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路浩然看著林明近在咫尺的臉，數落著：「你對不起我什麼了？我不樂意是怎麼的？你他媽成天就會瞎想。」

    林明唯唯諾諾的說：「光我痛快了，也沒讓你痛快痛快，要不我給你用嘴吧？」

    路浩然忙推他，說是推，手卻沒捨得用力氣，只是象徵性的動了下，教訓著：「你就消停會兒吧，等你好了，我還不知道找你回本？」

    林明靦腆的笑了下，靠在路浩然身邊。

    胳膊勾著胳膊，腿靠著腿。

    被子裡暖融融的，路浩然擔心的感冒也沒真發作起來。

    林明跟路浩然講他在醫院裡的事，說有個護士長老難看了，不過技術很好，有個年輕的女護士倒是長的好，扎的針那個疼，還總返工。

    路浩然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等再醒的時候，身邊早沒人了。

    倒是餐桌上有個紙，歪七扭八的寫著：什麼自己回醫院了，要學會照顧，還有七八個主意事項，什麼每天燒熱水喝啊，別忘記吃飯啊，最後還單獨列出一條，暖氣費，別忘了交。

    桌子上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小疊錢，點了點正好一千。

    路浩然小心收好，準備下班回來的時候順道交了暖氣費。

    路浩然顯然是美過頭了，都忘了昨天打架的事了。

    雖然在更衣室的時候，他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奈何心情好啊，還哼起了小曲，邊哼邊把錢塞柜子里，收拾妥當了出去上工等下班換衣服的時候才知道壞了，柜子被人敲了個大窟窿，裡面的東西也被人給禍害了，衣服禍害就禍害了，反正是個假牌子羽絨服，問題是壓在衣服下面的錢一個字都沒剩下。

    這可把路浩然給急壞了，那錢是交暖氣費的，還是林明特意放桌子上的，最要命的是等林明做了手術回來，沒暖氣那房子怎麼住人啊？

    也不知道是誰幹的，路浩然再著急再上火，也不能不去醫院看林明。

    他昨天跟林明說好的事，如果不去林明肯定要刨根問底的，這不添亂嘛？！

    路浩然偽裝著笑臉去醫院找林明。

    一進201，就看見林明穿著病號服躺著呢，雖然跟昨天比沒啥變化，可還是讓路浩然心裡咯噔了下，他有點看不得這個，林明本來就瘦，穿上寬大的病號服就跟個骷髏架子似的，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路浩然坐在床邊，林明半坐起來，非要給路浩然削蘋果吃，嘴裡說著：「這個是杜梅給買的，她讓我多吃蘋果，說這個兆頭好，平平安安的。」

    路浩然鼻子出氣，哼哼著說：「女的就是事多。」

    林明削好了蘋果皮，給路浩然切下一塊，放到他嘴裡。

    路浩然努力擠出一絲笑。

    林明很自然的問他，「暖氣費交了嘛？」

    路浩然慌張的給出個笑臉說：「沒呢，我這不看你來了嘛，我明天就交。」

    林明點頭說：「你可別忘了。」

    路浩然臨離開醫院的時候，林明從病床上起來要送他，還順手把自己的外套也拿了出來，遞給路浩然說：「你今天怎麼又穿的制服，你那個羽絨服呢？」

    路浩然心虛了下，趕緊說：「我不想穿。」

    林明低頭順著外套的袖口領子，弄好了就要給路浩然套身上。

    路浩然不想穿，剛要脫就被林明按住了。

    林明說：「穿上，我在醫院裡穿這個幹嗎啊，你穿吧。」

    路浩然比林明胖點，穿是能穿上，但顯得很緊。

    林明忍不住笑了，幫路浩然把衣服扣子都扣上。

    臨分開的時候，路浩然有點不舍，倆人站在醫院門口，林明說：「你先走吧，回去記得吃飯。」

    路浩然點頭說：「你先回去吧，小心別著涼。」

    倆人膩膩歪歪的，最後還是路浩然扭不過林明先走的。

    回去的路上，路浩然心裡很難受。他摸著外套在那想，一千塊能買多少好衣服穿啊，如果他沒丟那個錢多好，腸子都要悔青了。

    再去上班，路浩然就找了部門經理，直接了當的說自己錢丟更衣室了。

    部門經理嗯啊哈的點頭說：「這個事啊，你當時沒說，我也不是很清楚，這麼著吧，你回去等等，我調查調查。」

    路浩然不是吃乾飯的，拉扯著經理：「今天就給我說清楚，你可別糊弄我，我昨天才放的錢，怎麼別人柜子都沒事，就我柜子讓人給撬了，你說還能是誰？」

    部門經理搖頭晃腦的：「你拉扯什麼你拉扯什麼，我不說了給你調查調查嘛？」

    路浩然梗著脖子說：「少來這個，我就問你管不管吧，你不管我可自己動手了！」

    把部門經理給逗笑了，一臉看不起的樣子，嘴上說：「你管什麼，你動手什麼啊？」

    路浩然啥話都沒說，扭頭出去，把早準備好的一個磚頭掏出來，進了更衣室就一個柜子一個柜子的砸！

    一邊砸一邊嘴裡嚷嚷著：「操他媽的賊窩！！」

    這一砸周圍的人就都被砸進來了，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酒店內的保安也很快來了，拉胳膊拽腿的就給路浩然捆起來。

    路浩然被五分鐘就給鎖小屋子裡了。

    路浩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正琢磨著怎麼給人警察說的時候，門開了，進來個小保安，一臉歉意的說：「兄弟真對不起啊，您怎麼不早說啊……」

