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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8:42 作者: 春風榴火
    胡大鵬年紀不過三十,彎腰駝背的緣故,就是因為生不出娃來,在村里經常讓人背後戳脊梁骨,你一下我一下,戳著戳著,就把一個挺拔健碩的小伙子給戳成了駝背。

    金花倒是能生養,因為她年輕的時候懷過,讓她懷孕的男人出了山,進了城,就再也沒有了音訊。娃不過周歲就死了,鄰村的胡大鵬看上了她,便將她娶回家,到現在七八年過去了,肚子裡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生過娃,這在過去是何等羞於啟齒的事,現在竟被她時時刻刻掛在嘴皮子上念叨著:「大家都曉得的,我這片地是能結果子的好地,是種子不好使,不是我的地不好啊!」

    她越說,胡大鵬的背越是彎了下來…

    終於,胡家的兩位老人,決定給胡大鵬買個娃,買個男娃。

    四萬八千塊,他們家掏空家底的全部積蓄,從一個經常來山里做生意的女人手裡,買了個模樣俊生的小男娃,雖然年齡可能有點大,但是他們相信,只要帶帶,總能帶熟。

    胡大鵬得了這麼個俊得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兒子,高興得晚上覺都不睡了,更加奮力地在金花身上耕耘著,證明他也是個男人。無數個驚恐的夜晚,林希一個人蜷縮在陌生的房間裡,聽著鄰屋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尖叫,瑟瑟發抖。

    一家四口,圍著這麼一個乖兒子轉,怕兒子吃不來粗面饃饃,還專門去鎮上打了細白面回來,給他做白面饃饃吃。

    結果那白面饃饃只被林希咬了一口,就扔出了十米八仗遠,嘴裡嚼的那一塊也被吐了出去。

    「難吃!我不吃!」男孩的哭聲震耳欲聾:「我要回家!我要媽媽!」半個山都能聽得見他的鬼哭狼嚎。

    一個如此孱弱瘦小的生命,怎麼會爆發出那樣驚人的力量呢?

    胡大鵬心疼糧食,一巴掌呼扇過去,將男孩打得仆倒在地,半邊臉紅腫了起來,胡大鵬宛如一個□□的暴君,氣呼呼地說道:「你要往哪回!俺就是你爸,這是你媽,這是你姥,這裡就是你的家!」

    金花心疼孩子,又給他做了臘肉湯麵皮,這個並不富裕的農村家庭,傾盡所有地對他好,把過年才能吃到的肥肉端到男孩面前,儘可能地討好和收買他的心。

    然而林希只是看了一眼湯麵上的油末花子,就噁心得簡直要吐了。胡家不可能想像得到,這個從城裡來的孩子,生於一個何等富裕優越的家庭,過去吃的縱然不是頓頓山珍海味,但是至少是精心調配的營養細食。他們也絕對想像不到,同樣是活在這個世界上,不一樣的人卻有不一樣的活法。

    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理解,那些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到的肥肉,林希卻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一隻從城裡飛來的漂亮金絲小鳥兒,就這樣翻來覆去折磨著這個貧窮的農村家庭的單調貧乏的神經。

    直到半年之後,金花的肚子,終於有了動靜,又是一年春去秋來,她生了個大胖兒子,從此以後,林希的生活,從地獄直接墜落到了煉獄。

    第12章 喝醉,搞事情

    尖銳的刀鋒每一次溫柔的撫摸,都伴隨的是髮絲細碎的撕裂。

    黑長的髮絲落地,無聲地抗議著,暴行仍在繼續。

    造型師身材精瘦打扮時髦,手裡拿著尖刀,咔嚓咔嚓毫不留情。

    他看了一眼鏡子前端坐的男人,一時間竟也忘記了呼吸,仿佛一件偉大的藝術品,在他的手上誕生。

    鏡子裡的男人,沒有了長發的掩護,終於將那天造鬼斧的五官展露了出來,幹練的短髮,用啫喱定型之後,服貼地依戀著頭皮,額間垂下幾縷劉海來,看上去乖巧中又帶了那麼點兒不羈,是時下最流行的潮男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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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燁開門進屋,看到面前正在收拾行李箱的男人,差點沒跳腳,整個人都聳了聳,確定了面前的人的確是林希之後,這才敢走過去。

    「哎呀哎呀哎呀!」他圍著他左三圈右三圈,轉個沒完沒了:「你誰啊你!」

    「我是你大爺!」林希一腳踹過去,徐燁敏捷地躲開,這才稍稍找回了那麼一點兒熟悉感。

    「可以啊林希,士別三日你他媽借屍還魂了!我還以為韓劇男主角從電視裡爬出來呢!」

    他不過就是剪了個頭髮,至於嗎?林希白眼一翻,回屋繼續收拾東西。

    「不過說起來,以前要讓你剪頭髮跟要你命似的,說什麼『我就是我,夜空中不一樣的煙火』,怎麼現在突然想明白,要把你那一頭煙火給剪掉了?」徐燁追到林希房間,抱著胳膊倚在牆邊問道。

    「你看我是誰?」林希手裡拿著衣服,輕描淡寫地回頭瞥了他一眼。

    「林…林希啊。」

    「那還廢什麼話。」

    徐燁怔了怔,好像瞬間被說服了一般,聳聳肩,也不再糾結這事兒,走過來幫他一塊兒收東西。

    徐燁自打認識這傢伙,好幾年前了,初見時一頭殺馬特長發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而這個人,比他的髮型更加特立獨行,和周圍的人都不一樣,但是具體哪裡不一樣,徐燁又說不上來。他仿佛極其的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但又好像很笨,不撞南牆不死心,撞了南牆更加不死心,聰明人那一套行事準則在他那兒行不通,他的生活似乎很辛苦,但是他的才華和天賦,又將這種辛苦變得不值一提,他最窮的時候,連一包煙都買不起,又好像很富有,能花幾千上萬去聽一場國外交響樂團的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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