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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三百支箭……手都要斷了。甄從容沒說話,易欣憐咬牙強笑:「不難……」

    「那就祝你們早日學成,盡情比試,」陳芍冷笑一聲,丟下這句話,見甄從容依然舉著自己那把弓,腳步頓了下。

    尋常學生只拿十多斤的弓,自己那把弓少說半石重,她卻拿的面不改色。於是陳夫子到最後也沒接自己的弓,只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現在就去,沒射完不准下學。」

    騎射課本已經是今日最後一堂課,丙字班的女學生們,都是帶了書箱出來,準備上完騎射課直接回家,這下可好了,三百支箭,要射到天荒地老去?

    易欣憐還心有不甘,荀萱在一旁小聲勸著,她偷偷打量甄從容,後者卻已經拉開弓,一支接一支射了起來。湯汶詩走過來心疼地給她,心裡也替她抱不平:「甄姐姐,你怎麼不解釋呢,明明是易欣憐先挑釁你的……」

    「錯了就是錯了,夫子不會聽你辯解的。」甄從容沖她笑了笑,繼續拉弓。

    馮怡姜氣道:「都怪易欣憐,拉你下水!要我說……夫子也太迂腐了,比試比試又能怎麼樣了?我說錯了嗎?阿詩你拉我幹嘛?」

    越說越離譜了,湯汶詩拉她拉不住,甄從容無奈地停下來,安慰兩人:「好了,三百支罷了,我以前在軍營里也天天練的。」

    二人一愣,聞言轉去看遠處的靶子,卻驚人的發現她射出去的箭支支命中紅心,一時間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還有趴在牆頭偷看女學班上騎射課的荀司韶一行人。

    難得王淰之不忘推了把范十一,得意道,「看,我就說我沒說謊,這箭法,不輸軍中的神射手吧?」

    「還行,」范十一撇撇嘴:「比不比得上神射手,我不知道,不過比你我肯定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唐憲見狀推了寧知錦一把,調侃道,「阿錦好福氣呀。」

    寧知錦:「……」

    他此時卻沒有一開始那樣嚇得半死,對甄從容唯恐不及。大概是看了剛才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情,從易欣憐挑釁,甄從容為新認識的兩個朋友應下比試,再到最後一聲不吭地認錯受罰……

    「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哎,」寧知錦嘆了口氣:「甄姑娘確是個女中豪傑……」

    此話一出,王淰之范十一唐憲三人齊刷刷地瞪眼看他,連趴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荀司韶,也饒有心趣地望她一眼,似笑非笑:「怎麼?看上眼了?所以還需要我趕她走嗎?」

    「唔,四哥說笑呢,」寧知錦面露為難,吞吞吐吐:「甄姑娘與我,真不合適,我雖希望四哥你出手相助,卻也望你看在她一個姑娘家,手下留情。」

    荀司韶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反倒是范十一一臉不解道:「我說二哥,你都不要人家姑娘了,還手下留情?瞎操的什麼好心啊。」

    「我……我不是……」

    王淰之也一臉嫌棄,這時候反倒站在甄從容那邊,同仇敵愾,「說是不合適,還不是貪花好色,喜歡漂亮的。」

    「我才不是!」寧知錦被說的惱羞成怒,見四人都盯著他,漲紅一張臉,拂袖而去,「我說不過你們,我走還不行嗎?!」

    看著他的背影,荀司韶扯了扯嘴角,沖王淰之和范十一喊道:「還看?要下學了,各回各家去吧。」

    王淰之看了眼還在認真射箭的甄從容,問:「四哥你先就要回去?不等那黑無鹽嗎?」

    「等什麼等?」荀司韶邊走邊頭也不回道:「你見我什麼時候等過人?」

    日落西山,白露書院的學子們早已下學,易欣憐也根本沒射完三百箭,就草草收拾回去了,唯獨甄從容還在一支接一支的射。

    馮怡姜在旁邊看她饅頭大汗,急得跳腳,「甄姐姐,別射了,陳夫子都走了,你看那易欣憐,早就偷懶回去了,我們也快回去吧 !」

    「夫子說了三百箭,我既然認罰,就要說到做到,」甄從容看了眼面色猶豫的湯汶詩,只當她擔心回去晚了挨罵,便放下弓箭說:「你們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才不要!我馮怡姜最講義氣了,甄姐姐是幫我們出氣,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走?」馮怡姜拿肩碰了下湯汶詩,道:「阿詩,你說是不是?」

    「怡姜說的是,甄姐姐,你家中可有馬車來?」

    甄從容苦笑:「有是有,不過,應該早就走了。」

    荀司韶和荀萱又怎麼會等她?尤其是荀萱,知道她第一天上學就受夫子責罰,指不定急著回去大肆說道一番。

    「這有什麼,一會兒你坐我們的馬車回去就是了!」馮怡姜拍著胸說完,又補充道:「我家和阿詩家關係好,又離得近,我倆都是一塊兒坐馬車回去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甄從容也不多推辭,從書院回金陵城裡有一段路程,光走路不知道得要多久,天又快黑了。

    天色漸暗,待甄從容終於射完三百支箭,山中的風也大了起來,三個人都沒帶外衣,被吹得一陣哆嗦。拎著放在一旁的書箱,相互挽著離開。

    剛走出馬場,就聽前頭一聲呼喚,「妹妹!」

    聽見熟悉的聲音,湯汶詩抬頭,微微一愣,「哥哥?你怎麼來書院了?」

    甄從容和馮怡姜也聞聲看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拎著件斗篷,在山風裡大步流星地跨過來。少年朗目星眉,青衣玉冠,白玉般較好的面容,在夜色里更是醒眼。

    馮怡姜有些興奮地拉拉甄從容地衣襟,小聲道:「哎!是阿詩的哥哥!」

    「當然是過來接你了,」湯西岑走至湯汶詩面前,趕緊把懷裡的斗篷抖開,披在妹妹身上,「晚上露重,你怎的外套都不帶?」

    有外人在,卻是絲毫不問為何三人逗留如此晚,確是守禮之人。

    「哥哥對不住,勞你擔憂來一趟,阿爹和娘可有問什麼?」湯汶詩解釋道:「今日我功課懈怠,費了點時辰這才晚了。」

    她也是絲毫不提自己是等甄從容才這般晚。

    「爹娘派我來接你,別的沒說什麼,」湯西岑關切地替她理了理衣領,拍拍她的頭,溫和說:「無事,回去再說吧。」

    旁邊還有另外兩個小姑娘看著,湯西岑不好無視。可大周雖然對男女大方並沒有前朝那般避之不及,嚴防死守,但大晚上的兩個未出嫁的小姑娘,又無長輩在場,湯西岑一個大男人,還是要避嫌的。

    所以他也不多說,只朝甄從容和馮怡姜一拜,道:「在下騎馬而來,稍後你們三人坐湯府馬車便是,我與阿詩先送你們回府。」

    甄從容和馮怡姜回禮道謝,見他先一步往外走,便和湯汶詩一塊兒跟在後頭。

    「哥哥擔心我才過來的,」湯汶詩擔心兩個好友覺得自家兄長貿然前來,不合禮數,趕緊解釋道:「甄姐姐,怡姜,若有冒犯之處,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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