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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他們這趟來,恰好趕上秋辭堂這邊「賭蛐蛐」。

    所謂的賭蛐蛐就是把幾十隻好壞混雜的蛐蛐,各自單獨裝在小匣子裡,外頭再罩上一層小竹簍,然後一一擺在架子上,來客看不到裡頭的蛐蛐是個啥樣,只能聽到無數蛐蛐的叫聲。

    要想拿到蛐蛐?簡單,直接拿銀子砸。

    這可真的拿真金白銀砸,來客要站在八尺外的地方,拿銀子或者金子砸竹簍,若是打落了,這隻蛐蛐便算到手了。

    所以,這不光要準頭,還得看銀子的重量。

    王淰之一見這架勢就興奮的不行,一面讓小廝把他帶來的金銀細軟全掏出來,一面拉著荀司韶道:「四哥你看我,帶什麼大將軍啊,我直接現砸一個!說不定能撞上個贏過你那土豪金的。」

    「切,」荀司韶輕哼一聲,「你當這東西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當然沒想過,」秋辭堂這招雖然明擺著要錢,吃相卻不算太難看,這幾十隻里,必有一隻極品,「我要把這兒的蛐蛐,全給砸下來!」

    「噢,你當旁的人,都是死人?不跟你搶?」

    「嗨呀!這不是有四哥你鎮場嘛?誰敢跟我們搶!」

    荀司韶:「……」

    王淰之砸了幾百兩銀子,準頭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旁邊的人也的確看到荀司韶出現,紛紛退讓,給他們三個人包場,秋辭黨也樂得王家這少爺一擲千金。

    滿院子就聽得蛐蛐混在一起的叫聲,吵吵嚷嚷的。幾十隻蛐蛐,以王淰之的準頭,也不知要砸到什麼時候才到個頭,不光荀司韶聽得心煩,甄從容也漸漸皺眉,只覺得耳根子難受。

    更何況這地方本就牛鬼蛇神魚龍混雜,其中夾雜著不少喜癖特異者,荀王二人身份特殊,常人多看幾眼都恐被二人暗衛盯上,便只得把那好奇也好心懷鬼胎也好的各異目光,往甄從容身上掃。

    「走。」甄從容抿著唇,半天只吐出一個字。

    「走什麼走!等小爺我把這上頭的蛐蛐全搞下來!」王淰之被此時的氣氛,激得忘乎所以

    甄從容於是盯著荀司韶,「我要離開這裡。」

    荀司韶反倒笑了,想到她剛才拿出來把玩的暗器,心血來潮想試探一番,遂說道:「爺親自帶你出來玩,你要先走,不給我們荀家面子?王小六是爺的朋友,自然也不能丟下他……不如這樣,你替王小六把這架子上的蛐蛐,全都給打下來吧。」

    第8章 出手

    話音剛落,最興奮的就屬王淰之,他不清楚甄從容的底細自然不知道她身手了得,只當荀司韶有心要讓她出醜,就跟他們一幫「狐朋狗友」常做的惡作劇找樂子般,一時興致高昂,拍掌起鬨。

    他也不是光看得,荀司韶一發話,立馬十分配合地直接把一大把金銀細軟倒在一旁的案上,在、琅琊郡富甲一方的百年世家王家六少爺,拍著胸豪氣沖天:「砸,隨便砸,給小爺我把這一摞蛐蛐,全砸下來,錢小爺我有的是!」

    他的聲音引來周圍一眾看熱鬧的人,順著他的視線打量甄從容。

    一開始大伙兒注意力都在那蛐蛐上,後來王淰之帶著荀司韶來,大張旗鼓地要當霸下這一架子蛐蛐,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盯著他們鬧騰。

