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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她一時無語,被他陰森森的神態嚇著了。

    那森然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從各個角度研究著。然後,他伸出冰涼的手指,在她的臉上劃著名各種糙圖:

    「怎麼說呢,你的眼睛不夠大,如果開個眼角,去掉內眥贅皮,會更有神采。嗯----鼻子也有點低。墊個鼻樑,再取自體耳軟骨隆隆鼻尖吧。放心,放心,手術會在鼻孔內切口,不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了正面又看側面:「嘴長得還行,就是下頜角太寬,下巴有點短,做個下頜角切除術吧。順便用取出來的骨頭墊墊下巴。」然後他掀開了毯子,眼睛繼續往下瞟,「身材也不怎麼樣,胸太小。不如把腰上的脂肪吸出來填充到胸部……

    皮皮反唇相譏:「難怪你的臉看上去那麼好,大概是做過一千次手術吧。就快趕上麥可?傑克遜了。」

    「沒有,我從沒做過手術。」他說,「我是天然美。」

    「我的臉蛋雖然不夠好看,也是天然的。我可不喜歡人工美。」

    修鷳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好象和女人搶白很讓他丟面子。

    沉默了半晌,皮皮忽然說:「我以前來過這裡,是嗎?」

    他拒絕回答。

    這個城市的很多人都知道,千美醫院的前身是一家著名的肝病專科醫院,解放之後才成立,不是什麼百年老店。

    他沒有回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請你遠離阿西。」

    「為什麼?」

    「你早晚會害死他的。」

    她的心猛然一震,繼而咚咚地亂跳起來:「為什麼?我從來不害人!」

    「他不是人。」

    「我連一隻螞蟻都不會傷害!」

    「等會兒他進來,會要求帶你走。你要堅持留下來,留在這個醫院,十天。」他的眼光很奇怪,「我保證這十天你會受到很好的照顧,十天之後,身體完全康復。」

    這又是為什麼?她不能和賀蘭靜霆在一起嗎?

    皮皮的嗓子有點痛,她想讓自己儘量顯得很理智:「修醫生,你我初次相識,我為什麼要信任你,將我的健康交到你的手裡?」

    「因為我是醫生,而且,我救了你的命。」

    「你以為我真地相信親吻了一下賀蘭我就會死掉?」她躺在床上,挑釁地說道,「你以為我是傻子,無論你告訴我什麼故事我都會相信?」

    修鷳淡淡地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傻子,那就是賀蘭靜霆。所有的人都比他聰明。」

    他還想說什麼,很快地閉住了嘴。因為門開了,賀蘭靜霆進來了。

    修鷳很自覺地站起身來,向他點了一個頭。

    賀蘭靜霆說:「我需要和她單獨呆一下。」他的神色凝重,卻是充滿權威的。修鷳無聲無息地退出了病房。

    皮皮抬眼看他,發現他的臉色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了很多鬍子茬。他還穿著那件白襯衣,卻皺得很厲害,領口不對稱地耷拉著,好像在哪個不舒服的地方和衣躺了一夜似的。床邊明明有張椅子,他沒有坐,而是握住她的手,將它拿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屈膝半跪在地板上。

    「你覺得好些了嗎?」

    皮皮迷惑了,虛弱地哼了一聲音,她一輩子也沒聽見過這麼溫柔的聲音。

    「挺好的,就是渾身發軟,沒力氣。」她輕輕地說道。

    說話的時候,賀蘭靜霆一直默默地看著她,從那雙深情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憐惜幾乎要將她吞沒了。他摸了摸她的臉,問道:「皮皮,你信任我嗎?」

    她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很慡快地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十天之內,請你完全信任我,就像信任你的家人一樣,可以嗎?」他誠懇地問道,神色非常鄭重,目光堅定不移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皮皮覺得,被這種目光審視,自己的靈魂都無法遁形。

    「出了什麼事嗎?」她嚇到了,「我……我會死掉嗎?」

    「不會。」他的聲音很安慰,幾乎是在對小孩子說話,「你只是不能動,需要我照顧你。」

    皮皮小心翼翼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我吻了你,你就……就自動地吸掉了我的元氣?」

    他遲疑了片刻,點點頭:「原理很複雜,不過簡單的說,就是這樣。」

    「那你……那你能把我的元氣……還給我嗎?」皮皮急忙懇求,「我倒不是吝惜我的元氣,只是我最近正在準備考試,我很需要元氣的!」

    他笑了,嘴角並沒有動,是那種淺淺的笑意,埋在眼光里:「你的元氣一旦進了我的身體,就變成了我的。我沒法還給你,不過我會用我自己的元氣替你療傷。會有些麻煩,所以需要十天。」

    皮皮覺得,十天並不是很長。因為以前她得肺炎住院,都住了兩個月。但她迅速想了修鷳的話,連忙說:「如果很麻煩的話,不如我就住在醫院裡吧,也不要動用你的元氣了。修醫生說他能治好我。」

