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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甄從容看著謝了的石榴花,也在發呆,倒不是可惜少結幾個石榴果,而是突然意識到,榴花謝了,那夏日快到頭了,而她一眨眼居然也在金陵待了兩個多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往年這個時候,邊關已經轉涼,乾冷的風吹得臉上發裂地疼。她爹會特地安排底下的內務給將士們添衣。

    她曾經很好奇,她爹這般五大三粗的人,怎麼會細心地想到這方面去。於是也這麼問了。

    她爹也不多說話,就是笑笑,笑了一會兒,看著她眼神飄忽,似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良久才低低開口,「很久以前,這些都是你娘吩咐下去做的……」

    父女倆一時無言。

    她知道自己長得像母親,越長大越像,所以後頭就愛跟個男兒一般,往外頭跑,習武弄槍,曬得一身黝黑的皮膚,連打扮也跟男子一般。

    這樣她爹見到她,就不會睹物傷人了吧?現在倒好,連「睹」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不用擔心別的……

    又是匆匆數日,日子到了白露書院開學之日,早在前幾天,甄從容就收到了白露書院托人送來的學子服。

    白鹿書院收學子從來不分貧賤富貴,只要通過考試通通一視同仁。但對求學的男學子們十分嚴苛,要經歷君子六藝道道考試,才能按分錄取。相比較而言,女學班只要出身清白,年齡適宜就可以進去。

    但儘管如此,早先能來讀女學的人還是為數不多。金陵閨秀們有條件的大多自己家中會請女夫子,只有那些立志當女官的平民女子們,才會堅持上女學。

    不過這幾年來,因為世家開始送女兒們去讀女學以示風骨,倒是在金陵一帶引起風尚,尋常的達官貴族也紛紛效仿。

    甄從容收到的學子服,暗紅色成胡服樣式,隨之一起送來的的還有一本厚厚的書院規矩。

    儘管這個時候,北地住著的人,已經披上了薄棉,但在金陵卻是說不通的。金陵靠近長江一帶,整個夏季又潮又悶熱。

    書院發的學子服不似大周傳統的褒衣廣袖,而是輕便的深色胡服。男子深青色,女子暗紅色。白鹿書院還規定,不得戴金冠銀冠玉冠,所有男學子,一律布巾束髮,女學子則必須除去絹花金簪之類的華飾,可適量的佩銀戴玉。

    所以開學當天早上她帶著書簍坐上去書院的馬車,看到車裡面布巾束髮的荀司韶時,稍稍愣了一下。

    荀司韶生的好看,他自己也深諳此事,所以平日總是穿著色彩鮮明的華服,金冠束髮,趁得他整個人更加盛氣凌人高不可攀。見慣了他高高在上的姿態,倒是難得見到此時樸素的模樣,看起來居然有幾分平易近人……

    正想得出神,荀司韶已經注意到了他,斜來一擊白眼,不耐煩地說:「站著幹嘛?居然敢讓小爺我等那麼久,你當自己天皇老子啊?」

    好吧,一點都不平易近人,剛剛是她想多了。

    不想跟這個小霸王吵架,甄從容看也不看他,直接坐在馬車另一頭。

    見她識相,荀司韶不覺得解氣,反而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渾身不舒服。正想找點茬做,這時候馬車帘子一掀,又進來個少女。

    是荀萱。

    荀萱進來後見到甄從容也在,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立即狠狠地瞪她一眼。要不是書院不提倡奢風盛行,一家子只許一輛馬車進山,她死都不想跟甄從容坐在一起。

    荀司韶看看面色扭曲的荀萱,再看看毫不在意的甄從容,想到兩人之前在宮宴上的明爭暗鬥,咧嘴一笑,得,在書院裡不用他費勁了,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看來他這三姐,也不會讓甄從容好過。

    三人到齊,荀府的馬車靜靜行駛在去白露書院的小道上。荀萱一臉陰沉,甄從容旁若無人,荀司韶喝茶看戲,三個人各懷鬼胎。

    終於,見甄從容根本不理人,只低頭看著那本厚厚的院規,荀萱瞪了她一柱香的功夫,終於憋不住了。

    她氣急敗壞地說:「喂,我問你,那天晚上祠堂里的耗子,是不是你放的?別以為你功夫那麼好,就可以弄得神不知鬼不覺!」

    「是我,」甄從容抬頭,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地點頭:「我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更多事。」

    所以你別來惹我。

    荀萱:「……」

    「噗----咳咳,」她承認地這麼理直氣壯,弄得荀司韶一下子嗆住了,一遍咳嗽一遍朝著兩個被他的動靜轉移注意力看向自己的少女擺手,「看我幹嘛?你們聊你們的。」

    荀萱大怒,「你居然還敢承認,我要告訴祖母,讓她也罰你跪祠堂!」

    甄從容笑了一下,眼底是無所謂:「那是你家祠堂,我家祠堂不在這。」

    荀司韶:「……」

    荀萱被懟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了,咬牙:「少拐彎抹角,就算不是跪祠堂,你也要受罰!等我告訴爹爹和娘,讓祖母評評理。」

    「嗯,我是放了耗子,」甄從容靜靜地看著她,「你親眼看到了嗎?你有證據嗎?有人給你作證嗎?」

    「我----」一連三問,問得荀萱啞口無言,她漲紅一張臉,氣得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你,你這個貝戈人!卑鄙……」

    「卑鄙?比不上你那天宮宴上卑鄙,」甄從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如果你要告狀,儘管去好了,我不過是以牙還牙,再說了,祠堂夜裡本就有耗子,你說是我放的,誰會信?」

    荀萱被氣噎住了,張了張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難得這黑炭臉一次性說那麼多話,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他還當她嘴笨,看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陣勢,要不是怕甄從容太驕傲,荀司韶真想站起來給她鼓掌。這壞事兒做得滴水不漏,可以,跟他有的一拼。

    講真,比起甄從容,他還是更樂意見荀萱吃癟,畢竟她三姐當初也是慣會在長輩們面前做樣子,打翻了花瓶還誣賴給他。他荀司韶雖然混,但是沒做過的就是沒做過,打死都不會承認。

    所以當初差點沒被他爹用家法揍死……當然,從那以後他就和荀萱槓上了。

    甄從容,他自己收拾就好,荀萱這道行,可拉倒吧。

    作者有話要說:  荀萱:貝戈 人!

    甄從容:小 貝戈 人 罵誰呢?

    荀司韶:就是!小 貝戈 人 罵誰呢?

    第19章 鋒芒(微改)

    白露書院坐落在石峰山半山,背後三面環山,河水環繞。這裡雖地處金陵郊外,山道兩側青紅滿目,艷麗非常。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不太平整的山道上,透過車窗,朝蜿蜒的山路看去,白露書院錯落在石峰山中,在茂竹密林間隱約可見,迥然別有一番洞天。

    因為荒郊野嶺沒什麼人,甄從容索性拉開了帘子,趴在窗口好奇地望著不遠處的書院。

    荀萱皺了下眉,「快把帘子放下,你想壞了清譽也別拉上我。」說完她嫌棄地別過頭,低聲喃喃道:「果然半點規矩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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