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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治療期間無論是體力勞動還是腦力勞動,都要減少。」賀蘭靜霆不為所動,「這樣會消耗你的元氣。」

    「好吧,我不喜歡去博物館,」皮皮坦白,「是因為那裡面死氣沉沉,像個千年古墓。」她隨口說,沒往心裡去,賀蘭靜霆卻不禁雙眉一挑:「死氣沉沉?千年古墓?積極地說那應當叫文化積澱吧?」

    賀蘭靜霆不高興的樣子其實挺凶,臉板著跟切?格瓦納似的,皮皮忍不住想笑:「噯,你緊張什麼?又沒說你。再說你離千年不是還差兩百年麼?不是特別老,你真的不是。」皮皮指著窗外一株合抱的古柏,「這棵樹肯定比你老多了……」

    對面的人一臉烏雲,眯起的眼睛裡寒氣森然。

    皮皮趕緊改口:「是這樣,博物館裡有那麼多遊客,我可不喜歡人家參觀我的光頭。」這話管用,賀蘭靜霆終於沒有發作。

    過了兩秒鐘,他說:「我可不可以建議你戴頂帽子?」

    帽子是從商店裡臨時買來的,式樣簡單,圓圓地正好將頭包住。皮皮戴著它往鏡子裡一瞧,自己就像個大號嬰兒。

    她很不情願地跟著賀蘭靜霆坐車來到博物館,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皮皮來過,當時只顧著找到痰盂也沒認真看。只記得裡面放著的全是古董,連痰盂也不例外。她找了把硬邦邦的椅子坐下來,打了一個呵欠,畢竟還有些虛弱,走了這麼一程有些倦了。

    「如果累了的話你可以躺在沙發上,不會有人隨便進來的。」賀蘭靜霆指指旁邊待客用的一組藍布沙發。

    「你白天明明看不見,為什麼還要來里?」皮皮換到沙發上,歪著身子問道。

    「我一向不在家裡辦公。」他說,「家是休息的地方。」

    辦公室其實很大,裡面擺滿東西,看上去有些擠。顯然賀蘭靜霆不喜歡很寬敞的空間。即使是他自己住的房子,裡面也滿是書和植物。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跟著你?」覺得其中有隱情,皮皮鍥爾不舍地問道。

    「怕你出事,」賀蘭靜霆打開桌上的電腦,「雖然你現在看上去很精神,那不過是靠著我的元氣支撐著。----你隨時有可能倒下去。」

    原來是樣。皮皮被他負責的精神感動,急忙說:「如果真地倒了,你能救嗎?」

    「是的。隨時可以輸給你元氣。」

    「問一下,元氣是再生資源嗎?」

    「是的。」他微哂,「現在是不是慶幸我比你大?真元修煉不易,也只有像我這麼老的狐狸才會有足夠的資源供應你。不過,別擔心。你很年輕,有旺盛的精力。如果不出意外,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其實後面幾天我所要做的事只是儘快讓你的頭髮長出來。」

    他頓了頓,補充說:「你可能不相信,對我來說,令你長頭髮比恢復你的體力要難辦得多。」

    「哦!」皮皮又問:「如果昨晚上我們不是接吻,而是幹了更嚴重的事呢?我會……會立即死掉嗎?」賀蘭靜霆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是的。」

    皮皮只覺脊背陣發涼:「祭司大人,你不能阻止嗎?」

    「別忘了我們是狐,不是人。我們身上所有『人』的那部分只是為吸取人類的精元而設計的。倘若你我之間發生了你所說的那種事,你的真元會自動流入我的體內。」他表情複雜地看著她,「這個,就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

    「難道你們狐界就沒有一個人有這種能力嗎?」皮皮說,「上千年的修行也不行嗎?」

    「人類只是我們修仙的工具,我們從不與人類通婚。你所說的那種能力只有一個人有,」賀蘭靜霆,「我的父親。」

    「也就是說,整個狐界只有令尊大人可以娶人類的女子,而不令她死亡。可是----」「對不起,我要工作了。」

    賀蘭靜霆打斷她的話,戴上耳機,打開電腦的語音提示系統。他不願意再討論個話題。皮皮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走到桌邊,摘掉他的耳機,一字一字地問道:「賀蘭,你的母親是誰?她是人,對嗎?」

    她還想問更多,但她的喉嚨卻被賀蘭靜霆猛地扣住。

    手指漸漸收攏,她感到一陣窒息。

    「放……放開我!」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臉逼近,氣息在她的眼前打轉:「既然你想聽下面的故事,我就不妨講給你聽,關小姐。」

    「放,放手!你要掐死我啦!」她拼命地掙扎、用尖尖的指甲抓他的臉。

    「是的。我的母親是人類。」他的語氣如冰山般寒冷,「我父親很喜歡她,不慎讓她懷了孕。他本該立即殺了她,卻在我母親的苦苦哀求下,一直拖到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皮皮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賀蘭靜霆早已鬆開手,她卻緊張得呼吸著,而且越來越喘不過氣。他拍了拍她的臉,冷笑:「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明白了,招惹祭司大人是件多麼愚蠢的事?」過了半晌,皮皮方咳嗽了一聲,說:「祭司大人你錯了。我從沒有招惹過你。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拍了拍他的臉,惡狠狠地回敬:「我關皮皮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賀蘭靜霆沒有說話,喉節滾動,臉上的表情幾乎能將她撕碎。

    正在這時,電話忽然響了。

    他拿起話筒:----餵。----您好潘先生。

    ----龍紋玉璜。1982年山東滕縣不是出土過嗎?

