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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5:21 作者: 樊落
「那個附屬人格就是阿翩?」邵燕黎茫然地問。
這怎麼可能?阿翩只會做些不傷大雅的小惡作劇,玩詐欺也從來沒有騙倒過自己,他怎麼會心狠手辣地去殺人,而且是比自己壯實十幾倍的歹徒?
「就是他。」舒清揚給了邵燕黎肯定的答覆:「我們後來根據線人提供的情報了解到,黑幫本來是想幹掉清河的,但負責劫持他的綁匪中途改變了想法,想從中撈一筆贖金後攜款潛逃,所以臨時將他帶走,輾轉來到山上避風頭,我們推測那晚兩個男人喝醉了,清河趁他們不注意弄開了繩索,殺人後跑下了山,但他太小,在途中迷了路,花了很長時間才跑到山下,被人發現後送去醫院。」
聽著舒清揚的話,邵燕黎恍惚看到深夜有個小小身影在山林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由於驚慌一次次摔倒的情景,他太小了,不知道歹徒的同夥會不會抓到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逃得出黑暗的樊籠,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只是憑藉本能地想盡一切辦法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心有一點點的痛,好想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個深夜,幫清河逃過那場劫難,邵燕黎想,對於年幼的清河來脫,那的確是場劫難,那道傷痕刻在他的心裡,即使過了十五年,記憶慢慢變淡,傷痛卻依然存在著,分裂成另一種人格,在黑和白之間的世界裡不斷逃避。
「那次事件後,我們就開始定期帶清河去看心理醫生,他的病情被確診,我們接受醫生的建議縮小了他的活動範圍。」
邵燕黎一怔,原本的心痛變成了怒氣,冷笑問:「你所謂的縮小範圍不會是指把他關進精神病院吧!?」
「不是精神病院,是精神療養中心,這是為他好,給他一個合適的空間,控制他的病情。」
這又有什麼不同?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他根本無法了解自己做了什麼,就算了解,那也是自衛,他根本沒病,阿翩當然沒有病,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他很清楚這一點。
邵燕黎問:「那麼,他的病情減輕了嗎?」
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舒清揚說:「沒有,相反,變得更糟糕,清河完全不合作,後來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穩定下來,我們都以為他好了,沒想到他的附屬人格居然逐漸完整。」
「就是屬於阿翩的個性?」
「是的。由於綁架事件的發生,清河已經不適合將來進入警界,另外為了減緩他的躁狂症,我父母不再讓他學習格鬥技能,誰知屬於阿翩的人格一直在偷偷練習,甚至瞞著我們報考了警校,以他的頭腦身手,還有身分,他很容易就考上了,我父親為此大為光火,最後還是雙方各退一步,清河答應畢業後只當普通員警。」
「你的意思是……」讀解著舒清揚的話,邵燕黎說:「他是以阿翩的頭腦身手考入警校的,跟清河無關?」
「是的,清河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阿翩的存在,清河個性溫和冷靜,擅長分析記憶,但身手完全不行,而阿翩的個性很衝動,喜歡格鬥槍擊,他只在重大事件時才出現,平時他們互不干涉。」
也就是說他們兩人合二為一的話,那就天衣無fèng了?
邵燕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想,但事實確實如此。
第08章
「他甚至還瞞著我們參加警隊特訓,而且每次都能拿到最優秀的成績,如果這是清河做的,我們會很開心,可惜他是阿翩,還好最後清河的第一人格聽從我父母的安排,畢業後去了區派出所工作,一做都是三年多,在這三年裡他捉了八名被通緝的罪犯,全是憑記憶追蹤到的,這期間他非常正常,正常到我們都以為他完全康復了。」
原來小警察整天窩在派出所里不單單是數螞蟻,阿翩也自詡過自己的大腦,看來也不是信口開河,邵燕黎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派出所時,看到的牆上掛滿的錦旗,那些說不定都是清河得來的。
「可惜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清河沒好,恰恰相反,他的附屬人格只是學會了隱藏,他比之前更輕鬆地控制清河的行為,尤其是在跟你認識之後,他幾乎完全變成了阿翩,為你擅自休假離職,停了清河的手機,還跟我說要辭職不做,甚至威脅我說如果我再干涉他,他就讓清河完全消失!」
在舒家兄弟不滿的注視下,邵燕黎覺得自己很無辜,是阿翩主動來招惹他的,然後彼此自然而然的喜歡,他根本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複雜,而且他最多算是催化劑,阿翩的人格一直都存在著,如果不是清河喜歡他,那阿翩跟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邵燕黎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翻開病歷,裡面有舒清河最初就診的時間和之後幾年間的複診記錄,隨著歲數的增長,他複診的次數越來來越少,最後在五年前停止了,之後是一片空白。
「五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書房裡有短暫的沉靜,舒清風先笑了起來,「資料說你木訥遲鈍,看來也不盡然啊。」
他只是有時候反應稍微慢半拍,不等於沒有邏輯,五年前是個分叉點,這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他連這個都注意不到,還寫什麼探案小說?
「其實那不算什麼大事件,但對我們來說,很嚴重。」舒清揚說:「五年前的一次家庭聚會中,清河突然說出了他的性向,希望得到我們認可,不過基於許多方面的考量,我們全家人都投了反對票。」
這是沒辦法下做出的決定,舒家在警界有一定的聲望,清河的事對他們來說絕對是醜聞,這個時代對同性戀的看法並沒有那麼寬容,同性圈子又太亂,他們會反對也有一部分是出於對清河的保護,但這份保護對當事人來說只能是災難,清河聽了他們的意見後,什麼都沒說,之後不久就搬去了外公給他買的房子裡,再沒有去看醫生。
出於內疚,大家沒有去強迫他,而是找藉口帶他去參加各種聚會,希望能給他創造機會,可他沒有一次看中,不是提前離開,就是臨時慡約,甚至糟糕到第二人格再次出現,害得舒清揚只好定期去清河家,明為看望,實為擔心,怕他一不小心走錯路,五年就這樣在看似平靜的時光中度過,就在大家想鬆口氣的時候,邵燕黎出現了。
「我弟弟從小的志向就是當警察,就算後來出了那麼多事,他還是沒放棄理想,在特訓中吃了那麼多苦,最後只做了名小員警,他還是很開心,可是現在他為了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居然說要放棄工作!」這次說話的是舒清瀲,因為激動臉頰微微發紅,對於這個讓清河舊病復發的男人,她顯然是不喜歡的。
說放棄的是阿翩,不是清河!
邵燕黎聽出了她的指責,本來想反駁,但仔細想想,如果不是清河強烈的願望,阿翩這個人格不會出來,所以自己算是元兇,他心裡稍稍有些負疚,不過更多的是歡喜,被一個人這樣喜歡著,任誰都會很開心吧。
邵燕黎母親早逝,他跟父親的父子關係很淡,邵家親戚又少,所以雖然他已近而立還沒結婚,也不會被囉嗦,選擇跟阿翩在一起更沒什麼心理負擔,他無法想像清河在剛成年不久,心懷忐忑的向家人坦誠自己的性向,卻被所有人無情反對時,是種怎樣的心境,這些人還在這裡怪自己,清河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根本就是他們一手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