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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01:36 作者: 我心悄
    她的雙唇微顫。

    「你害怕我?為什麼?」他的手指憐惜地覆上她的眼睫,沿著鼻樑和顴骨的線條向下,然後輕輕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早知道你現在變得這麼有意思,我就該早點回來。」

    盛朗唯輕笑,然後收斂了笑意,眸色凝重:「你沈玉,我盛朗唯娶定了。這輩子,我慢慢治你。」

    他的拇指輕輕描畫著她唇瓣的形狀,然後抬起頭,將一個吻淺淺地印在她的眉心。

    盛朗唯起身,大步離去。

    包裹住她的侵略性氣息倏地抽離開了,被遮擋住的光線一下子沖入她的視線。

    喻塵躺在床上,維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直到盛朗唯走了許久還沒回過神來。她仰面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心砰砰地跳著。動動手指,天絲被單上,他留下的灼熱氣息已經消散了。

    第一眼就想要避開的人,卻不知怎麼還是惹上了。

    事情似乎越發不受控制,她需要儘快抽身,否則結果只有......傷人傷己。

    喻塵逼迫自己鎮定地理清思路,然後猛地坐起,拿過鱷魚皮的小手包低頭仔細翻找。

    裡面的東西一樣沒少,她拿起那支口紅,放在耳邊搖了搖,裡面傳來輕輕的「沙沙」聲,像是微風輕輕拍打銀杏葉發出的聲音。

    喻塵安心地長舒了一口氣,拇指下意識地勾劃著名左手的無名指。

    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她轉頭望去,是一個提著醫藥箱的傭人,大概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好等盛朗唯走了才敢過來。

    傭人為她細細清洗傷口,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問:「小姐,你怎麼傷成這樣,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事,就是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喻塵思緒在別處,隨意地敷衍。

    傭人拿酒精棉輕輕按壓她掌心裡的傷口,看著有些不忍:「小姐,這樣擦疼不疼?」

    喻塵微微皺了皺眉:「稍微有一點。」

    「肯定很疼。」傭人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自言自語:「盛先生一定是太自責了,剛剛走的時候臉色差的很。」

    喻塵差點被這話逗笑了:「你哪裡看出來他自責了?」

    傭人歪頭想想:「前兩次盛先生來的時候都是笑著的啊,還會和我們開玩笑。剛才走的時候他一直繃著臉,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院子裡的麻雀都驚飛了好幾隻呢!」

    喻塵回想起剛剛他在房間裡盛氣凌人的反差,沒忍住,噗地笑出來。

    傭人也跟著笑:「小姐,你該多笑笑,你平時有些太拘謹了,這樣笑起來多好看。」

    喻塵愣了愣,笑意漸漸褪去了。

    拘謹,執拗。

    她就是她自己,永遠也不會成為別人。

    思緒重回到當下,盛朗唯的話讓她笑不出來。

    「爸爸媽媽......他們呢?」對於這樣的稱呼,喻塵難以開口,叫得有些生澀:「媽媽身體怎麼樣了?」

    她現在需要立刻單獨見沈峰,談一談。

    「先生和夫人出門去了。」傭人懊惱地拍了拍頭:「見您受傷我一時都把這件事忘了。夫人從外邊回來就很不舒服,先生之前在鄰市約了一個專家,林特助開車送他們過去了。先生囑咐我告訴您,他們可能會在那邊住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請您不要擔心。」

    喻塵愣了愣,點點頭。

    揪著的心不得不落回原處,重重摔過之後,全身的疼痛忽然襲來,她像才感覺到似的。

    傭人扶著她平躺下,幫她蓋上棉被。

    視線漸漸變得迷濛,閉上眼睛之前,她的腦海中不停地迴蕩著盛朗唯的那句責問。

    「知道疼,為什麼還不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粽子節快樂^_^

    第10章 10

    這一夜又下了雨。

    斜風細雨,絲絲寒意。

    喻塵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夢中掙扎不醒。

    黃昏的水邊,到處飛滿了蜻蜓,落雨的湖邊,水色灩灩的。

    一隻蜻蜓在糙葉間的蛛網上,翅膀是淡淡的藍綠色,被雨珠打濕了,在死命地撲騰。

    少年穿過層層疊疊的翠綠色漫行而來,修長的竹節般的手指輕輕捏起那隻垂死的蜻蜓,沖她招招手。

    「你知道嗎,蜻蜓的翅膀就是一個斐波那契自然數列。」

    「斐波那契?」

    「就是人們所說的黃金分割比例,0.6180339887。」

    她崇拜地看向少年:「阿答,你真厲害,懂得的比數學老師還多。」

    少年搖搖頭:「這是學畫的入門常識而已。0.618......最接近美的距離。」

    她看著少年忽然變得迷離的眼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阿答,要是有一天不願意理我了,我就在離你最美的距離外看著你。」

