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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01:36 作者: 我心悄
    她低下頭看著他遞過來的那隻手,就像在小鎮醫院停車場的那個雪夜,和山風幾乎要把人吹走的山崖上,他也是像這樣遙遙地對她伸出手,攤開掌心耐心等待著。

    喻塵伸出手,輕輕淺淺地握了一下。

    他的手依舊很暖,因為剛剛抽了煙,掌心裡有些尼古丁留下的乾澀味道。

    「蕭導,再見。」

    她收回手,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終於不再躲閃。

    蕭意和似乎伸手向前抓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垂下手臂的動作。

    「沈小姐,再會。」

    ***

    盛朗唯將她們的行李裝進車子的後備箱,來送行的人遠遠地站了好幾排。

    小杜故意挑了個後車廂最裡面的位置,偷偷低著頭抹著眼睛。沈畹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當她家裡出了什麼事便好心安慰。

    喻塵聽著後車廂傳來的小聲抽泣和兩個女孩壓低了的聲音,故意不去看車窗外的某個位置。其實也看不清什麼,隔著被清晨的霧氣打濕的車窗,只能看見綠茫茫的樹和模糊得變了形的一片人影。

    車窗的水汽被一隻手擦掉了一小塊兒,她低下頭,那一小塊玻璃外出現了薛管家的臉,老人家十分可愛地用口型同她說再見。

    喻塵正同老人家擺手,車子動了動,盛朗唯跳上駕駛位,「砰」一聲關山車門。

    薛管家嚇了一跳,不高興地吹了吹鬍子,做了一個打人的手勢。

    盛朗唯轉過頭,看著她望著窗外不知在對誰微笑,握著方向盤踩下油門。

    車子拐過一個彎道駛向下山的路,終於結束了這次過於漫長和波折的送行會。

    出了山莊,車子便提起了速度。車廂里安安靜靜的,只有小杜偶爾發出的吸鼻子的聲音。

    喻塵有點擔心地轉頭看他,他只是握著方向盤十分專注地開車,不笑的時候,眉骨和鼻樑的線條便顯得更加深刻高挺。

    她轉頭看看後車廂的兩個女孩,一個哭得精疲力盡,一個被吵得精疲力盡,此時隨著車子的搖晃都已經各自靠著車窗睡著了。

    喻塵轉回身,清了清嗓,餘光偷偷望向身邊正襟危坐的男人。

    「你是在跟我賭氣?」

    盛朗唯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

    「哦。」她點點頭:「那你一路上都沒開口說一句話,是因為緊張?」

    盛朗唯抬眸從右側的後視鏡里又看了她一眼:「緊張什麼。」

    喻塵將手掌輕輕放在他的大腿上,下意識皺起眉:「我聽薛管家說,你以前出過車禍,所以很怕開車。」

    他轉過頭定定望著她的側臉,忽然勾了勾唇角:「我出車禍的事,難道老薛不說,你就不記得了?」

    喻塵愣了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想說點什麼彌補,車子忽然直直停在了馬路中間。盛朗唯攬過她的肩膀一把將她勾到他的腿上,捏著她的下巴,俯下身重重地吻下來,絲毫不給她喘息的餘地。

    她仰著臉望著晃動的車頂,艱難地偏頭望向後視鏡。

    兩個女孩還在安靜睡著。

    她在他懷中無聲地扭動,掙扎著拍打他的肩膀,想到他的傷卻又不敢用力。最後只能像溺水的人抓著稻糙一樣拼命抓住他的衣襟,胸口的窒息讓眼淚都涌了出來。

    他終於放開她,任由她大口呼吸,然後再度吻下來。

    她咬住他的下唇,壓低聲音呻.吟:「盛朗唯你瘋了!畹畹她們還在後面!」

    他鬆開她,低沉的聲音撞擊著她的耳膜:「你要是想讓她們免費參觀什麼少兒不宜的場面,你就繼續掙扎。」

    喻塵不動了,仰頭看著一顆汗珠從他額頭滾到鼻尖,然後晃悠悠地落下來。

    她眨眨眼睛,感覺自己的眼角熱熱的,眼睛被蜇得有些疼。

    「那個吻......」她伸手柔柔地撫上他的臉:「我不是為了故意做給他看才吻你的,真的不是。」

    盛朗唯高高地俯視著她,眼神有些恍惚:「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是那個小木偶,一說謊鼻子就會變長,這樣我就能知道你對我說的話究竟有哪句是真心的,你知道這輩子最讓我膽戰心驚的大冒險是什麼嗎?」

    她靜靜望著他良久,然後點點頭。

    愛上一個人,就是場驚天大冒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覺盜文網太狡猾了,我寫的防盜章他們都不盜了,一直在等我替換。怕大家等太久我只好認慫了,下次要吸取教訓_(:зf∠)_

    等下放新的防盜

    第31章 31.

