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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鬧了個大紅臉,害羞歸害羞, 甄從容見他運氣來追, 咬著牙心想,要比輕功自己還能輸不成, 索性也一運氣, 足尖一點,憑虛御風直上樹梢。
看著底下輕功不如自己的少年干著急, 甄從容難得覺得有幾分得意, 她朝著下頭,微微一笑:「可還要跟我比?」
誰想比輕功啊!
荀司韶無奈地蹲在下頭, 望著她。見她露出幾分笑意站在枝頭,不再擺著臉裝正經,跟自己心無旁騖的鬧著……又覺得心中有幾分甜。
一身煙緋色衣裙的少女, 枝頭迎風而立,身子看著雖單薄卻不似尋常閨秀那般弱柳扶風,反倒有種蒲草般輕盈飛舞之美。一陣風而來,衣裙翻飛,使人有一瞬的錯覺,以為她要隨風而去。
荀司韶看著看著,忍不住露出愉悅的笑意。
甄從容反倒被他看得不甚自在了,反問道:「你笑什麼?」
「我開心啊。」
「這樣有什麼開心的?」
「這樣看著小姑姑就很開心啊, 」荀司韶一本正經地望著她道。
「……」
忽然被調戲,甄從容這會兒全沒了淡定,她漲紅著臉,又羞又惱,板著臉道:「我還沒答應你呢,你高興什麼?!」
荀司韶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咧嘴一笑,有些滿足又有些得意道:「依小姑姑的性子,沒有當場拒絕我,我就知道小姑姑心裡答應沒答應了。」
他話音剛落,少女便縱身一躍,沒了蹤跡。
荀司韶開心又失落,開心的是,都被他說成這樣了,小姑姑還沒出聲反駁他,失落的是,小姑姑居然一聲不響地跑了。
卻說沒多久,甄將軍從邊關寄來了兩封信。一封是回應甄從容先前問他的一些問題,另外一封,則是她母親臨終前交給他,要他在自己死後再打開看的。
信里還有一塊陳舊卻乾淨柔軟的絲綢布料,看上去非常的貴重。
甄從容看完後那封信,獨自沉默了許久,第二日,去了趟唐家,親自把信交給了唐老夫人,。年近七旬的唐老太太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筆跡,和那塊小女兒失散那日穿的衣裳布料,忍不住當著小輩的面,老淚縱橫。
之後便拿著信一言不發直接獨自回屋裡,再也沒出來過。
禮部尚書唐崢,也就是唐憲的親爹,想來也知道其中的原委,看著被自己母親落下的甄從容,歉意道:「郡主不要介意,母親歲數大了,方才,大約是睹物思人……情緒激動了些。」
「唐大人言重,我並不介意,」甄從容對他笑了笑,客氣道:「能把信交到唐老夫人手裡,對我對父親來說,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也算完成了母親的遺願。」
唐崢看著面前的少女,只覺得感慨萬千,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仿佛父親書房裡那幅畫像里的小妹,活生生走出來一般。而少女此時就在面前,帶來的信物也證明了大家的猜測,他的確是她的親舅舅,而她是自己小妹留下的唯一血脈。
但甄從容一開口,他就知道,她不希望與唐家相認。
不是甄從容心中有怨,不肯相認,而是母親的那封信中寫道,若非唐家派人找上門,不可將此信交出,而她也在信尾留下一句話:
「妾孤身至雙十年華,得將軍憐惜嫁入甄家,早已將自己看作是甄家人,與唐家再無干係……只憾此生無法在父母膝前盡孝,慚愧……」
她想,她娘並非恨唐家,而是面對無常的世事,有太多無奈和苦衷。好在遇上了他爹,後半生雖然短暫,但至少是幸福的,曾經受過的委屈和不幸,不如就讓它隨往事而去。
唐大人見她面色淡然,不悲不喜,因為不了解她性子,只當她不太想與自己多說,便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對他和唐家另一位嫡出的姑娘唐瀾已道:「憲兒,瀾已,你們多陪陪郡主說說話。」
二人諾諾,唐崢走後,唐瀾已猶豫著要不要上去說幾句體己話,又怕唐突了甄從容,還在糾結著,就見一旁的堂兄已經上前一步,溫和地笑著毫無顧忌道:「小姑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我表妹,巧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唐瀾已驚恐不已,雖然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目前為止還沒人挑明,就怕引得這位身份尊貴又特殊的郡主反感,沒想到平日裡沉穩內斂的堂哥,這時候居然脫口而出。
她小心地打量著這位傳奇的英賢郡主,只見後者冰雪般晶瑩剔透的面容,似乎沒什麼怒意,聞言也只淡淡看了唐憲一眼,笑了笑,「是了,這世事都無非一個『緣』字,因緣際會,早有定數。」
唐瀾已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才鬆了口氣,含笑對她道:「郡主今日拜訪,不若留下用餐,現在時日還早,我讓下人備些果點,我們去後園坐坐可好?」
甄從容看著她,見她神似自己與唐鳳已的眉眼,不禁也露出幾分笑意,「多謝唐九姑娘相邀,不過我今日本就是瞞著家裡跑出來的,就不叨嘮了,還是快些回去為好。」
見她對自己和善一笑,唐瀾已這個小姑娘只覺得受寵若驚,同時又覺得英賢郡主實在是太好看了,比之已經出嫁的大堂姐,簡直有過之無不及。仔細一想,金陵最出眾的兩個貴女都出自她們唐家,說起來也是夠有面子的。
唐瀾已被婉拒餓,也不生氣,她本就是軟糯的性子,得家裡長輩交代要好好招待甄從容,自然萬事順著她來,此刻聞言就順著她的話,忙起身道:「早些回去也好,免得家中擔心,那我送送郡主吧。」
「不必了,你二人與我都是同輩,不需如此客氣,」甄從容沖兩人淡淡一笑,想了想,道:「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
唐瀾已本還欲再說,唐憲已經往前跨了一步,含笑對她道:「唐家可等著郡主日後再來拜訪,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喊你小姑姑了,可別讓四哥怪罪我。」
唐憲倒是難得風趣幽默的性子,甄從容一笑,沒再多言。
她走出廳去,卻不知何時天上已經落起了小雨,唐家下人一路給她打著傘,才走到停著馬車的二道門外,卻見自己馬車前,不知何時站了個少年。
少年一身深青色錦袍,玉帶錦衣,金冠束髮,一張長開了的清雋面容好比鬼斧神工精雕玉琢,在蒙蒙煙雨里,透著股神仙天神般不可親近的凌厲之氣。
少年正是荀司韶,他撐了把米黃色的油紙傘,在劈啦啪啦的落雨聲里,聽見動靜,一抬頭,那清冷的眼神里,瞬間笑成一道彎兒,看上去可愛溫柔了不少,對走來的甄從容,有些故作可憐的委屈道:「小姑姑,你怎麼才來,我等的袍子都淋濕了。」
甄從容一低頭,果然見他鞋子已經滲透,袍底也濺濕一大塊。仔細一看連鬢髮間都沾染上濕氣,一絡一絡的粘連在臉側,看著好不狼狽。難怪方才唐憲會提到他,想來他定是來了許久,跟唐憲打過招呼了。
看他狼狽,甄從容只覺得有些忍俊不禁,忍著笑道:「誰叫你跟來的?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