身子一撥,讓她面對著自己。將牡丹的花瓣灑在她身上。

    「我餓了,要吃夜宵了。」

    他用蜂蜜灑滿了她的全身,然後用嘴銜著著花瓣遞到她口中:「要不要嘗嘗牡丹的味道?」

    這回他是緩緩地進來的,態度很溫柔,動作很節制。他一面慢慢地深入,一面俯身下去,用嘴一點一點地咬掉她身上的花瓣。

    「我以前是這樣吃東西的。」他說。

    她輕輕地喘氣,瞪大眼睛,看著他像一隻趴在樹上的樹獺,來來回回地舔掉了她身上的每一處蜂蜜。

    「喜歡這樣嗎?」他問,眼中帶著一絲頑皮的笑。

    祭司大人很喜歡遊戲哦。

    皮皮輕輕地撫著他的頭,悄悄地說:「喜歡的,賀蘭。」

    42

    什麼是故事?

    故事就是這座賓館,四平八穩的建築,年深月久地站在那裡,風雨無阻地等著你進來,進來扮演一個角色。

    你進入了角色,心靈千變萬化,你傾洩慾望,忘了承載這個故事的房間。

    你走進不同的房間,你走進不同的故事。

    皮皮和家麟之間的是不需要故事的。他們曾經如此親密,他們擁有共同的童年、記憶、和夥伴。可是,從開始,皮皮與賀蘭之間就有個巨大的空隙,靠著強大的故事來支撐,強大到除相信,無法置疑它的真相,強大到不自覺地陷入其中扮演個角色。

    可是,自從家麟離開皮皮,在皮皮的心中,另一樣東西同時也垮掉。

    信任。

    每當一個人企圖靠近她的時候,她變得非常疑心。

    天亮的時候外面開始下雨。雨聲很大,夾雜著雷聲。

    皮皮聽見自己包里手機的鈴聲大震。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賀蘭靜霆,他還在熟睡。頭壓著枕頭,長長的睫毛偶爾閃動一下。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打開手機。

    「皮皮!」

    「啊,奶奶?」

    「你媽說你去西安了?」

    「是啊,您沒看見我寫的條子嗎?」

    「皮皮,別怪奶奶迷信,你能趕緊回家嗎?」

    「怎麼啦?」

    「今天早上我到金福寺門口給你算了一卦。師傅說,你這幾天有大災。」

    皮皮奶奶每天早上都去金福寺晨練,有段時間和門口算命的老頭子混得廝熟,經常可以免費諮詢包括股票、健康、婚姻、子孫乃至如何找到丟失的鑰匙之類的信息。

    「唉,奶奶,您知道我不信這個的啦。奶奶我還有事,掛電話啦。」

    「喂喂,等等。我們關家就你一根獨苗,萬一出了什麼事,讓奶奶怎麼活呀!」

    「您又來啦。上次不就是您聽信哪位大仙的話硬讓爸買個什麼股,結果把全家的錢都套進去?您還信哪?虧還沒吃夠嗎?」

    「不是上次那位師傅。是位新來的師傅,人人都說他算得准。皮皮,人家『純陰不生,純陽不長』,你八卦純陽,命硬克夫。今年是陽年,這個月是陽月,你是金命,今年土旺,土旺埋金……」

    「好啦好啦,」皮皮打斷奶奶的話,「這幾天我過馬路小心點,總可以了吧?」

    「好好的幹嘛突然要旅遊?是學習太緊張嗎?」

    「是啊,奶奶。」

    「那萬事小心,天天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吧,奶奶惦記著呢。」

    「好。」

    皮皮掛了電話,心頭一動,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按了幾個從來不用的功能鍵。

    手機上有萬年曆,查出這一周的天干地支。

    計算機就在手邊。皮皮立即上網查詢。

    今是「戊戌」日,純陽,到黃昏就是「丙戌」,再次純陽。

    她的腦中烏雲密布。

    多米諾骨牌忽然間倒向另一個方向。疑心發動,細節開始新的組合。

    天天接觸新聞的人都知道故事的背後還有故事。同一故事從不同的嘴裡說出來,會有不同的版本。

    那個和她只有一面之緣的蘇湄,為什麼會碰巧出現在舞廳?那個九百年前的故事她為什麼知道那麼多的細節?

    是偶然相遇,還是刻意安排?

    祭司大人和她結婚,是為了更快地擁有她嗎?

    昨夜他那麼賣力地「調動」她的情緒,是為讓自己想要的東西到達最佳狀態嗎?

    還有,還有……

    慧顏的故事是真的嗎?

    起碼第一次聽時,皮皮很感動。因為這是個煽情的故事。皮皮在這方面缺乏免疫力。是那種看動畫片都能感動得涕淚滂沱的人。如果是佩佩,可能會說這不過是某個玄幻小說的知音版。如果是小jú更要嗤之以鼻。

    想到這裡,皮皮從心底打出個寒噤,全身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難道今天就是她的末日?