    悶雷聲響徹天際。

    喻塵猛地坐起來,喘息著望向被閃電照亮的夜空。

    她光著腳跑到窗邊,雙手拄著窗台,努力伸長脖子望向柵欄門外。

    那裡空空如也,只有夜色中墨綠色的樹枝在風雨中搖搖擺擺。

    她舒了一口氣,轉身走回窗邊。想了想,又折回去,從裡面反鎖上了飄窗。

    大概是晚上沒有睡好,早餐時傭人有些擔憂地左右打量著她的氣色:「小姐,你身體也不舒服啊?」

    喻塵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沒事,只是昨天晚上被雷聲擾得有點失眠。」

    「可不是嗎,這幾天總下冬雨,天氣也冷颼颼。」傭人認同地點頭:「最近換季,流感鬧得嚴重,畹畹小姐也病了。昨天晚上她打電話回來,聽說你睡了就沒準我叫你起來接電話,小丫頭聲音堵堵的,聽著真叫人替她難受。」

    「畹畹生病了?」喻塵握著牛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可不是嗎,劇組裡條件肯定不好,負責照顧她的那個小助理也病倒了。」傭人重重嘆了口氣。

    「我過去照顧她吧。」喻塵抬起頭,目光清亮:「她年紀那么小,又生病了,沒人照顧怎麼行。反正我也沒事做,在家左右也是閒著。」

    ***

    沈畹畹跟拍的劇組正在雲南的一個邊陲小鎮拍攝,喻塵原以為沈峰不會答應,沒想到很快林特助就將電子機票發過來,還很感謝她願意過去照顧沈畹畹。

    喻塵沒帶什麼行李,輕裝上陣,搭乘當晚的航班連夜趕去了麗江。

    飛機還沒降落到三義機場,喻塵就為雲南通透澄淨的藍天深深折服了。她已經很多年沒看過如此湛藍廣闊的天空,掬一捧涼風,滿是高慡的氣息。

    她第一次坐飛機,有些不適應,耳痛和胸悶的症狀十分明顯。好在剛走進接機大廳,遠遠的就有一個小伙子高舉著用馬克筆寫著「沈玉」的牌子向她招手。

    喻塵快步走過去,小伙子接過她的行李箱笑著說:「沈小姐,你跟畹畹一看就是姐妹,你從裡面一出來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喻塵同他握了握手:「您怎麼稱呼?」

    小伙子被她的敬語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你叫我小張就行了。從這開車到劇組還有幾個小時的路程,沈小姐,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喻塵搖搖頭:「不用,我不餓,咱們這就出發吧。」

    小張人很健談,兩人一路邊走邊聊,來到機場臨時停車場。

    「就這輛。」小張走到一部銀灰色吉普旁,替喻塵打開後車廂一邊的車門。

    喻塵看也沒看就坐了進去,然後才發現車裡除了小張和自己外還有兩個人,自己似乎壓到了身旁人的大衣。

    她連忙向旁邊挪挪,不好意思地沖身旁的男子道歉。

    「沈小姐,又見面了。」蕭意和沖她微微劾首,銀灰色大衣裡面依舊穿一件黑色套頭毛衣,看起來比上次在沈家酒會時更清瘦了些。

    喻塵愣了愣,有些驚訝:「蕭導,你怎麼在這?」

    「劇組裡用車比較緊,我讓小張來接你,順便送我們來機場搭去南市的飛機。」蕭意和儒雅一笑:「真高興,沈小姐竟然還記得我。抱歉,沒照顧好令妹,是我的失職。」

    喻塵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將每一個細小的舉止都雕琢得如此優雅,即使穿件家常便服,舉手投足間也滿是內斂的書生氣,講話時的音調語氣也讓聽者感到很舒服。

    她不大會講這些客套話,於是就沖他禮貌地笑笑。

    「你面色不大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意和靜靜注視著她。

    喻塵有些吃驚,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細心。面對他的注視,她有些赧然,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有些暈機。」

    蕭意和向她伸出手,紳士地問:「能不能把你的手給我?」

    她愣了愣,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蕭意和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動作輕柔,另一隻手輕輕按摩揉捏著她的小指關節。他低著頭,清慡的額發垂下來,微微遮住了眼睛。

    「胃痛,暈車暈機時,這樣按摩一下,對緩解症狀很有幫助。」蕭意和抬眸看向喻塵:「有沒有感覺好一點了?」

    喻塵看著他溫柔的目光有些出神,直到蕭意和的手指輕輕捏住她左手的無名指,她才觸電般的下意識倏地收回手。

    蕭意和依舊目光專注地看著她,正欲開口,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助理轉過頭,指了指手錶:「蕭導,我們航班的時間差不多該登機了。」

    蕭意和收回了目光,將微微半傾過來的身體重新靠回椅背,沖助理點點頭。

    小張將吉普車開到機場的地下停車場,繞開路人和粉絲,方便他們從特殊通道上去。

    助理率先下了車,在停車場裡四處打量。

    「小張,開車小心些,不要莽莽撞撞的。」下車前,蕭意和親自叮囑。

    小張拍拍胸脯:「導演,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沈小姐安全送回去。」

    蕭意和轉過頭看向喻塵,長長的睫毛在玻璃鏡片內輕輕翕動,雙眸黑亮。

    「沈小姐,我們過幾天見。雲南的自然風景不錯,你可以到處走走轉轉,祝你玩的開心。」蕭意和沖她伸出右手。

    喻塵遲疑了一瞬,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很暖。

    蕭意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打開車門跳下車子。

    「沈小姐,我們也出發吧。」小張緩緩發動吉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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