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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唐鳳已笑了一會兒,看著漸漸遠去的畫舫,卻皺了下眉:「這畫舫,似乎是宮中的造式,我記得前幾年,太皇太后坐過。」

    「難道魏王孫是與宮中的貴人一道來的?」湯汶詩奇道。

    「真要如此,我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唐鳳已搖了搖頭,對一旁的甄從容勸道:「魏王孫頑劣不堪,與荀司韶不同,這人壞事做絕,我擔心他還不死心,甄家妹妹還是小心為好。」

    「多謝世子夫人提醒了,」甄從容點點頭。

    三人這邊才討論過這艘宮船坐的是誰,沒過多久,湖心小汀的戲台子開戲時,幾艘畫舫匯集,便無暇再辨認一艘艘差別不大的畫舫了。

    女眷們此時都走出船艙,坐在半敞的船梆上看戲。主位上坐著的自然是端慶王世子妃荀芙,這艘畫舫上與她身份相當的也就唐鳳已,此時就坐在她左手邊。

    尋常來說,她右手邊本該坐的荀萱,這種非正式的社交場合,又多是皇親貴胄的畫舫,她把荀萱拉到身邊,也算是抬舉一下自己娘家未出嫁的族妹。

    但荀芙卻讓甄從容坐在了身邊,按理說也挑不出錯來,反倒這才是應該的。她是太后親封的貴女,父親又是最有權勢的武將,在座的一圈貴女裡頭,的確身份最高。

    但易欣憐頗有些為荀萱打抱不平,見坐在荀芙身邊淡然喝茶的甄從容,皺著眉,不滿道:「阿萱,那裡本該是你坐的位置。」

    荀萱擺擺手,溫和地笑道:「小姑姑身子不好,坐在二姐姐身邊也方便照顧,我坐哪裡又有什麼關係?」

    「你家裡的人也是奇怪,」坐在她身邊的另一貴女道:「倒都喜歡對個外人好。」

    荀萱沒有多說,這是低著頭,苦澀一笑,似乎心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承受。

    易欣憐看著心疼不已,牽著她的手道:「阿萱放心,有我在絕不會由著她欺負你。」

    隨著敲鑼打鼓的聲響起來,卻見戲台子先上場的居然是雜技。

    一個年輕小姑娘提著一個巨大的繡球在空中拋,每每看著要丟出去了,那小姑娘都能把身子極限地歪出戲台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又把球接起拋出。

    「這看得可真是心驚膽戰,」荀芙拿著帕子拍拍胸口,與一旁的唐鳳已甄從容說道。

    唐鳳已點點頭:「看這身手,沒十多年是練不出來的。」

    「都說台上一刻鐘,台下十年功,」甄從容也看得興起,附和感嘆道:「這苦練的毅力著實讓人佩服。」

    「英賢郡君可真會說笑,」她才說完,一旁就傳來道聲音,不冷不熱地說:「這些下人就是靠著這個營生的,與戲子一樣不過都是些玩意兒,哪能提佩服不佩服呀。」

    甄從容聞聲看去,說話的人竟然還算半個「舊識」。

    周明卿坐在易欣憐和荀萱身邊,穿了身明黃色的錦繡羅裙,梳著芝蘭提過今年金陵最盛行的靈蛇髻,髮髻上戴了零星的翡翠珍珠簪,煞是好看。她面上還細細地貼了花鈿,一看就是精心裝扮過的模樣。

    甄從容記得兩年前的菊花宴上,正是周明卿周明蓮兩姐妹,和劉召年一塊兒來找自己麻煩。印象中似乎是和孝儀郡主玩得好的一幫人,而孝儀郡主又和易欣憐極不對盤,也不知為何此刻坐在荀萱身邊,一副親切熟絡的模樣。

