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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2:01:36 作者: 我心悄
    盛朗唯沉默了一小會兒,不知在想什麼。

    趙芮看著他,竟有些心驚。

    「好吧。」終於,盛朗唯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你是她的醫生,你說的算。」

    趙醫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盛朗唯的目光跟隨著趙醫生的背影,他的視力極好,夜裡也一樣。

    他看著那個女人上了車子,轉了個彎,離開了他視線。然後他抬起頭望向二樓的那扇窗,窗簾邊藏著一個細細的影子,一閃又不見了。

    盛朗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啊,寫多了禁慾系男主,這回寫個禁慾系女主好了_(:зf∠)_

    第6章 6

    第二天上午,趙醫生很早就來了。

    喻塵閉著眼睛假寐,感覺到一雙冰冰涼的手拂過她的額頭,任憑趙醫生幫她量體溫和血壓。

    喻塵不知道作為一個醫生,趙芮是否早就發現她已經醒了,但趙芮只簡單囑咐了傭人幾句,呆了一會兒便走了。

    房間裡十分安靜,喻塵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著。

    一個小時後,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站在門口小心地向著床這邊觀望。

    喻塵睜開眼睛,轉過頭。

    傭人連忙小碎步走過來,扶她靠坐起來,將盛著早餐的托盤放在床邊的小茶几上。

    喻塵喝下傭人遞過來的熱牛奶,想了想,問:「畹畹呢?」

    來到沈家以後,和她相處時間最久的人就是沈畹畹。

    第一個晚上和白天,那個小姑娘幾乎無時無刻都想和她黏在一起。沈畹畹天真活潑,無形中幫她解決了很多麻煩。

    可從昨天她醒來後到現在,都沒再見過沈畹畹的影子。

    「畹畹小姐去劇組了,您生病了她好擔心的,可是沒辦法,好像是導演還是投資方找她談事情,昨天下午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傭人和沈畹畹的感情明顯很親近,提起沈畹畹,原本生硬的表情自然了許多:「畹畹小姐從前也是這樣的,經常是回來還沒住一兩天就又要忙了。在演藝圈真不容易,她年紀這么小卻很努力,吃了不少苦頭。」

    喻塵點點頭,她雖然不了解演藝圈,也不知道沈畹畹的年齡在圈裡是不是算很小的,但在她見過的這個年紀的孩子中,沈畹畹已經是她見過的最拼搏、目標性最強的了。何況,沈畹畹還有這麼好的家世,其實原本大可不必這麼辛苦。

    自己十三四歲時,在做些什麼呢?

    深秋的葉子蒼翠間點綴著鵝黃,被風颯颯地吹拂著,擋住了視線,喻塵有些出神地望向窗外。

    層層疊疊的翠綠色的群山在視線的盡頭連綿,初升的太陽灑下光輝,糙葉上的露水亮晶晶的。

    阿答背著自己的和她的書包埋頭走在前面,默背著課文和公式。她在後面小尾巴似的跟著,偷偷望著少年竹節似的挺拔的背脊。

    村子裡只有一個幾間教室的破破爛爛的小學,只有山下的縣城才有初中和高中,附近村子裡的孩子在小學畢業後都得去那裡才能繼續念書。

    他們的村子是距離縣城最遠的一個,每天從村子到學校,往返要步行四個小時的山路。

    村子的孩子中,只有她和阿答念了中學。

    阿答讀書很用功,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每個老師都說他很有希望考到大城市去讀書,離開這座大山。

    每個人都離開這座山。

    她卻不這麼想,山裡有阿婆。

    自從那一次念課文的事情後,上課的時候,她都是趴在課桌下偷偷看武俠小說。老師都懶得管她,誰都知道她是個很不上進的壞學生。

    她本來也不喜歡上學,因為不喜歡這裡的老師和同學。比起枯燥乏味的書本,武俠小說里讓人眼花繚亂的世界更令她沉迷。

    其實,她念中學,只是喜歡每個清晨和日落,跟在阿答身後穿梭在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大山里而已......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傭人遞過來一杯溫水和藥片。

    喻塵怔了怔,她不習慣這種被人服侍的感覺,匆匆接了,說了聲「謝謝」。

    將藥片吞下去後,她想了想說:「我挺佩服畹畹的。」

    一個小女孩,卻有自己的野心和追求,並且為之付出了超乎平凡人數倍的努力。

    有時看到沈畹畹,喻塵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阿答。

    傭人連連點頭,也表示贊同。

    吃了藥不一會,喻塵又昏昏沉沉起來,躺在床上沒一會便陷入了深眠,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她轉頭看了看時鐘,竟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汗濕的睡衣黏在身上很不好受,喻塵掀開被子走下床,從衣櫃裡取出一套乾淨的睡衣。

    她正一顆顆地解開上衣的扣子,身後的玻璃窗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很輕。

    喻塵飛快地轉過身,目瞪口呆地看著盛朗唯從天而降般地站在外面的陽台上,輕輕拉開玻璃門走進來,然後回身飛快地拉上了窗簾。

    他吹了個戲謔的口哨,一隻手揣著牛仔褲的口袋,倚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瞧著喻塵。

    她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刷地抓緊了自己敞開的領口,背轉過身慌慌張張地將扣子重新扣好。

    身後傳來盛朗唯調笑的聲音:「小玉豬,見到我驚喜得都說不出話了?」

    喻塵在心裡冷笑,系好扣子轉過身,警惕地看著他:「你怎麼從窗戶進來?」

    這裡可是二樓,七八米的高度,就算摔不死也會摔個骨折吧?

