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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5:28 作者: 樊落
    那手像是帶了電,關琥被碰到,輕輕一抖,他發現今天張燕鐸對他的肢體接觸特別多,雖然以前他們也整天勾肩搭背的,但感覺完全不同。

    關琥回憶自從他進來後張燕鐸對他的碰觸,先是肩膀,之後是手臂、手腕,剛才是膝蓋,他雖然對心理學方面的知識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一些,就比如有人要催眠一個人,通常會通過肢體接觸來降低對方的戒心……

    想到這裡,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張燕鐸還在看著他,眼鏡片後面的眼瞳冷清幽深,完全猜不透裡面的感情。

    張燕鐸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雖然他們關係親密,但很多時候關琥都摸不清他的心思,這種感覺很糟糕,為了掩飾內心的暴躁,他只好公事公辦地問:「那我換個說法,你是不是在他那裡問到了什麼?」

    「算不少吧,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很好對付的,只要附和他們說話,他們就很容易把你當知己,進而言無不盡,所以連心理暗示跟催眠都用不到。」

    關琥的心一跳,話題終於轉到了他在意的問題上,他裝做不經意地問:「你也會催眠?」

    「幹這行的多多少少都會一些,更別說我們以前連手對付過那麼多恐怖的人,沒有一技防身怎麼行?」

    說到連手對付敵人,關琥恍惚了一下,他跟張燕鐸並肩作戰的場景彷佛就在昨天,但實際上時光已經過去了兩年。

    他做警察,張燕鐸幫他的忙,偶爾開酒吧,日子過得舒適而平淡,他以為這輩子都這麼過了,他沒找過女朋友,因為他根本沒機會,也沒那個心思。

    身邊有個近乎控制狂的哥哥,交朋友拍拖那些事想都不用想,但奇怪的是被這樣控制,他卻如食甘飴,甚至享受其中,所以其實他沒資格說張燕鐸變態,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那你能透露一點情報嗎?我只想知道跟命案有關的部分,一點就夠了。」

    「不能,原因剛才已經說了。」

    「難道通融一下也不行嗎?你查案子的時候我也常常給你通融的。」

    這次張燕鐸沒有馬上回答,他垂著眼帘,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點動,發出噠噠噠的輕響,響聲不疾不徐,很有規律。

    關琥想起了電視裡催眠時常出現的那種來回搖晃的擺錘,他有些緊張,心想張燕鐸現在是不是在催眠他?還是在他進房間的時候就已經被催眠了,甚至更久以前他就做了催眠暗示,所以自己才會變得越來越暴躁焦慮,不可理喻?

    理智告訴關琥他該馬上阻止張燕鐸的舉動,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側耳傾聽。

    漸漸的,他的頭開始發沉,明明是來查案子的,可是現在卻覺得很放鬆,想就此躺下好好睡上一覺,也許張燕鐸說得對,他是累了,需要休息。

    大概這就是催眠生效了,為了保持清醒,他抬起眼皮,大聲叫道:「張燕鐸!」

    張燕鐸一挑眉,對這個稱呼不喜歡,但是在聽到那略帶鼻音的叫聲後,他的心情便轉好了,探身過去,伸手摸摸關琥的臉頰,問:「困了?困了的話就躺下來。」

    關琥想躲避,身體卻不聽使喚,反而就著他的手蹭了蹭,像是貓咪蹭動主人手掌的樣子,嘟嚷道:「你平時也會給人催眠嗎?」

    「比如?」

    「比如達到某個目的。」

    這句話直達核心,關琥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他想以張燕鐸的智商,應該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意思。

    張燕鐸的手從他的臉頰滑到頭上,揉著他的頭髮,柔聲說:「會的,我一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哪怕是勉強的做法?」

    「有點卑劣是不是?但如果對方心裡完全沒有那個想法的話,再好的心理醫生也無法催眠他。」

    「也許對方只是信任你,而你辜負了那份信任!」

    「也許,這一點我不否定。」

    「所以那晚你是有預謀的暗示我?」

    張燕鐸笑了,笑聲很動聽,借著撫摸的姿勢靠過來,跟他四目相對,問:「你終於不逃避了嗎?弟弟。」

    「我從來都沒有逃避,我只是沒想到你……」

    說到這裡,關琥的聲音變得哽咽,因為激動,他的胸膛起伏得很厲害,忍了忍,終於把弱氣的哭音忍了下去,問:「我們本來該是最親密的關係,為什麼你要毀掉它?」

    「可是我們現在更親密了啊。」

    張燕鐸繼續向前靠近,為了躲他,關琥只能不斷往後退,最後沙發靠背擋住了他。

    他失去了退路,任由張燕鐸壓住,繼而跨坐到他腿上,伸手按住靠背,將他圈在手臂跟沙發之問,不容許他有逃避的機會。

    張燕鐸靠得太近了,關琥幾乎相信他馬上就會親上來,但張燕鐸停住了,指指嘴角,說:「看你打的。」

    嘴角上的瘀青已經不太明顯了,要湊近了看才能看到,張燕鐸的口氣帶了幾分抱怨的孩子氣,關琥有點想笑,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報復回來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揍你了。」

    張燕鐸像玩弄寵物似的揉動他的頭髮,接著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說:「現在我們不僅是兄弟還是情人,這樣不好嗎?」

    溫和的語調在樂曲聲中緩緩傳來,帶著讓人著魔的誘惑,關琥的意識有點飄忽,感情的天秤開始搖晃,想說不好,但又覺得沒有不好。

    他跟張燕鐸在一起時很開心很自在,張燕鐸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陪伴他照顧他,平心而論,張燕鐸除了毒舌跟控制欲外,是個好兄長好夥伴。

    許多時候,依賴也是一種喜歡,關琥並不在意同性相戀這種事,但……他無法逾越道德底線,以往他慶幸他跟張燕鐸的兄弟關係,可現在他又希望不是,因為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

    張燕鐸沒有忽略關琥每一個細小的動作,他稍微往後退開,說:「你一定認為如果我們不是兄弟的話,那該多好,你弄錯了,如果我們不是兄弟,我根本不會接近你配合你寵你的關琥,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值得我這樣做。」

    這句話就像是炸彈空投下來,關琥只覺得兩耳嗡的一聲,他沒想到張燕鐸會這樣說,完全怔住了。

    這是道死命題,如果他們不是兄弟,他會坦然接受張燕鐸,但反過來,假如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張燕鐸早就離開他了,他根本沒有什麼所謂接受的機會。

    心房不受控制地跳動著,各種感情盤旋在胸腔中,有氣憤也有無奈,他澀聲說:「所以你在意的不是我,是你弟弟。」

    「你傻了?我弟弟不就是你嗎?」

    張燕鐸的笑聲中帶著寵溺的味道,伸手撫摸他的臉,關琥的火氣湧上來,一巴掌打開了。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離譜,但他就是忍不住,原本那些悖德沮喪、自卑自傷的情緒消散一空,張燕鐸的話傷到了他― ―他是關琥,他首先是一個獨立的人,其次才是張燕鐸的弟弟,如果張燕鐸喜歡的只是那層關係的話,那就等於否定了他的存在。

    他問:「如果我們完全沒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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