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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2:09:49 作者: 陳小鹿
他們謝氏滿門子弟,各個都是人中之傑,但是他們謝氏的中梁砥柱卻的的確確不在此四人中。
真正能夠決定陳郡謝氏在晉朝風雨飄搖里最終的走向的定鼎之人,是她的三叔,人稱山中宰相的謝安。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明年蘭亭集會,三叔謝安名聲大噪出仕之後,陳郡謝氏便因此捲入了晉朝皇室的奪嫡之爭里,今穆帝無子,於是各王覬覦無比,企圖占據東宮之位。
朝野之內,奪嫡之爭,黨爭遍布,朝野之外,起義紛起,前秦覬覦。
阿耶死於昇平二年,自那年開始,謝氏的危機便漸漸顯露出端倪。
而四大盛門交相輝映,互為寇謀,恰恰是這種情況下,三叔作為掌舵人更是只能做出聯姻的抉擇。
蘭亭集會在會稽山陰,在此之前,她那光風霽月的名士三叔,隱居會稽山山陰縣東山,並且興辦了東山學社作為謝氏族學,也就是她們回歸建康之後,便要一同前去學習。
她正在思索當中,就聽見汀蘭閣外似乎有爭吵聲。
微微皺眉,子魚這時方才收斂神色,匆匆而出了。
她雖然在女郎面前毫無顧忌,但是嬤嬤說過,在外頭必須要不苟言色。
「發生了什麼事?」
子魚聲色嚴厲的詢問,外頭的婢女翠雀兒和花雀兒都有些著急。
另一個十三四歲的大丫鬟玉珠正有些氣勢洶洶的,此時就算看到了子魚也滿不在乎,幾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開口:「我家女郎想要大娘子的綿胭脂,聽說三郎君就得了兩盒,一盒給了三夫人,另一盒快馬加鞭的送給了大娘子,左右大娘子,平時也不施脂粉,不如就送給我家女郎好了。」
她心裡自然是瞧不上子魚的,聽說這個原來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鬟,後來得了大婦的的青眼才會被提拔成為大丫鬟,底氣不足,如何能在自己面前輕狂呢?見子魚表現如此溫和,當下愈發有了底氣。
子魚心裡想著阮嬤嬤說過,身為奴僕,對於旁的丫鬟應當不卑不亢,可若是踐踏女郎的顏面,就應當即刻表現出應該有的氣度。
「玉珠姐姐。」
子魚語氣溫和,可眸中竟顯露出幾分成長後的威嚴。
「女郎的汀蘭閣里,怎容你放肆?」
謝令姜已經走到了屏風後,她此時正瞧著這邊,目光平靜而淡然。
玉珠是她庶出的妹妹謝道聆的大丫鬟,謝令姜素日裡對這個庶出的妹妹都是極為冷淡的,也並不屑於與她有所爭端,她平日裡對於這些家族事務從前也不怎麼感興趣,反而只喜歡風花雪月的歌賦清談。所以素日裡一些衣服綢緞,金玉玩意,些許都會被她所求去。縱使丫鬟們想說些什麼,謝令姜也不會太過在意,所以她竟不知道,原來對方索求東西的態度,竟是如此惡劣。
謝道聆為庶母王氏所出,王氏是阿耶最寵愛的妾室,出自琅琊王氏的旁支,而自己在喪父之後,之所以被三叔擬訂與王氏知音聯姻,而不是風姿綽綽的王氏知玄的原因,不乏有這位庶母的蹤影。
玉珠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鬟居然有這般威嚴,可準備反唇相譏的時候,卻仿佛瞧見了那個總是沉默的大娘子正隔著屏風冷冷的瞧著她,她一瞬間幾乎以為是老大家孫氏,抑或是三郎君謝安,竟嚇得有些腿軟的匍匐在地。
「奴婢不敢。」
而後便聽到那童稚氣未除,卻寡淡的聲音:「二娘無德,令王氏前來見我。」
第5章 :正嫡庶
越是高門大族,越注重嫡庶尊卑,自商周宗法制確立之後「嫡」向來代表正統,是家族延續之希望,「庶」就是代表非正統,而嫡庶之爭,一直都在被明令克制。
大婦阮容向來慈和,於是阿耶的諸妾室便極為安逸,只不過程氏和柯氏都極為守德,侍奉主母,獨王氏出自琅琊王氏旁支,格外性傲,屢屢以嬌寵而行逾距之事,大婦阮容卻不見怪。
謝氏家風怎能如此?既然阿娘不願為之,她便替母而行。近日以來,謠言紛紜。她們歸於金陵,母親尚於祖母孫氏面前不見賞識,想來也有怪母親治家不嚴謹,使嫡庶不分之意。
謝令姜後來曾經聽下人談起過,祖母孫氏責罰母親說:「新婦為大家之女!門戶匹敵,何所謂也?而不檢校夫婿,婦人皆妒,獨不妒也?」
而彼時母親阮容雖然尚在病中,只是一笑置之,並受罰。
無論如何,不能使此等事情再發生了。
子魚略微沉住了一口氣,果然女郎還是比自己厲害很多的。
家君在外,所以諸事由大婦阮容所掌控,可大婦不愛理家務,大娘子又喜讀書,不理雜務,如今將軍府里諸事反到一大半為王小婦所管,可是今日大娘子怎生要管這些事情起來了呢?
玉珠也不敢多言,立刻匍匐在地,顫顫巍巍。
「奴謹遵女郎使命。」
而後便速速離開,這般模樣真叫人瞠目結舌呀,想到她之前在她們這些丫鬟面前是如何的頤氣指使,此刻的形狀就顯得愈發荒謬起來了。
玉珠慌裡慌張的到了幽蘭園,彼時謝道聆正瞧這鏡子裡頭自己的臉,抱怨無比的開口。
「你說我臉上怎麼怎麼塗?感覺都沒有阿姊白?聽說最近金陵很流行的,就是白粉敷面,到時候我要回去了,被她們比下去了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