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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馮怡姜拍胸脯直言:「包在我身上,甄姐姐我來罩著你!」
湯汶詩大約是和她熟識已久,在好友面前顧忌少了很多,笑罵:「少班門弄斧了,甄姐姐這身手還用你罩嗎?」
「哎呀我說的是人際關係,人際關係!」馮怡姜瞥了眼教舍某處,湊近二人小聲道:「你們來之前,荀萱使壞,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她欺負甄姐姐的。」
湯汶詩皺眉,不解道:「甄姐姐是荀萱的姑姑,為什麼她卻要明著暗著地跟大家說甄姐姐的不是。」
馮怡姜撇撇嘴:「阿詩你太單純了,荀萱那個人,慣會做樣子,還能有什麼原因?她定是嫉妒甄姐姐宮宴的時候搶了該屬於她的風頭,哼,要我說也是活該了她,真當所有人都要圍著她轉?」
湯汶詩怕她說得太過火,便扯扯她的袖子,又去看甄從容。見後者不以為意的模樣,才暗暗鬆口氣,道:「書院學業為主,我們自己管自己的,莫要理會她了。」
甄從容點點頭,難得出聲說:「我只想認真學些東西,不辜負這難得的機會。」
馮怡姜和湯汶詩微微一愣,想到她之前遠在邊關,邊關少人煙就是想學都不一定有條件。
二人正欲再言,卻聽推門聲響,湯汶詩提醒道:「於夫子來了,今日上的是書畫課,甄姐姐莫擔心沒準備顏料,我們也才學到白描而已。」
甄從容點頭道謝,跟著她們坐好。
女學也絕非都是女夫子授課,指導這些小姑娘書畫的便是上了年紀的連夫子,他抱著一隻浮著睡蓮的銀絲琺瑯大缽,破費力氣地搬到執教的案台上,才稍舒口氣。
馮怡姜回頭捂嘴小聲笑:「就知道又畫蓮,這『蓮』夫子的稱號還真是名不虛傳。」
「噓,不得打趣夫子,」湯汶詩忙道:「當心又罰你。」
「才不怕呢!」
好在連夫子上了年紀耳朵不大好,沒注意這邊動靜,自顧自說著話:「……為何陶淵明雖獨愛菊,周敦頤卻獨詠蓮?蓋因『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抑揚頓挫地抒發了半天自己對蓮的喜愛,順便以己與周敦頤作比,致敬前人後,連夫子才允許大家動筆,道:「望你們盡心所畫,表現出蓮的美好品質……就給你們半個時辰的功夫吧。」
半個時辰對於一副白描工筆來說,不多不少,小姑娘們紛紛埋頭作畫。甄從容從未學過書畫,不解道:「不講畫法嗎?」
湯汶詩也替她擔心,解釋道:「先前學過畫法了,甄姐姐,你會白描嗎?」
甄從容哭笑不得:「我從未作過畫。」
「哎呀……那可怎麼辦,現在我也來不及幫你……」
馮怡姜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甄姐姐隨性發揮變好,以後讓阿詩慢慢教,連夫子好說話的很,你又是新來的,他不會批評的。」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甄從容點點頭,「實在不行,我也只能照著你的畫,能學多少學多少。」
湯汶詩嘆了口氣:「也只好如此了,希望連夫子不要怪罪。」
這邊甄從容還在苦於無從下手,另一頭的荀萱,很快便作完了一幅白描睡蓮圖,吹乾墨跡後,頭一個拿著畫呈與連夫子。
荀萱恭敬一拜,雙手遞上畫:「夫子,我作完了。」
「嗯,」連夫子讚賞地點點頭,把畫拿遠了點細看:「畫技精湛,筆鋒細緻,不錯不錯,這畫技在你這個年紀算是難能可貴了。雖然是白描,卻也生趣盎然……」
荀萱小心壓住臉上的得意,擺著謙虛的表情正要拜謝,卻聽連夫子一句「但是……」,僵了一下。
但她還是謙虛有禮地說:「夫子請說……」
「你畫的蓮雖精細,巧奪天工,卻並未達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型似意不達,可惜了這畫技,可惜可惜了……」
荀萱差點沒氣死,她抿著唇,忍不住出聲詢問:「學生不明白,要如何畫出『出淤泥而不染』,難道要把底下淤泥給畫出來吧?」
她心有不甘,語氣間便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怨氣的責問。
「哈哈哈哈,」連夫子捋著鬍子大笑,被她反問,倒是也不見生氣,「你的畫技雖是在座學生裡頭最拔尖的,但以後畫之前可得多看看,多想想,這樣你就會懂了。」
「是……」荀萱被說得很不自在,交了畫坐回位子上,卻沒有思考連夫子的教誨,反而朝著甄從容望去,看她滿臉苦惱,這才心情愉悅了不少,尤其是見了身邊其他姑娘們也都面露嘲笑。
她身邊坐著大長公主家的外孫女,易國公的孫女易欣憐,就是之前在甄從容剛進來時嘲笑她拖後腿的姑娘。荀萱之前有意跟她交好,常常在功課上幫著她,易欣憐雖然驕縱卻也心思單純,久而久之便把荀萱當了朋友。
之後的半刻鐘,其他學生陸續交了作業。湯汶詩有些擔心地看著甄從容,「甄姐姐,你這如何……我,我幫幫你吧?」
甄從容第一次畫畫,弄得袖口上全是墨點,很是狼狽。她也不明白,明明是那麼輕的一支筆,怎麼就比那些沉甸甸的刀劍棍棒還難操控呢?
看了眼紙上那不成形的「蓮」,甄從容嘆了口氣,自嘲道:「我畫成這樣你也幫不了我了,你和怡姜先交畫吧。」
湯汶詩只得和馮怡姜把畫交了,但沒想到她畫的蓮花卻讓連夫子讚不絕口。
「好,『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你這蓮,是真正應了周敦頤這句詩,雖畫技還有待提高,其韻卻已經稍具雛形,不錯不錯……」
湯汶詩被誇得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垂頭拜謝,「夫子謬讚,汶詩以後會好好練習畫技的。」
底下荀萱的臉色卻已經有些蒼白,易欣憐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疼,當然還為好友抱不平,出言諷刺道:「明明阿萱的畫技才是在座最好的,憑什麼那湯汶詩畫功了了反倒受夫子滿口誇讚?」
荀萱笑容勉強,但說的話卻還是保持謙虛:「連夫子德高望重,畫意高超,連他都誇了湯汶詩,那她畫的蓮花必然差不到哪裡去。」
易欣憐鄙夷道:「切,還不是忌於她爹是國子監祭酒。」
此話一出,荀萱的臉色就更難看了。易欣憐說著諷刺湯汶詩的話,卻沒注意自己無意間刺激到了荀萱。
是了,湯汶詩她爹是國子監祭酒,所有丙字班的人都高看她一眼,那麼自己呢?荀二老爺只是在個小小的衙門辦事。哪怕占了荀家嫡女的名聲,荀萱自己也知道這裡頭不為人知的秘密。
正想著,連夫子看了看一旁的日晷,發話了:「可還有誰沒交畫作?」
甄從容低頭看看自己畫的一團糟的宣紙,正猶豫著要不要交上去,就聽前頭的荀萱細聲細氣地說:「夫子,今日我表姑姑才入學,她先前從未學過書畫,以後還要麻煩您多加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