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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01:36 作者: 我心悄
喻塵不敢置信地看向盛朗唯:「沈峰......死了?」
他點點頭:「是車禍,當場死亡。」
她目光渙散:「怎麼會這樣......」
「林奇也在車上,現在正送院搶救。」
喻塵跌坐在地上,腦海中忽然響起在林特助找到她的前一天夜裡,加油站外救護車和警車仿佛要直通天際的鳴笛聲。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有關沈家的一切,沒想到再見到沈畹畹和沈太太時,是在醫院的太平間。警.察照例請死者親屬來認屍,她匆匆瞥了一眼便覺得胸口直衝上一陣噁心,盛朗唯攬過她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裡。
沈太太忽然情緒崩潰,完全不顧形象體面地衝過來拉扯著她大喊大叫,考慮到她的精神衰弱的病症,幾個看護團團圍上來將她帶離現場。
沈畹畹卻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面對如此可怕的事卻顯得十分冷靜,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看著喻塵和盛朗唯緊緊交握的手,小小的身體單薄得像張紙,眼神仿佛比面色還要空洞蒼白。
從監控錄像看,沈峰的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忽然急速掉頭,與一輛貨車發生連環碰撞,隨後又與另一輛從後面開過來的大眾迎面相撞,整個車身被嚴重擠壓。警方從監控錄像初步判定為駕駛意外導致的惡性車禍,事故發生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否車內的兩人發生了什麼激烈爭執,這一切只有等林奇搶救成功後才能知曉。
令喻塵措手不及的除了這個噩耗,還有一系列繁瑣的遺產分割事宜。沈峰龐大的財產中,除了夫妻共有財產,還有相當大一部分的個人動產與不動產。沈峰生前並未立下遺囑,按照繼承法,沈玉與沈太太作為子女和配偶,為第一順序繼承人,將共同分割享有沈峰留下的遺產。而沈太太有精神衰弱和躁鬱的病史,律師在分割財產時將酌情把數額龐大的股票期貨類流動產業分給沈玉。
然而她並不是沈玉,但這件事除了盛朗唯和喻塵自己,就只有仍在昏迷之中的林奇,沈太太、沈畹畹以及趙醫生知曉。
忽然從天而降的巨額遺產砸得喻塵頭暈目眩,強撐著與沈畹畹布起靈堂。沈家上下一片素縞,前來弔唁的客人見沈太太對自己的女兒要打要殺的,都以為她受到刺激病情越發不受控制,紛紛安慰喻塵。
可是她心裡十分理解沈太太的心情,沈峰死了,她是最大受益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是七夕晚上,雙更~加送萌萌噠小劇場^_^
第44章 44.
屍檢報告在一個星期後出來,沈峰在車禍前曾有吸食大量毒品的跡.象,案情因此變得十分微妙,曾一度堅持立案調查的沈太太終於動搖了。車禍中的另外兩名遇難者,貨車司機和大眾司機,一個死亡另一個受重傷,沈家分別賠給兩家親屬一筆錢,最終這件事被狼狽壓下、以車禍意外糙糙結案。
在回到南市之前,喻塵原本以為一切都即將終結,事情卻急轉直下越發不受控制。沈峰死了,沈太太被認定為精神失常,就連趙醫生一家也莫名地一時間消失無蹤。
所有知情者要麼死亡、重傷,要麼失蹤,她的身份一時間無法恢復,事態完全陷入了瓶頸。
整件事情中,唯一相安無事的知情者就只剩下沈畹畹。
喻塵頭痛欲裂地靠坐在床上,腦海中閃現出許多零散的片段。沈畹畹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被子裡暖著,抱著她的腰撒嬌地喊她姐姐,和盛朗唯鬥嘴吵著說要和她打小報告......
越去深思她的心便越不受控制地狂跳,喻塵跳下床,沿著幽暗的走廊來到沈畹畹的房間門口,舉起手頓了頓,然後輕扣兩聲房門。
門露出一條fèng,房間裡沒有開燈,裡面靜悄悄的。
喻塵有些莫名慌亂,猛地推開門衝進去,走廊里壁燈的光將房間內映亮了些。
沈畹畹坐在床邊,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在想什麼。
喻塵打開床頭的檯燈,猶豫了下,坐到沈畹畹身邊,想了想說:「你放心,你叔父的遺產我是不會要的,我已經通知律師將遺產轉贈給你,需要簽字公證時我想他會聯繫你。」
沈畹畹抬起頭看了喻塵一眼,沒有說話,神情冷漠。
「畹畹......你的臉。」
喻塵望著她側臉變得越發紅腫的腫痕,忍不住抬起手,還沒有碰觸到便被沈畹畹舉起手臂一下子揮開了。
「更嚴重了是不是?」她轉過頭盯著喻塵的臉,眼神中儘是嘲諷:「你已經利用沈玉這個身份騙取了那麼多,不要覺得你放棄繼承權我就會感激你,那原本就不屬於你不是嗎?」
喻塵平靜地看著她:「我騙走了什麼?」
沈畹畹一下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忽然站起身,雙手在身側緊緊攥成拳,瞪大的眼睛裡淚光顫動。
「你騙走了朗唯哥哥!」
喻塵抬頭看著她:「他早就知道我不是沈玉了,甚至可能比你知道得還早。」
沈畹畹愣了愣,緊接著拿起床上的抱枕用力砸向喻塵。
「你騙我!如果朗唯哥哥知道你不是,根本不可能喜歡你!」女孩原本娟秀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聲音顫抖:「你這個慣騙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