    一路上喻塵都在擔心著辦理登機手續的一系列事情,幸好車子快到三義機場的時候,林特助終於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在電話里說直接在機場的出發大廳等她們。

    喻塵把手機遞給盛朗唯。他正專注地望著後視鏡倒車,騰不出手來接電話,她便舉著手機貼在他耳邊,看著他微微皺著眉聽電話,無非就是一些客套感謝之類的話,於是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車子一停下,小杜就拉著沈畹畹找廁所去了。臨時停車位只有十分鐘,盛朗唯將幾件大件行李從後備箱裡取出來,拎到出發大廳入口外的空地上一一放置好。喻塵守著行李在對面等他,兩隻手揣在大衣的口袋裡望著他推著最後兩件行李遠遠的從斑馬線那一頭大步走過來。

    盛朗唯走到她面前,兩個人就這麼看著彼此。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如果林特助再晚點出現,我就能順理成章和你一起回南市了,你說等一下我是不是應該捉弄捉弄他?」

    「你姐姐還在那邊,不能就這麼一去不回。」

    「我不在她才為所欲為呢,你覺得她希望我回去管著她?」他抬眸看她。

    喻塵靜靜看著他。

    盛朗唯投降地舉起手:「好。所以我現在是哪也回不去了,索性今夜就在麗江隨便找個地方喝點小酒,欣賞下祖國的大好河山和大把美女?」

    她點點頭,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將一枚平安符戴在他脖子上:「好啊,只是酒在好喝、美女再美,也別喝多了酒開車。」

    他捻起平安符上的紅線,抬眸看看她,然後又低下頭前後左右地打量指間的小東西:「這是什麼?」

    「我在獨克宗的時候求的,龜山公園裡的大佛寺。」

    「什麼時候?」

    「趁你不注意的時候。」

    「說謊。」他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唇角漸漸隱現出一抹笑意:「在獨克宗的那一夜,我全部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眼睛都沒離開過你一秒,怎麼可能趁我不注意?」

    他那雙褐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晶亮的瞳仁在夕陽淺橘色的光線中變得有些透明。

    「這裡面有東西?」他用兩指輕輕捏了捏。

    「嗯,簽文,上上籤。」

    「專門替我求的?」

    喻塵點點頭:「好像有一個機場保安在敲你的車窗。」

    盛朗唯回過頭向馬路對面看了一眼,沖那個正探著頭往車窗里張望的保安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小保安遠遠的沖他指了指手錶。

    「你該回去了。」她踮起腳將平安符塞進他T恤的領口。

    「嗯,是該走了。」盛朗唯按著她的脖子,讓她的額頭輕輕貼上他的唇:「那輛車可不能讓他們拖走,意義重大。」

    喻塵有些臉紅,剛想要向後退,他已經俯下身輕輕含住她的唇瓣。

    「閉上眼睛。」他的喉結滾動,撫著她的後頸低語。

    「我不。」她含混地擠出兩個字。

    「沒人告訴過你嗎,接吻不能睜著眼睛。」

    他的雙唇微動,與她的輕輕摩擦碰觸:「又或者是缺乏安全感的體現。」

    馬路對面的小保安已經由目瞪口呆變成了盯著他們兩個吹鬍子瞪眼。

    「我就想看著你的表情。」喻塵伸出手環住他的背,手指和掌心在他肩膀的傷處慢慢游弋徘徊。

    盛朗唯鬆開她,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接吻的時候必須有一個人要閉上眼睛,不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絕對會笑場。」

    「那真是委屈你了。」

    「是啊,我虧大了。」他看著她笑:「你接吻時候的樣子一定很美。」

    她也看著他笑,用和他相同的表情,然後閉上眼睛,勾著他的脖子吻上去。

    眼皮上有光的溫度,那是一大片霞光化作的海,她在海浪里和他一起浮浮沉沉,相擁著緩緩沉入溫暖的海底。

    喻塵還是忍不住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小fèng,視線中是他黑色的睫毛和雙眼皮的淡淡褶痕,他一如往常地閉著眼睛,專注而沉迷。喻塵靜靜看著他,他吻自己的時候是最迷人的,就仿佛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分心和雜念,全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個吻。

    無論是愛人或情人,他都是一個非常棒的人選。她相信,只要他願意,就一定能讓對方感受到充分的虛榮、愉悅和受到尊重。所以對於不同的女人們望著他時露骨或含蓄的痴纏眼神,她從來不感到意外。

    多好啊,當全世界對你身上袒露的醜陋疤痕指指點點;有一個人,他願意為你,閉上眼。

    喻塵望著馬路對面跳起來沖他們狂擺手的小保安,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再次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深深沉浸在這個旁若無人的吻中。

    結果是,妨礙公共運輸,終於有了報應。幾隻行李箱在光溜溜的大理石磚面上打滑,她「呀」了一聲從他懷裡跳出來,兩個人在圍觀群眾灼灼的目光中有些尷尬地手忙腳亂。

    好不容易把行李箱重新歸置好,她一轉頭,望見了玻璃牆裡面的人,笑意漸漸淡了。

    林特助快步走過來,從喻塵手裡接過行李箱,向她微微劾首:「小姐,對不起我來晚了,飛機快起飛了,我們得儘快去辦理登機手續。」

    喻塵心情複雜地看了盛朗唯一眼,對林特助點點頭:「我們走吧。」

    「等一下。」

    盛朗唯走到她面前,從皮衣內襯裡摸出一枚懷表:「我也有禮物送給你,在我這放了挺久,差點忘了。」

    懷表小巧玲瓏,銀色的表鏈在陽光下折she出幽幽的光,很漂亮。

    「平安。」盛朗唯伸出右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她點點頭,緊緊握著掌心中的懷錶轉過身。

    林特助向盛朗唯劾首道謝,他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望著她的背影,隨意地沖林特助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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