    「不過感慨兩句,」甄從容被她暗嘲了一番,也不介意,笑了笑無所謂地回她:「不管出身如何,這些人的確有可取之處,我不過就事論事,『擇善而從』罷了。」

    她搬出孔夫子的教訓,周明卿也含笑迎之,「是了,倒是我沒想到這一層,都說英雄不問出處,想來郡君生在甄家,最懂這個道理了。」

    她話音剛落,有幾個貴女都強忍著笑意,目視前方假裝沒聽出她在暗指甄家早年是土匪出身,在戰場廝殺才拼來的功名利祿。

    荀芙這個主人家不好說什麼,唐鳳已卻是一眼瞪了過去,冷笑一聲,「周四姑娘好一張伶牙俐齒,對著英賢郡君也能說三道四。」

    周明卿半點也不怕她,笑了笑,落落大方道:「建南候世子夫人何必生氣,我不過是順著英賢郡君的話有感而發。」

    「我倒是無妨,不過周姑娘這番話,倒讓我想到□□,周姑娘要與我論一論嗎?」甄從容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

    周明卿臉色一僵,大周開國皇帝周□□確實也出身草莽,自己剛剛雖然沒有明著諷刺甄家,但細究起來,萬一落個大不敬的罪,對她這樣沒出嫁的小姑娘確實沒什麼好處。

    周明卿默默閉了嘴,冷笑一聲,旁邊荀萱反倒替她開口,對甄從容道:「小姑姑莫見怪,阿卿只是覺得小姑姑說得對,感慨兩句。」

    甄從容淡淡一笑,「無妨,我不計較。」

    她也不再看荀萱,只繼續看前方的戲台子。唐鳳已又看了那兩人幾眼,皺著眉轉頭對荀芙冷著聲道:「自從周明蓮被太后傳入宮中備選皇后,這周明卿倒是越發張揚了。」

    荀芙也不喜歡周家這姐妹,剛剛那一幕還是當著她的面,給她請來的甄從容臉色看,豈不是平白落她的臉嗎?

    「太后姑母可不只是喊了她們一家,還有王家的嫡幼女,厲家的姑娘也都在,太皇太后甚至把丁家女都傳進去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也值得她們現在就這般囂張!」

    她說完又轉頭去看甄從容,歉然道:「小姑姑可別怪我剛剛沒幫著你說話,今日我做東,若我開了口,那就是公然趕周家人走了。」

    「無妨,我並未覺得委屈,」甄從容說道:「今日只為看戲,旁的事兒都無關緊要。」

    「還是小姑姑灑脫,我第一眼看您就猜到您這性子,肯定有趣,」荀芙笑著,把身邊的點心碟子遞給兩個人,「嘗嘗看,偷偷跟你們說,我們仨吃的這些點心,可跟旁人的不一樣,我自個兒親手做的。」

    「能嘗到世子妃的手藝,倒是我的榮幸了,」唐鳳已促狹地沖她一笑,打趣道:「你說你這世子妃喜歡什麼不好,偏偏喜歡自己下廚,說出去別人都不敢信。」

    荀芙沖她一笑,指指戲台子,只讓她看戲。

    再說那雜耍的小姑娘玩了半天繡球,看得眾人每每驚呼,卻總會把球接住。大家也就慢慢習慣,放心下來。可就是正當大家都看慣了的時候,那繡球突然從她手裡脫手而出,飛向了端慶王府的這艘畫舫。

    「呀!」

    一堆貴女大驚失色,當場驚呼連連。

    那繡球眼看著就要吵著荀萱和易欣憐她們那邊砸過來了,卻突然「嘭」的一聲,在空中炸了開來,從中飛出漫天花雨。

    這還沒結束,正當大家目瞪口呆之時,雜耍的小姑娘從身後拿出一隻芍藥花,一聲口哨,一隻通身雪白的鸚鵡就冒了出來。她抬手把花遞給鸚鵡,又是一聲口哨指了個方向,鸚鵡那黃溜溜的小嘴叼起那支花,就朝著畫舫飛了過來,一直飛到荀萱面前,把那支花丟下,張嘴叫道:「仙子大駕光臨,仙子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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