    ----是西周貴族流行的佩飾,南方北方都有發現。

    ----我覺得最多只能是二級品。

    ----底端有殘損?嗯……那估計連三級品都算不上。

    ----不要,謝謝。我這裡倒有一件人龍合雕的西周玉璜,二級品,您感興趣嗎?----當然不是國家文物。是我老師的收藏,去世之後贈給我,證件俱全,附有鑑定書。----一百六十萬,接受銀行匯票。

    ----對不起,潘先生,是實價。

    ----看貨?當然可以。我五點以前有空。可以在銀行交易,那裡很安全。

    ----行。那麼,四點見。

    ----不需要接,謝謝。我會帶我的助理一起來。

    ----我記得您的手機號。等會見。

    他掛掉電話,按下自己的手機,裡面傳來機械報時:「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兩二十五分。」拉開鍵盤,來不及接通耳機,他迅速地往電腦上敲字。同時傳來的是語音識別器里款款的聲:「玉器鑑定書。換行。換行。標題,宋體三號,居中。換行,換行。」

    賀蘭靜霆手打的速度絕對超過專業打字員,而且不帶任何錯字。

    「黑體三號,單面人龍合雕玉璜。換行。換行。空格,空格。」的

    識別器的女聲枯燥地讀道:「宋體四號,長9.5.厘米逗號,寬.2.9厘米逗號,厚0.3.厘米句號。……青白玉制。青白色,有數處紅褐色斑。質地細膩、溫潤光潔,半透明。正面飾二組對稱的人龍合紋,背為素麵。人形無四腳,身體捲曲。鼻、眼、耳、發紋樣俱全。龍身盤曲,頭有角,鼻上卷,橢圓形眼睛,口露獠牙。器身雕邊有牙形飾,兩端各有個穿孔。在人龍紋間有透雕孔。年代鑒為西周晚期。明嘉靖年間出土,為禮部尚書徐階家族世藏。建國後流入民間。玉器二級。換行,換行,換行。文字右對齊。鑑定單位:中國文物學會專家委員會。鑑定人:賀蘭靜霆。」

    糙稿完畢,賀蘭靜霆從文件櫃中拿出一張有水印的紙塞進雷射印表機。

    鑑定書一秒鐘就列印出來。皮皮正好奇他怎麼能找到到簽名之處,只見他將桌上的一隻塑料尺上下一比,手摸到簽名的空檔,龍飛鳳舞地簽上大名,蓋上圖章,正要將鑑定書塞進一個大信封中。

    皮皮忽然說:「需要我幫你檢查一下嗎?你不會把圖章蓋反了吧?」賀蘭靜霆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指輕輕放在自己的石章上:「摸摸看,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字?」她摸到一個陽文的「上」字。

    呵,皮皮一笑,原來是樣。

    幸運的是,經過方才一頓打斷,賀蘭靜霆的情緒奇蹟般地恢復:「皮皮,我要見位客人,你能跟我一起去嗎?」

    可是皮皮的心中還在糾結:「這麼說來,是你爸爸……吃了你媽媽?怎麼吃的?」「關皮皮,」賀蘭靜霆的臉又板起來,「這種話題就算在茹毛飲血的狐界,聽起來也是一樣要起雞皮疙瘩的。」「是只吃肝,還是整個人都吃?」的

    「只吃肝。」他將信封裝進包里,「你聽了是不是特有快感?」

    「我特有恐感。究竟然是怎麼吃的?生吃嗎?」

    「皮皮。」「吃的時候你媽媽還活著?」「皮皮!」「好吧,我陪你去見客人。」

    到了大門口他們一起等出租,皮皮拉了拉他的胳膊:「最後一個問題。當你爸爸吃掉你媽媽的時候,他流淚了嗎?他傷心嗎?」對於這個,賀蘭靜霆回答得很快:「沒有。」

    「所以你恨你爸爸。」

    「沒什麼好恨的,」賀蘭靜霆側過頭來看她,眼神很空洞:「我和他是一樣的人。早晚也會把給你吃了。」「你不是。」皮皮肯定的說。「我是。」「肯定不是。」「你怎麼知道不是?」「如果你想吃掉我,早就吃了。」「沒到時候。」「呵呵,賀蘭,你真可愛。」「什麼?」「你真可愛。……你捨不得吃我吧。「要不這樣,今天我先吃掉你的手指吧。」他把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口中輕輕地咬。沒有半點恐懼,她忽然緊緊地抱住他:「我喜歡你,賀蘭靜霆。告訴我,我的某個前世是不是你的媽媽?」他連忙將她的手指吐出來:「呸!呸!噁心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貼晚了。今天是我們這裡的大周末,小瓜也休息了,折騰了我一天沒法動筆。話說這故事咋越編越長哩,到現在也沒寫到我想要的地方……沒快感啊沒快感。

    32

    汽車停在青年路101號,建行C城分行.

    皮皮頓時有些不自在。

    這銀行就在報社旁邊,同一條街,隔了兩家商店,和報社關係密切,皮皮每月都從那裡領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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