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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10:18 作者: May_月見草
    荀司韶額前一縷碎發被劍氣削落,飄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

    他伸手碰了下鼻樑,在低頭看指尖上的碎發,不可思議地瞪著對面的甄從容,臉色難看地說:「你想殺了我嗎?」

    「沒有,」甄從容莫名其妙地看過來,「是你自己跑到我的劍前。」

    她穿這一身象牙白的短打,頭髮像個街邊常見的少年俠士一般,簡單的束著,被一支烏漆麻黑的簪子固定,配上張黑臉,倒是難辨男女。

    甄從容言語裡的漫不經心,像發生的不過是小孩子玩鬧間無意的磕碰,但方才一瞬間似乎接近死亡的恐懼和心悸,大概只有荀司韶自己清楚了……

    他才不管甄從容說什麼,只覺得對方只是報復之前在荀老太太面前他嘲笑她皮膚漆黑,這是故意嚇唬他。

    冷哼一聲,荀司韶一臉鄙夷地正對上甄從容的眼睛。

    她以為這樣他就怕了?

    仗著武功好是吧,過幾天他的武夫子到了,不就是劍法麼?他也能學,今後指不定誰嚇唬誰呢!

    「姑娘,姑娘!」

    兩邊正僵持著,剛才門外那個小丫鬟總算追上來,她驚慌失措地跑到甄從容身邊,眼神卻是放在對面的荀司韶身上,見他平安無事,才鬆了口氣。

    真的快把她三魂六魄都給嚇散了,這位四少爺久聞不如一見,身份矜貴得很。她們家姑娘練劍的時候,那殺傷力,她自然清楚,這萬一把四少爺磕著碰著了,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好在,這位爺平安無事……

    荀司韶被她那眼神一看,再想起剛才門外她支支吾吾的模樣,就知道這小丫頭的心思。頓時惱羞成怒地沖這主僕二人吼道:「在家裡練什麼劍!沒個規矩!不知道荀家練功要去習武堂嗎?」

    「可,可這是荀老夫人准許我家姑娘在院子裡練功的……」小丫鬟小聲嘀咕。

    「主子沒問,有你這下人說話的份?」荀司韶真是氣笑了,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一個鄉下冒出來的窮丫頭,身邊的丫鬟也敢頂撞他了?

    「好了念葉,」甄從容抬手擋了擋小丫鬟,直視荀司韶,一本正經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語氣也很平淡,但終歸是出乎他意料地道歉了:「是剛才驚我練劍的時候到你了,我給你賠不是。」

    「放屁,誰說爺驚到了,」荀司韶皺著眉不太高興地嘀咕一聲。

    可對方已經先道歉服軟,他也得給對方台階下,到底人還住在他們荀家,太為難她了到時候傳出去,說他們荀家沒有待客之道就不好了。

    想到那正德錢莊的銀子,還得靠她露個面才能拿到手,荀司韶又覺得心裡氣的慌。當下不是吵架翻臉的時候,和王小六都約好了,得先戴著這黑碳臉出門才行。

    「既然你都道歉了,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懶得跟你計較了,」荀司韶別過頭,也不看她,漫不經心地說:「母親叫我帶你出去逛逛,給你添些自個兒喜歡的物什。我看也好,見識見識金陵城,免得你跟著大伯母他們出門做客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說得有些狠,荀司韶說完也後悔了一下。他本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只是討厭甄從容,所以便挑著她的短處諷刺她。可現在似乎過了,餘光不動聲色地看過去一眼,發現那叫念葉的小丫頭當即就紅了眼睛,想爭辯又怕給自家主子惹麻煩,咬著唇硬是憋著不說話。

    甄從容倒是什麼反應都沒有,依然是黑著那張臉。聽完荀司韶帶刺的一番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聲音波瀾不驚:「既然如此,替我謝過三夫人好意,待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趕緊去趕緊去,」荀司韶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就等你一柱香。「

    甄從容不再多說,帶著念葉回了臥房。

    可其實根本一柱香的時間都沒用掉,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便換了一身青灰色男裝束著男子髮髻,利落地帶著同樣是男裝的念葉出來了。

    荀司韶看著她這身打扮也是一愣。

    甄從容本就比同齡女子高挑許多,因為皮膚黝黑以至於五官沒有豆蔻少女的只能,沒有刻意修飾的眉毛,再加上還沒有發育的偏瘦弱身材,讓一身男裝的她,看上去儼然就是個少年郎。

    若不是之前在荀老太太那兒見過她梳過女子髮髻,荀司韶還真會以為面前站著的就是個少年。

    不過在他看來,甄從容就是丑,丑的人不管怎麼折騰,男裝還是女裝,都是丑。男裝麼,至少帶出去不會那麼丟臉,不然真讓人看到荀家四少帶了個那麼丑的丫頭在身邊,豈不是拉低他的品味麼!

    「行啦行啦,趕緊走吧,爺今天就帶你開開眼界,「荀司韶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跟上。

    剛走兩步,他卻又回過頭來,一雙眼眶微深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警告道:「爺醜話說在前頭,你既然穿了男裝,一會兒在外頭,就不准說是我什麼表姑姑,我可還沒認你。「

    「嗯,「她對這個本來就無所謂,淡淡應了一聲,」放心,我會說自己是荀家借住的旁系。「

    「算你識相。「

    荀司韶抬了抬下巴,滿意地點點頭,終於放心得帶著甄從容出門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晚了,有錯別字明天再修麼麼噠

    第6章 衝突

    自□□從外夷手上搶回這金陵並自此定為國度,金陵城的風氣一向如□□的脾性般,隨性風流。

    當年金陵各大街上,不忌男女,早市夜市,熱鬧非凡,繁花似錦。甚至有專門的跑馬道,以便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可以恣意揚鞭,看盡金陵花。

    打從十幾年前金陵城南安街的縱馬傷人重大事件,傷了先皇最愛的太長孫,所有跑馬道便在一夜之間,夷為平地,金陵城也再不能騎馬上街。

    荀司韶當初聽到這事兒,就忍不住在旁唾了一口。

    那太孫是什麼貨色大伙兒都知道,皇家寵壞的紈絝膏粱,德行!縱馬傷人?指不定是誰先鬧的事。到頭來,害他們這些晚出生幾年的受苦。

    尤其是他荀司韶,金陵城誰都認得的面孔,出門上街吧,走路上惹眼,坐馬車有娘們兒兮兮的……

    秋辭堂離荀府不近,今日出門還帶了甄從容。荀司韶嫌他那一張黑臉丟人,巴不得坐馬車。

    如今金陵世祖無論男女,都以膚白唇紅五官清秀為美,稍微黑點兒的,都巴不得多敷幾次鉛粉……

    馬車上爐子還熱著茶,他拿起一旁磁石為底的茶具。看旁邊甄從容一直好奇地盯著那套青瓷茶具看,差距黑磁石制底,底下的托盤也是同一材質,定在馬車裡,就是為了一路上晃晃悠悠不會打翻。

    如今這樣精製的磁石,尤其貴重,雖然有些講究,不過在金陵世家裡倒也不是稀罕物。

    見她看得認真,荀司韶「切」了一聲,斜眼看她:「愣著幹嘛?想喝茶自己倒啊,還要少爺我伺候你不成?」

    甄從容倒是半點不見生氣的模樣,她黝黑的臉上,兩顆同樣黑亮亮的眼睛釘死在茶具上。一聽他發話,便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個茶杯,卻沒有給自己沏茶,而是拿在手上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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