    盛朗唯從皮衣里拿出一袋東西丟給喻塵,對她的問題不甚在意:「我這大半夜的過來看你,被你家那趙醫生知道了還不又要磨磨叨叨,煩得要命。」

    是一袋熱乎乎的包子,摸起來很有彈性,水蒸氣還沒有滲進包子皮,看上去應該是剛買來沒多久。

    喻塵聞著包子的香味才感覺餓了,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明顯。

    她低下頭,唰的臉紅了。

    「快吃吧。」盛朗唯輕笑。

    喻塵拿著包子坐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啃包子掩飾著尷尬,餘光偷偷去瞄盛朗唯。

    他正揣著褲袋倚在牆邊,好整以暇地瞧著她,捕捉著她的每個細小的動作:「可憐的小玉豬,瘦成這樣,在奧地利都沒吃過飽飯一樣。」

    喻塵沒聽見一樣,繼續吃包子。

    不說話肯定就不會說錯,反正她下定了決心一直拿他當空氣。

    「你現在這麼瘦,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小玉豬了,換個什麼名字好呢......」他的揣著牛仔褲褲袋的那隻手,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輕敲著。

    「叫你小玉珠怎麼樣?」

    喻塵愣了愣,啃包子的動作停住了......她此刻很想翻個白眼。

    ......有區別?

    盛朗唯看著她,惡作劇得逞般得意地笑。笑著笑著,他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將手覆在她的額頭。

    喻塵下意識地掙扎,將頭向後仰,想躲開他的手掌。

    他伸出一隻手繞過她的肩膀輕輕握住她的後頸,懸著的那隻手不容置疑地再度覆上她的額頭。

    他力氣很大,托在她頸後的那隻手沒怎麼用力,卻像鋼鐵似的使她無法再偏離哪怕一點點。

    喻塵抬眸盯著他,有些憤怒地望進眼前那雙褐色的眸子。

    他不動聲色地回望著她,眸光閃動,那裡面有讓喻塵害怕的東西。

    她與他對視了一眼便敗下陣來,在他的目光中,自己仿佛沉入了無邊無垠的大海。黑色的海面下,時刻潛伏著足以將她吞噬的危險。

    喻塵垂下目光看著他輪廓清晰的鎖骨。

    他叫她小玉豬,這應該是兒時他給沈玉取的綽號。他和她講話時,語氣里好像是兄長對妹妹的寵愛,似乎又夾雜著一絲曖昧的情愫。

    她看不透這個男人,更捉摸不透他對沈玉的感情,但她很清楚,自己待在沈家的日子必然會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而變得更加艱難。

    半晌,盛朗唯笑了笑,抵在她頸後的手指向前輕輕滑動,引起她的一陣顫慄。

    有些粗糙的虎口卡在她的下巴上,他伸出拇指力度不太輕地摩挲著她的唇角:「還跟小時候一樣,吃什麼都能吃得滿嘴都是。你說,自己是不是小玉豬?」

    他的鼻息灑在她脖頸的肌膚,他的掌心滾燙得像炭火。

    喻塵甚至覺得自己就快克制不住地想要逃開了。

    下一秒,盛朗唯卻倏地鬆開了對她的禁錮,輕飄飄地丟下句:「睡前記得刷牙。」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推開窗子,跨坐在陽台上,一躍而下。

    喻塵豎起耳朵聽著。

    院子裡卻沒傳來一丁點聲音。

    第7章 7

    清晨,喻塵很早就醒了。她轉頭看了看時間,早上五點半整。

    連續昏睡了兩天,高燒已經好得差不多,身體十分自覺地回到了從前的生物鐘。

    整座宅院靜悄悄的,她緩緩踱到窗邊,望著窗下那一小塊被壓得有些平整的糙坪。那個黑色的身影又沖入腦海,矯捷、強健,神出鬼沒,落地無聲。

    就像一隻黑色的豹子。

    傭人來送早餐時,見她這麼早已經醒了,還很吃驚的樣子,直到小心地探了探喻塵的頭才驚喜地輕呼:「太好了,小姐你已經退燒了,正好先生和夫人今天回來!」末了,又期期艾艾地補上一句:「您要是再不好,恐怕我就要挨罵了。」

    喻塵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己病著的這幾天,除了趙醫生,就只有盛朗唯和沈畹畹來看過自己,原來沈峰和沈太太出門去了。

    臨近午間,沈峰夫婦果然回來了。

    午餐時,沈太太忽然提出來要帶喻塵去參加一個茶會,陪她去見一見往日的舊友。

    喻塵握著筷子的手僵住了,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蒼白而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

    沈太太正低頭用餐,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一雙精緻銀筷伸了過來,往喻塵面前晶瑩剔透的骨瓷碗裡添了一箸菜。

    她看向沈峰。

    「玉兒,陪你媽媽出去走走吧,她一直很想和你母女單獨相處。」沈峰看似平常地叮囑,一邊說著,一邊微微俯身輕啜著湯匙中的銀魚羹。

    「好。」喻塵淡淡微笑,輕輕放下手中捏著的筷子。

    ***

    上了車子沒多久,沈太太就靠著座椅睡著了。

    喻塵不自覺地舒了一口氣,將一路上在心裡反反覆覆打好的腹稿全部打散了,半倚著車門望向窗外鬱鬱蔥蔥的不知名的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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