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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20:54 作者: 施定柔
    可是,她好像立即就明白了:「是不是我吻了你,就會有……就會有生命危險?」

    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放心,我認識兩個很好的醫生。」

    她不敢再問下去了,因為賀蘭靜霆現在的車速已超過了兩百里,她不敢打擾他,便努力地和漸漸襲來的睡意做鬥爭。艱難地鬥爭了二十多分鐘,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渾身不斷地流汗,那感覺就好像虛脫了一樣,身子不禁一歪,頭靠在了賀蘭靜霆的肩膀上。

    「賀蘭靜霆,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忍不住抽泣起來,「為什麼我老是這麼倒霉?老是做錯事呢?」

    他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事先沒告訴你。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那你告訴我,趁我還活著,德生堂和甜水巷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告訴你。因為你肯定能活著。」他的話音忽然變冷了,緊接著,車速忽降,皮皮抬頭往窗外一看,汽車停在了一家醫院的入口處。

    可是,等她一看到醫院的牌子,腦袋又要炸掉了。

    「千美醫院」

    這是C市最大的一家整形專科醫院,據說無論是設備還是技術還是醫療團隊在全國都數一數二。不少知名的影視歌星都曾慕名到這裡來整容。就連張佩佩都曾帶著她的兩個表妹到這裡來拉過雙眼皮。

    皮皮覺得自己病得再怎麼厲害,也不需要整形。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緊緊抓住賀蘭靜霆的手,聲音都哆嗦了:「賀蘭靜霆,你該不是病急亂投醫吧?這是一家整形醫院!」

    「我知道。」他說。說罷,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下車。早有三個醫務人員推著一輛平車趕過來,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放到平車上,蓋上一張薄毯,再用皮帶捆好。

    為首的醫生三十出頭,身材頎長,白面微須,儀容英俊,一臉鎮定的笑。他過來拍了拍賀蘭靜霆的肩,道:「阿西。」

    「寬永。」賀蘭鬆了一口氣。

    皮皮微微一怔,原來他還有別的名字,叫『阿西』,似乎還是暱稱。

    寬永的樣子很和善,笑容更是迷人,他握了握皮皮的手,說:「你好,我是趙寬永,這裡的主治醫生,也是阿西的朋友。」

    見她一臉驚恐的樣子,他的語氣變得很安慰也很自信:「放心,阿西已經及時地將你送來了,你不會有事的。不過,我得先檢查一下。」

    他翻了翻皮皮的眼皮,又摸了摸她頸上的動脈,對手下的人說:「送她去手術室。」

    皮皮本已困不可及,頭一垂,發現了一件怪事。

    那個趙醫生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潔淨,卻光著腳,穿著一雙和賀蘭靜霆一樣的沙灘涼鞋,露出一雙白淨的足。

    這是專業人員嗎?穿著這樣的鞋子能進手術室嗎?皮皮不覺頭皮一陣發麻。

    緊接著,她就發現一件更奇怪的事。

    那醫生的右踝上繫著一根黑色的絲帶,絲帶里穿著一顆湛藍色的珠子。

    如果他是個十七八歲的叛逆青年,這樣的打扮當然不算太詭異。可是他看上去明明是個很成熟穩重的男人,而且也是個事業有成的專家,再穿這麼一雙不專業的鞋子,就實在太奇怪了。

    而且,那珠子的顏色和皮皮手腕上的那顆很不一樣,但形質和大小卻極類似。

    那是一顆媚珠。

    在手術室的門口她遇到了另外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漂亮男人,面白似雪,神態高貴,有一頭絲緞般光滑的垂肩長發。皮皮覺得,那人看上去比賀蘭靜霆還要好看,有一股陰森森的媚態。他更隨便,連涼鞋都不穿,穿著一雙拖鞋,左踝上也繫著一顆同樣顏色的媚珠。顯然他在醫院裡的地位很高。推車的護士看見他,立即停下來,向他致意。

    那人走到皮皮的面前,用一雙如夢如幻地眼睛打量她,半晌,輕蔑地哼了一聲,道:「怎麼又是你?」

    皮皮受不了他的語氣,眉頭一挑,問:「你認得我?」

    「當然。」

    皮皮說:「請問閣下您是----」

    「我姓休,叫休閒。」

    「休閒,」她也哼了一聲,「這名字有趣。」

    「不是休息的休,是修養的修。也不是悠閒的閒,是那個閒字再加一個鳥旁。」

    「也就是說,你是一隻閒鳥?」

    「對了。」

    他不再說話,因為推車已經進了手術室。皮皮看見他和那個白面微須的人一起尾隨而至。然後,修鷳轉了一個身,打開抽屜,似乎要拿什麼器械。

    皮皮看了他的背影,又嚇了一跳。

    他西服的背面用白色的塗料畫著一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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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的心中有數不清的疑問,可是,眼前的那隻白鳥忽然飄動起來,接著那件西裝也飄動起來了,好像變成了一面旗幟。旗幟越變越大,向她頭頂蓋去,她只覺一陣窒息,情急中想伸手向修鷳求救,可她全身發軟,根本抬不起一根指頭。就在頃刻間,她昏迷了過去。