    進入百度,打了一句關鍵詞:如何殺死一隻狐精。

    百度里跳出幾萬個相關璉接。

    狐精最怕三樣東西:雄黃、狗血和死掉的喜鵲。

    她關掉了計算機。

    冰涼的硬木地板,令她覺得足冷。她到衣櫥找來雙襪子,正要穿上,驀地在旁邊的牆鏡里看見了自己的臉。

    她嚇了一跳,那是她嗎?臉慘白,額泛青,眉間道黑氣。雙眼上各有個可怕的眼圈。瞳孔發暗,連眼白里都充滿血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畫了煙燻妝。

    她木然地看著鏡中人。

    一雙手輕輕地按住了她的頭。她猛然轉身,聽見賀蘭靜霆說:「我嚇倒了嗎?」

    她的心咚咚亂跳,強自鎮定地說:「沒,沒有。」

    他的個頭並不小,為什麼總也聽不見動靜。他從身後攬住她,將臉貼在的肩上,輕輕地摩挲著。胸前滿是他的呼吸,甜美中蕩漾著□。她感到一陣恐懼,想躲開,卻被他摟得更緊。簾外雨潺潺,秋意闌珊。水珠划過樹葉,一滴一滴,發出輕脆而枯燥的響聲。她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鏡子,幽微朦朧的光線,鏡中像有一道鬼影。身後的賀蘭尤自不覺地吻著她的後頸,手從背後伸過來,解開衣帶上的花結。她被挑逗得輕哼了一聲,身子一倒,撲到鏡子上,仿佛撲進一潭深水。鏡中的人影拼圖般地拆碎,道道呼吸勾起團團薄霧,頃刻間又被汗水化去。她像一道雨刮被他推來推去,鏡中人揉搓得變了形,身子絞著汗,如一道暖風掠過冰涼的湖面。他的身軀有種無法形容的舒適,令她一次又一次地沉溺其中

    他們像兩個童年的孩子嬉戲玩耍,在鏡中消磨了短促的晨光。

    是啊,切都可能是假的,但彼時彼此的快樂定是真的。

    他們緊緊擁抱,靜靜等待呼吸的平靜。

    過了一會兒,他問:「外面下雨了?」

    「是啊,很大的雨。」

    「我去洗個澡。」他鬆開手,拾起地上的睡衣,給她披回去。

    「去看看外面的花店裡有什麼花賣。」她飛快地換衣服,佯裝鎮定地向門外走去。

    他突然把抓住她:「別走,就在里陪著我。」

    他的語氣很輕,孩子氣地乞求著。

    「我會懷孕嗎?賀蘭?」忽然問。

    「當然不會,」他能輕易嗅出身上荷爾蒙的含量,「今天不是日子。」

    「你去洗澡吧。」她說。

    「浴室在哪個方向?我記不起來了。」他伸出手,摸摸門沿。

    賀蘭靜霆白天什麼也看不見。她微微鬆了一口氣。剛才太緊張,忘了這一點。

    「在這邊。」她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浴室的門邊。

    「你知道嗎,皮皮,」他拉著的手,不肯放開,「供應熱水會耗掉家庭用電的百分之二十五。」

    「不,不知道。你是指……你想洗冷水澡嗎?」

    「不是。我是指將來我們的生活要有環保意識。」他笑笑,,「如果我們一起洗,就會節約很多水,就對保護環境做出了貢獻,對不對?」

    「不,你自己洗。」皮皮面無人色地,覺察到自己的口吻太冷漠,怕他起疑心,又呵呵地笑了兩聲。

    他果然有尷尬,頓了一頓,又問:「皮皮,今天是幾號來著?」

    「三十號。」

    「哦。」

    「為什麼要問這個?」

    「約了人談生意,怕誤時間。」

    水聲一響,皮皮拿著隨身的小包就往外跑。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這次貼晚了。因為最近有點擔心自己的畢業論文,所以趕著寫論文去了。發覺自己畢竟不是強人,如果腦子裡裝滿了論文,寫小說就找不到感覺。

    再就是這文我原來以為會寫得很長,結果發現它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長,所以我會在下一章停更,不然就不能保證出版商所要求我保留的字數。好在編輯哥哥說這文會在十二月出版,所以相信大家不會等很久。出版之後三個月我會一次性貼完結局。買V的朋友們請耐心等待。定柔感謝大家一路的支持。

    43

    外面大雨傾盆,她到對街的小店裡買把傘,叫個出租向火車站開去。

    這個月是旅遊的旺季,火車站人山人海,人多氣雜,賀蘭靜霆很難找到她。

    去售票廳,排半個小時的隊才知道開往C市的火車票三天之內的已全部售空。正在著急,手機忽然叫起來。她一個哆嗦,差把手機掉到地上。

    果然是賀蘭靜霆的號碼,她不敢接。手機一遍又一遍地響著,眼看著電池就要被耗光,她只得接了。

    「皮皮,你在哪裡?花店嗎?」

    「…………賀蘭靜霆你別來找我啦!」

    那聲音立即警惕起來:「出什麼事了?」

    「知道今是什麼日子嗎?」

    他立即明白,沉默了一下,鎮定地說:「皮皮,不要相信那些。我不會傷害你的。」

    「只要你別來找我,你就不會傷害我。」

    「皮皮,我正在找你。」他的聲音很冷,夾著一絲怒火,「這是個陌生的城市,到處都有危險。無論你在哪裡,呆在原地不動,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