    她儘量讓自己的話音顯得很堅決。

    「小丫頭,你是在擔心我嗎?」他的眼光一晃,摸了摸她的鼻子。

    「不是……你是祭司大人,元氣一定很多,只是……只是……」大約是昏迷的時間太久了,皮皮覺得自己的腦子不是很好使,平時她看上去很木訥,一到關鍵時刻就變得寸土必爭,伶牙俐齒。現在,她想找個理由都找不出。

    他的眼光沉澱淀的,見她支吾了半天也沒支吾出一個整句子來,終於說:「皮皮,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為了救你,他們給你輸了一種藥,會有很大的副作用。」

    一聽這話,皮皮立即覺得頭皮發麻,喘不過氣來了:「什麼……什麼副作用?」

    「你會掉頭髮。」

    她鬆了一口氣:「不要緊,我天天都掉頭髮,掉一點沒關係,我頭髮多著哪。」

    「是會掉光的。」

    「什麼?什麼?」她大叫了起來,「這是什麼藥啊?早知道我會掉頭髮,你也不攔著點?知道頭髮對女人有多麼重要嗎?」

    賀蘭靜霆輕輕掩住了她的口:「如果你跟著我,十天之後,頭髮會漸漸地長回來。如果你跟著修醫生,頭髮就長不回來了。你究竟是跟我,還是跟他?」

    Tobe,ornottobe.這還有挑的嗎?

    皮皮看著他,怔了半天,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她問:「他們叫你阿西,你的名字是賀蘭西,對嗎?」

    他點點頭:「我有名,也有字。靜霆是我字。」

    「是哪個西?」

    他掏出原子筆,在她的手心上寫了一個很大的字。

    很大,是因為那個字的筆劃很多,真的很多,而且皮皮從來也沒見過這個字:

    「賀蘭觿。」

    她一向自詡學問淵博,這下可有點窘,只好問:「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這是古代人用來解結的椎子,有用骨頭做的,也有用玉做的。」

    然後,她就看見了他頸子上吊著的那塊玉,一頭尖,一頭圓:「就是這個東西嗎?」

    「是的。」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是我父親起的。」

    皮皮看著他的臉,神情很古怪:「你……你還有父親?」

    「我不是孫悟空,不是從石頭裡生出來的。」

    「那你……父親還健在嗎?」

    皮皮悄悄地想,賀蘭靜霆都八百多歲了,那他父親會有多少歲呢?

    賀蘭靜霆遲疑了一下,說:「他大概還健在吧。」

    「你不知道你父親健在不健在?」

    「嗯。」

    「你從來……不和你父親聯繫?」

    「我不大知道他的事。」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勉強,似乎極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

    「那你……母親呢?」

    「很早就去世了。」

    「你不是說你是狐仙嗎?狐仙是長生不老的,對吧?」

    「如果我們一直都有元氣的話。」他果斷的中斷了這個話題:「你別問個不停了,還是多休息一下吧。」

    「最後一個問題,」皮皮鍥而不捨,「賀蘭觿----」

    「我喜歡你叫我靜霆或者賀蘭。再說,以前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改口,「你一向喜歡簡單的東西。什麼東西一複雜,你就糊塗了。」

    皮皮是喜歡簡單,所以討厭數學。她喜歡簡單的顏色、簡單的式樣、味道簡單而濃烈的菜、甚至人與人之間,一旦變得複雜,變得充滿陰謀,她就覺得不可理解。

    「這麼說來,賀蘭,我們……以前認識?」

    他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不認識。如果認識,你怎麼會不記得我?」

    「那麼,告訴我,那兩位醫生是不是你的朋友?」

    這個問題他顯然很樂意回答:「是的。」

    「你和他們……誰的年紀更大?」

    「嗯……我比他們大。」

    「可是,為什麼昨天他們沒有去那個party?」

    「是前天。小姑娘,你睡了一整天了。」

    「哦……是嗎?」皮皮繼續問,「那他們為什麼不去party呢?」

    「首先,他們不是在這裡出生的。修鷳來自義大利,寬永來自英國。有人將他們從國外帶了過來,因為他們是種狐。換句話說,他們有非常優良的血統。有人希望他們的加入能改善本族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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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汗,我弟弟到多倫多來了一周,所以更新遲了,請大家原諒。這一周不僅我累得不輕,因為天天要帶老弟去各處玩耍,最遠的地方去了尼亞加拉瀑布。而且我的學生也跟著受罪,不得不考試。(為了不備課,俺只好讓他們考試,擦汗。)

    恢復正常速度,一周一更儘量保證。謝謝大家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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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皮皮不知道「種狐」是什麼意思,她至少知道種馬或者種犬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它們的主要任務是什麼。想到這裡,她頓時對修鷳產生了深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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