    那是一種半夢半醒的昏迷,眼前一片黑暗,同時又是清醒的。她聽得見四周有模糊的話聲,話音在耳間迴響,好像進入了一個鬧哄哄的電影院。有人將她的上半身抱了起來,替她脫掉了衣服,將某種冰涼的液體塗在她的胸口上。有針頭刺入了她的手背,不知為什麼,很痛,針頭仿佛將她的整隻手都穿透了。緊接著,一股冰涼的液體輸入到她的體內,令她寒透肺腑。的

    她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皮皮發現自己躺在另外一間房子裡,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屋子裡飄著一股淡淡地酒精味。她的手上掛著點滴,一整瓶藥水已快滴完了。窗外是黑色的,不見一點星光,大約是深夜的光景。

    頭頂的螢光很亮。她的眼對光線還不是很適應。等她看清了房中的一切,她發現賀蘭靜霆並不在她的身邊,坐在她身邊的還是那個叫修鷳的大夫。

    他正埋頭寫病歷,發現了床上動靜,抬頭看了她一眼,飛快地寫了一行字,放下筆,來到她身邊,替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針管。

    修鷳的身上也散發著一股神秘的香氣,他有一副比賀蘭靜霆更深的輪廓,濃眉深目,雙頰廋削,鼻子異常□,有點像外國人。他熟練地將點滴架移開,用聽診器聽了聽她的心臟和肺,然後又埋頭在病歷上寫開了。

    看樣子,他只是例行公事,並不怎麼想理睬床上的病人。

    皮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請問,賀蘭靜霆在哪裡?」

    「在門外。」

    雖然賀蘭靜霆也不是很熟,聽見他在門外,皮皮還是鬆了一口氣。她的好奇心又來了:「為什麼你們叫他『阿西』?你們很熟嗎?阿西是他的小名嗎?」

    「阿西是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難道不是賀蘭靜霆?」

    「他叫賀蘭西,靜霆是他的字。」

    「哪個西?西方的西?」

    修鷳抬起頭,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不是。這樣吧,我給你十次機會,如果你猜中了他是哪個『西』字,我輸你五百塊錢。」

    好玩哦,這個人。皮皮心裡想,你不知道我是學新聞的吧,新聞系和中文系靠得很近呢。十次機會我都猜不中,這個研究生我也不要考了。

    「你說話算話嗎?」

    「當然。」

    鑑於賀蘭比她年長八百歲,她決定從比較古雅的字猜起:

    「康熙的熙?」

    「不是。」

    「伏羲的羲

    「不是。」

    「晨曦的曦?」

    「不是。」

    她開始說簡單的字:「溪水的溪?」

    「不是。」

    「希望的希?」

    「不是。」

    「珍惜的惜?」

    「不是。」

    她開始說不大可能的字了:「歸去來兮的兮?」

    搖頭。

    「白晳的晳?」

    不對。

    「清晰的晰?」

    不是。

    「犀牛的犀?」

    「不是。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她想出來一個怪字,以前看古文時查過一次字典,只知道它讀作「西」,但不知道會和什麼詞一起用:「那個……月字旁的肸?」

    「你是指『芬腹肸肸』的肸?」

    她不知道什麼是芬腹肸肸,顯然修鷳也很有學問:「那個肸是月字旁嗎?」

    「是的。」

    「那我猜對了?」

    「不是。」

    「好吧,」皮皮嘆了一口氣,很氣餒,「我放棄,你告訴我吧,究竟是哪個西字?」

    「不如你自己回去查字典吧。」他笑得很得意,「給你一個線索。他的西字,無論是在同音字還是在自己的那個偏旁里,都是筆劃最多的。」

    兜了那麼大的一個圈子還沒有問到答案,皮皮覺得自己被戲弄了。頓時想找他的茬:「我昏迷的時候你沒在我身上幹什麼吧。如果你要替我手術,改變我身體的結構,需要徵得我的同意哦。」

    修鷳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怒了:「小姐,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皮皮面不改色心不跳:「怎麼就救命了?我不過是頭昏了一下,想睡覺而已。」

    緊接著她想坐起來,臉色突然變了。因為她想動一動手指頭,發現胳膊一點力氣也沒有,手指頭抬了一下就軟了下去。她又想抬抬腳,發現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澱淀的,不能舉動。

    她的眼光頓時有些驚恐。

    修鷳端起手邊的一杯茶,懶洋洋地喝了一口,看著她徒勞無益地在床上掙扎,輕輕一笑,道:「竟敢擅自親吻祭司大人,哼哼,不是找死是什麼?也就是這個朝代,若是擱到八百年前,在狐族,無論是你還是他,都是殺身之禍。」

    「自由戀愛,國家提倡、政府支持,你管得著嗎?」

    修鷳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又細又薄的手術刀,他完美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拿著那把刀在她的臉上來來去去地比劃,用一種夢囈般地聲音說道:「關小姐,既然來了一趟,不如我替你做個整形吧。就你這副臉配阿西,太寒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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