喻塵靜靜坐在床邊沒有躲閃,門口傳來傭人唯唯諾諾的聲音:「小姐,盛先生來了......」
沈畹畹終於停下來,安靜了一秒然後向門口衝去。喻塵皺眉看著她,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到床上,沈畹畹力氣不及她,只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你放開我!我要去見朗唯哥哥,我要戳穿你的假面目,讓他看看你有多惡毒噁心!」
喻塵拉過被子將沈畹畹包裹起來,然後沉默著站起身,不顧身的哭罵聲大步向房間門口走去。
門口的傭人看著她目瞪口呆,喻塵耳朵里嗡嗡作響,閉上眼睛平復呼吸:「這些天你留在房裡里陪她,一秒鐘都不能鬆懈,也交代給其他人和家裡的司機,不要讓她出去。」
她頓了頓,然後睜開眼睛:「更不能讓她做傻事。」
傭人很明顯受到了驚嚇,不敢多問,連連點頭應下,低頭走進房間。
沈畹畹掙脫開了束縛從床上跳下來,正滿臉猙獰地往門口衝過來,喻塵握著門把手「砰」一聲拉上了門。
房門的另一頭傳來女孩憤怒悲痛的哭鬧嘶喊,喻塵靠在門邊,感覺全身出了一層熱汗,頭痛得仿佛被人用鑿子一下下地敲擊,身體不由自主地沿著牆壁緩緩滑下去。
剛要跌坐到地上,身體忽然被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掌托住,喻塵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熟悉的一雙皮靴,抬起頭勉強沖盛朗唯笑了笑。
他皺眉低頭凝視她,目光深邃:「為什麼不讓我和畹畹當面說清楚?」
喻塵借著他手臂的力氣站起來,搖搖頭:「就算你告訴她又怎麼樣?人對於自己不願意相信的事情永遠都是固執己見,就算你告訴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畹畹也不會相信的,她只會覺得是我慫恿你那麼說。她現在情緒很激動,我怕你講話太直。」
盛朗唯聲音沉下去:「她年紀太小,家裡忽然發生巨變一時間很難消化,只能拿身邊的人撒氣來排解壓力。之前和她拌嘴都是逗小丫頭玩的,現在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真的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喻塵抬眸看著他,沒有說什麼。
只是剛剛沈畹畹憤怒的哭喊忽然讓她想起,自己喜歡上蕭意和的時候也是這樣十三四歲的年紀。
「別皺眉,看著心疼。」他抬起手捧著她的臉用指尖在她眉心之間輕輕反覆擦拭,卻不知道其實他自己眉心的褶皺比她的還要深。
她心裡有些亂,輕輕拿開他的手問:「你怎麼忽然來了?」
「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盛朗唯反握住她的手,語氣不容置疑:「我不可能時時刻刻在這看著你,這些天你先搬到我那邊去,等事情處理好我們就去德國。」
喻塵想了想,點點頭:「也好,我留在這反而會時時刻刻刺激到畹畹。該交代的我都交代給傭人了,遺產方面也通知了律師處理,我留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
離開沈家以後的日子終於不再兵荒馬亂,喻塵不太喜歡和生人相處,家裡便一個阿姨都沒有請,整棟房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每天喻塵在家裡做好飯菜等盛朗唯回來,而他不管多忙也總會回來,沒有一天例外。
關於她身份的事盛朗唯沒有提起,她便也不去追問,但從他每天的忙碌程度就知道事情有多棘手。
一旦事情有差池,這已經不止是簡單的偽造證件罪,層層網絡牽涉甚廣。沈峰已經死無對證,林奇也昏迷不醒,涉案人就只剩下她自己,一旦被公訴,被量刑的也就只有她和背黑鍋犧牲品。如果一時沒有人牽線搭橋,要隱秘地解決這件事就只有拼命砸錢,大佛小神每一個都要拜到,就算遇到無底洞也只能自己吃下啞巴虧。
有時盛朗唯回來的很晚,喻塵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已經等得睡著了,他回來時便會輕聲把她抱回臥室。有時她睡得很沉,一覺到天明,早上起來時他已經出了門。有時會被他吵醒,躺在他懷裡說說話,纏綿後緊緊抱著彼此入睡。
一個星期後,處理遺產轉贈的律師忽然打來電話,沈畹畹沒有年滿十八歲又找不到任何一個直系親屬的監護人,與她在法律關係上最近的只有沈玉這個堂姐,所以要等到沈畹畹年滿十八歲後才能真正繼承沈峰留下的遺產。
喻塵握著手機愣了愣:「她父母呢?」
對方的語氣顯得有些為難:「我已經盡全力聯繫沈畹畹小姐的父母,但實在毫無辦法。資料顯示沈先生的弟弟和弟媳早在多年前移民、已經加入了他國國籍,護照號和身份證件已經註銷,留下的聯繫方式也早就失效了。她母親是獨生女,母親那邊也並沒有其他親人。」
喻塵心中浮起層層疑惑和不解,神情怔忪地掛斷了電話。一個可怕的念頭像黑色的藤蔓一般從心底纏繞蔓延,她竟然一時間忽略了,知道她不是沈玉的分明還有另外一個人......
「餵?小杜嗎?」
顯然對方接到她的電話很驚喜,喻塵開門見山:「你還有劇組同事的聯繫電話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報來了幾串數字。
她匆匆撥打過去,膽戰心驚地聽著電話線中「嘟――」「嘟――」的一聲聲長音,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