    路浩然一腦袋霧水的跟著小保安出去，邊走邊活動手腕。

    被小保安領到門口，就看見胡建軍在那等著呢，看見路浩然出來就笑著打開車門說：「來，我送你。」

    路浩然不客氣的坐上去，嘴裡硬生生說著：「怎麼？警察不過來領，還得勞駕你親自送去？」

    胡建軍跟著坐在路浩然身邊，客氣的問他：「你家在哪，我是要送你回家。」

    路浩然打量了下胡建軍，皺眉說：「你要送我回去？」

    胡建軍點頭。

    路浩然想了下，說：「你他媽不知道我住哪？當初把我車砸成那樣你扔哪去的？！」

    胡建軍拍拍自己腦門說：「看我這個記性，不過我早忘了，你給司機再說聲吧。」

    路浩然就探頭給司機說了下具體地址。

    車開起來的時候，胡建軍解釋說：「我今天準備出去跟人談筆生意，就看見你鬧事了，怎麼丟錢了？丟了多少給氣成這樣？」

    路浩然扭頭看著車窗外，等他說完才諷刺道：「一千，你這哪是酒店簡直是個賊窩。」

    說的開車的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胡建軍還是笑呵呵的，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路浩然心說，這玩意啥時候改賤貨了？！罵成這樣還他媽笑！

    到了地方，路浩然想要下去，結果被胡建軍給攔住了。

    胡建軍掏出錢包，拿出一搭錢，遞給路浩然說：「這個是補給你的，裡面有我張名片，你要再有這樣的事，可以直接找我。」

    路浩然看了看錢，又看了看胡建軍，一點猶豫都沒有就接了過去，還在手裡摸了摸點了點，一點發現是一千六，路浩然就抽出六張，重新放回胡建軍手裡，說：「我就丟了一千，我不白占你便宜。」看到名片的時候猶豫了下，想了下，拿起跟其他的錢一起折好放到了口袋裡。

    胡建軍手裡拿著錢說：「便宜不便宜的沒什麼，我就想給你點錢，讓你買身差不多的衣服，你不知道你現在穿這麼緊身的衣服老招人了。」

    路浩然氣的哼了聲：「這是溫暖牌的，你有錢還沒買不著呢。」說完用力的關上車門就走。

    胡建軍在車裡笑了下，把前頭司機給嚇了一跳，就跟看見老虎給耗子拜年似的。

    路浩然那頭轉道去了物業交暖氣費了，暖氣費16塊一平米，林明的房子也就五十平，算下來不過八百，還富餘二百，路浩然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點了點，發現居然還有三百多呢。

    路浩然心情很好，就帶著錢到附近的商店轉了轉，花一百五買了個雅鹿的短款羽絨服，買的小號的，林明穿著應該差不多。

    一買好，路浩然就拿了衣服去醫院。

    路浩然走到201前，打開門，發現病房是空的。

    路浩然以為林明去打水了，就坐在他病床上等他回來，等了五六分鐘還沒見他回來。

    路浩然就有點著急了，他忙著起來，正巧有個同屋的病友進來，一看見路浩然就說：「你是林明的朋友吧，他今天情況不好，送急救去了。」

    路浩然一聽就腦袋蒙了下，差點沒坐地上，努力穩定了一下自己，就撒丫子往外跑，跑到外面就跟無頭蒼蠅似的，找不著急救室在哪，抓了護士問才知道具體位置。

    路浩然到，杜梅也跟著到了。

    杜梅氣喘吁吁的，看見路浩然就眼圈紅了，嗚嗚的要哭。

    可把路浩然給嚇壞了，整個大腿都打彎。

    杜梅忙拉著他說：「我接著我朋友電話了，人沒事了，已經轉特護觀察去了……」

    路浩然跟著急眼了，嚷道：「你怎麼不打電話通知我啊，我要不是恰好過來，我他媽都不知道！！」

    路浩然多少放了點心，這個時候才覺出自己那個羽絨服不知道扔哪去了，往回走了幾步也沒見著，只能自認倒霉，把路浩然給氣的！

    杜梅拉扯著他，想去特護看看，但到了地方，護士讓再等等，杜梅就只好拉了路浩然到主治大夫那問情況。

    主治醫生是個老頭，花白頭髮，戴個眼鏡，見他們進來，就推了推眼鏡，張嘴閉嘴的情況不好情況不妙，危險嚴重厲害……

    路浩然的腿是越來越軟，要不是杜梅在旁邊拉著，他早倒地上了。

    好不容易出了主治大夫的門，路浩然就走不動道了，半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臉。

    杜梅也不去打擾他。

    路浩然剛才問醫生，還有別的辦法嘛？

    老醫生沉默了。

    就象塊石頭砸在了路浩然的心上，痛的他無法呼吸，哭都哭不出聲來，這麼大了，沒有哪一次是疼成這樣的。

    杜梅小聲安慰他：「還有希望，剛不說了嘛，咱們國家有個老專家不是挺厲害的嘛，他就能治，我看看能不能托人找著他……有些東西都是吹出來的，哪能一個手術就上百萬啊，我再找找朋友……林明這個病時好時壞，這次能挺過來，以後也沒問題……他是好人，肯定能好起來。」

    好說歹說才把路浩然勸起來。

    杜梅抽空向小護士那要了個一次性杯子，給路浩然倒了點熱水。

    路浩然拿杯子的手都哆嗦，他努力控制著自己，告誡自己，再這麼沒用下去只能是拖累林明，他現在怎麼也得撐起來。

    倆人又在特護那看了看林明，什麼都看不出來，林明身上插了不少管子，還沒醒呢。

    路浩然把杜梅送出醫院的時候，杜梅還在勸路浩然想開點。

    路浩然難得的握了握杜梅的手，杜梅感覺的出來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路浩然努力克制著自己，他說：「……你是好人……幫了我們很多……還幫我照顧我哥哥……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