    現在王淰之一下子就把話題帶到了甄從容身上,之前不看不知道,這會兒冷不防一看,才發現今天荀家的小霸王和王家這六少爺身邊,還帶了個臉黑得發亮的少年。

    看衣著不似下人,可但凡金陵有點家底的人家,都不會讓自家兒郎弄成這副模樣,黑成「他」這樣的皮膚,也就只有粗使的奴役才會如此。

    金陵素來以白為美,這下就更顯得甄從容這般長相的突兀來。

    一時間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少年」是什麼身份。

    本以為甄從容會被拒絕,連無賴的回應都準備好了的荀司韶,一轉頭,對上的卻是一雙波瀾的雙眼,平靜道:「好,你說的。」

    她不等荀司韶回應,轉頭瞥了眼王淰之丟在一旁的金銀錠子,皺了皺眉,抬眼問他:「有銅錢麼?」

    「什麼東西?銅,銅錢?」王淰之被問愣了。

    他出門怎麼可能帶那玩意兒?光帶銀子還嫌占地方!

    「那玩意兒我都快幾百年沒碰了,再說銅錢那點重量,哪裡打得動!怎麼?你還心疼上這點錢來?」王淰之嗤之以鼻,輕笑一聲:「小家子氣!放心,隨便砸,小爺我有的是錢。」

    甄從容根本不接他的話,只繼續道:「有銅錢嗎?」

    荀司韶倒是難得沒再出言諷刺她,橫了橫下巴,示意身後的聽風把銅錢找出來給她。

    聽風也是剛回來待命,前頭得了教訓,那跑了大半個城買來的灌湯包子還丟在馬車上,他累出一身汗。所以現在是老實得不行,讓幹嘛就幹嘛,絕不多言一句,連眼睛都不多瞄甄從容一眼,掏了錢袋垂首遞上。

    後者接過錢袋子,慢吞吞地從裡頭揀出幾枚銅錢,擱在手裡拈了拈,似是在掂量。荀司韶瞥了她的手一眼,注意到她此時的動作,就跟之前馬車裡捏著那枚暗器如出一撤。他唇角微抿,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專注起來。

    「咳!你倒是快點兒啊!」王淰之等不及,催起了人。

    不過他原本就是急性子,看著甄從容光是盯著架子就看了半天,忍不住提醒道:「是你自個兒要的銅錢,若一個都砸不中丟了我們的臉,你就等著……」

    他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甄從容手一抬,一道銅錢留下的殘影飛快地朝著架子射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哐哐哐」接連三聲,三隻裝著蛐蛐的竹簍齊齊落地。

    等大家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了,卻怎麼也想不通,這是怎麼用一枚銅錢打落三個簍的?

    要說是運氣好,那也太好了吧?!

    王淰之堂目結舌,這動作快得他剛才根本沒看清,驚嘆還憋在嘴裡沒喊出來,他身邊的甄從容抬手又是一枚銅錢。

    這回他瞪大了眼睛刻意盯著,才勉強讓他看清楚了些。

    原來是那丁點兒大的銅錢打中第一個竹簍後,竹簍猛地往右一倒,撞到了旁邊兩個,三個竹簍子是一塊兒從架子上翻下來的。

    全場瞬間便鴉雀無聲了,唯一發出的聲響,就是蛐蛐響徹滿院的叫聲,和甄從容一抬手,竹簍接連落地的聲響。

    院子角落,一名少年漠然地站著,他冷眼旁觀了整個經過,視線最後落在甄從容身上,原本漠不關心的眼底逐漸浮現探究和警惕。

    「這少女是什麼人?」他詢問旁邊的謀士。

    「少女?」謀士不明所以:「公子爺,這院裡全是男人啊……」

    「劉叔眼拙了,」少年一笑,抬扇朝著院子中央一點,「那個以銅錢擲竹簍的少年,是女扮男裝。」

    若是荀司韶回頭往這邊看,定然能認出這少年身邊的隨從,就是方才他們狹路相逢打過照面順親王府的人。而這名少年便是順親王世子的嫡長子----劉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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