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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超凡安靜地注視著李雲逸的後腦，一如多年之前注視著另一個人，如今時過境遷，心情大為不同，難以改變的，卻是物是人非。

    之前聽了李雲逸的話，吳超凡在那一瞬間有了和他一樣忘記過去的想法，可也僅僅是一瞬間。他背負的太多，這條命不僅僅是他的，就算結局是毀滅，他也只能一往無前。

    如果能早一點，早一點認識李雲逸就好了。可是這世上最殘忍的兩個字，莫過於如果。

    第10章 第十章

    李雲逸的爆菊之仇還沒來得及報，他短暫的假期就結束了。吳超凡家離他們單位不近，所幸最近吳超凡因為腿傷不用上班，他可以開吳超凡的車上下班。H市的車少，開車比走路要舒爽很多。所以李雲逸走進警局的時候是邊笑邊吹口哨晃進去的。

    結果剛一到單位就被辦公室里的低氣壓嚇到了，齊隊下令全部輪休取消，務必找到背後僱傭周華的人。李雲逸不由感嘆吳超凡老謀深算，自己的休假已經結束，休假取消就取消吧，辦公室其他人看著李雲逸的嘴臉都是咬牙切齒。

    周華的社會背景很簡單，汽車廠的修理工，平時沉默寡言，同事都不太了解他，社會關係幾乎是空白，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和回家照看母親，而且沒有前科，就像無數的普通人一樣，從外在根本看不出什麼。由於周華不說，警察就只能自己尋找線索，李雲逸自告奮勇，和幾個同事前往周華家中搜查。

    一路上李雲逸和大家交流了一下這一周的進展，一位同事提起到，押送周華指認現場的時候，遇到了秦崆的鄰居，那大姐一眼就看出周華就是當初潛進秦崆家裡空手而歸的小偷，又是軒然大波，但是和之前一樣，對於這個問題周華也是死不開口，隨即也是不了了之了。

    李雲逸感嘆：「你說這人去秦兄家裡幹什麼？不會是去行兇吧？可是他不是完全模仿G市的案件嗎？殺刑警和殺民警還是有區別的吧？真是嚇人，可不能讓阿姨知道那個進過她家的小偷是殺人犯啊。」另一個同事打趣：「應該不是找老秦的，你看，兇手只虐待殘殺美少年啊，老秦那狗熊跟美少年搭邊嗎？」想想秦崆那雄厚的身材被人捆住這樣那樣，李雲逸不禁打了個冷顫。李雲逸點點頭：「估計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吧，唉，他不交代的話應該是查不出來了，這死變態！」

    一行人來到了周華家，周華的母親剛剛做完手術還在醫院康復，應該還不知道她兒子犯的事，一行警察換上鞋套手套，進入了周華不大的家。

    屋裡瀰漫著濃郁的藥味，看來周華的母親已經病了好長時間了，裡邊的布局也很簡單，兩個臥室，一間衛生間，做飯的煤氣灶就擺放在客廳的角落。一段時間沒人回來了，屋裡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幾人分開開始搜查有用的東西。李雲逸進入了周華的臥室，很意外的他的臥室里居然也擺放著一個書櫃，周華這人看起來真不像是會在家裡看書的人。李雲逸簡單拉開抽屜翻了翻，都是些很正常的零碎物件，沒什麼嫌疑物品。

    在找遍了抽屜、床底、衣櫃等容易藏東西的地方後，李雲逸將目光轉向了書柜上。輕輕拉開書櫃的玻璃門，李雲逸一本一本地排查，沒有可疑的書，也沒有夾帶紙張一類的東西。李雲逸一連翻了四五遍都沒收穫，就要走開時，忽然察覺有幾本書詭異的有些外凸，李雲逸心裡一動，伸手在書後邊摸索，他摸到一個本子。

    李雲逸興奮起來，周華這么小心地藏在書後，肯定會有線索的。拿出來後李雲逸迫不及待地翻開一頁看了起來，結果第一行就讓他呆住了，心跳似乎都停止了下來，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奔大腦。

    這時，一個同事走了進來：「小李，你有什麼收穫沒？我那兒啥也沒有。咦，你拿的什麼？」李雲逸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裝作漫不經心地翻了兩頁：「沒啥，平時記小帳的本子，我還以為什麼重要的東西呢。」說罷很不留戀地隨手放在了書架上。同事點點頭走了：「我再去那邊看看。」李雲逸緊張地嗯了一下。

    李雲逸的腿都軟了，同事剛走他就癱坐在床上，腦子裡一直回想剛剛看到的那一行字：我真的很感謝吳老師，沒有他我真的走投無路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基本上不言而喻，但是李雲逸還是想著有可能是巧合，吳超凡怎麼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肯定是另一個姓吳的老師，再說他也沒錢啊。可是就算這樣想，李雲逸也沒有拿起那個本子再看下去的勇氣了，如果……如果真的是吳超凡，那他該怎麼辦？

    李雲逸不敢在這裡看，更不敢讓同事發現這個本子，鬼使神差的，李雲逸將這個半個巴掌大的本子藏在了兜里。半個小時後，他們一行人無功而返。

    一路上李雲逸都心不在焉，緊張無比。，他的這個過錯可是十分巨大的，私藏線索，要是被發現，可能面對的就是牢獄之災。可是李雲逸現在已經沒辦法了，無論那個老師是不是吳超凡，這個本子都已經不能交給警方了。天氣不算熱了，可是李雲逸的冷汗止不住地流淌。

    剛一到警局，李雲逸馬上跳下車鑽進廁所，走到最角落的坑位進去，反手把門鎖好。李雲逸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顧不上周圍的異味，顫抖著手拿出本子翻看了起來。

    越看，李雲逸的心越涼。直至看完最後一頁，李雲逸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倒過去，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這是一本日記。前半部分還算正常，只是記錄了周華平日的一些瑣事，只不過字裡行間多次出現諸如絕望、痛苦、自殺等的消極字眼，但是後半部分所記錄的，就是使得李雲逸心驚膽戰的東西了。從某一頁開始，周華的日記里出現了吳超凡的名字，連續的記載完全展現出了事情的經過，寫了吳超凡是怎麼提著五十萬現金交給他的，寫了吳超凡是什麼時間在哪裡交代給他G市案件的每一處細節的，寫了吳超凡是怎麼告訴他如何綁架高傑的，寫了吳超凡是怎麼讓他潛入秦崆的家的，案件的每一處，事無巨細，都是吳超凡讓他做的。通過周華的文字可以看出周華對吳超凡的態度很奇怪，畢恭畢敬之間還帶在一絲憐惜，對，是憐惜。李雲逸本不想用這麼噁心的字眼，但是周華的日記里有一句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吳老師幫了我，我也要幫他，他是那麼溫和的人，宛如天使一般，我不能容忍髒東西去傷害他，他承受的痛苦，我感同身受，為了吳老師，我要把那些骯髒的東西統統打入地獄！

    李雲逸無聲地冷笑，骯髒的東西？有什麼能比你更骯髒的了？值得玩味的一點是，周華對於兩個受害人是同情的，日記里記載了折磨的過程，但是卻沒有對被害人言語上的侮辱，骯髒的東西顯然指的不是被害人了，那會是誰呢？

    李雲逸意識模糊地走了出去，一路來到吳超凡的家才恍惚過來，他連車也沒開，就這麼走回來了。

    來到家門口時，李雲逸卻沒有開門的勇氣，無力地靠在牆上，一會兒該怎麼說呢？這裡的採光要比他之前的地方好得多，即使是樓道里，也是光線充足，暖意滿滿，可是李雲逸的心卻是如墜冰窟。聽不到屋裡的任何聲音，吳超凡應該在看書吧？溫潤如玉的他，為什麼要幹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