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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51:49 作者: 莊敬紫
    頓珠解釋說,「瑪尼」兩字是梵文佛經《六字真言經》中「嗡嘛呢叭咩吽」的簡稱,之所以叫瑪尼堆,是因為在石頭上刻有「瑪尼」。虔誠的藏族信徒相信,把六字真言紋刻在石頭上,石頭就會有超自然的靈性,可以消災、辟邪、祈福、超度亡靈。

    原來如此。

    喬迦藍覺得文字好有趣,藏文中,瑪尼是六字真言,尼瑪是太陽,莊嚴、美好而神聖。

    同樣的發音,到了漢語的口頭語中,「你媽的X」、「X你媽」都以侮辱無辜女性為武器,時不時響徹在街頭巷尾、田間地頭,最大惡意地去攻擊對方,也不準確,應該是對方的母親。

    被侮。辱的對象為什麼是女性,為什麼是女性的器官,為什麼是性行為?

    喬迦藍讀過一點心理學方面的書,從心理上來說,這也是人潛意識中對相對弱者的一種輕視和凌。辱,恃強凌弱是人之根本頑疾。

    通過C來掩飾無能、無力、無奈?

    到了西藏,喬迦藍發現所有自然界裡的萬物似乎都有了生命,藏民們會在泉水、山口、寺廟、樹木上掛起經幡,祈福,敬重神靈。

    神靈真的存在嗎?這個問題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

    在A市時,喬迦藍是個唯物主義者,但到了這裡後,她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的一切定數。

    石頭可以超度亡靈,如是,喬迦藍就想到了爺爺。

    一想起爺爺,喬迦藍的心裡就會有一種憋悶的感覺。

    其實爺爺於她而言,不像是親人長輩,更像是一個老朋友,好夥伴。

    她小時候,寒暑假都會回到楊家莊去。

    那時,大人們總是很忙,只有爺爺有時間、有耐心陪她觀察兩隻打架的螞蟻、欣賞一對談戀愛的蝴蝶、再看天上的白雲悠悠,把手裡的石子高高揚起,爺爺還會教她爬樹,去看鳥窩裡的小雛鳥。

    爺爺陪著她成長在簡單的快樂中。

    爺爺,我想你了,你呢?

    爺爺這一生,唯一熱愛的事情就是讀書。

    因家在農村,家裡還有些農活,每當爺爺拿起書本的時候,奶奶就會數落他什麼活也不會幹,掙的那兩個錢也不夠養家,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只是個百無一用的教書匠。

    爺爺不生氣,他往往對此指責露出無奈的一笑。

    現在,爺爺終於可以安心讀書了。

    從湖邊撿起一塊白玉般晶瑩的石頭,喬迦藍面朝聖湖,手掌攤開,讓石頭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裡。

    既然石頭有靈性,那就在聖湖邊把她對爺爺的思念和祝福都對石頭傾訴,爺爺一定可以聽到。

    她把這塊承載著她無限祝願的白石頭壘到一個瑪尼堆上。

    爺爺,我們曾經快樂的時光是磐石,風吹不動,雨澆不濕,你一定要好好的。

    嵇澤過來立在喬迦藍的身邊,輕輕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摟住她。

    之前,他們倆的關係並沒有對別人說過。

    喬迦藍回頭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我現在很快樂,我爺爺可以放心了。」

    「你信這個嗎?」他問。

    「在A市時不信,在這裡,信。」

    「在A市時,你快樂嗎?」他看著她的眼睛說話。

    「我每天都很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想我快樂不快樂這個問題。」她看著湖面,她的眼也如湖水般清澈。

    「除了工作外,你都忙些什麼?」

    「我好像一直在找什麼能填充自己的東西,根本就閒不下來。一有空,就必須要打開電腦,打開手機,用鋪天蓋地的信息來包裹住自己。」

    「你有想過聯繫我嗎?」

    想過,不止一次,千百次,卻沒有一次有勇氣去做。在企鵝號上,多少次為他留言,刪除,他的電話號碼爛熟於心,卻沒有勇氣按下。

    一次與可雅酒後,在深夜的街頭上流連,實在想他,想到控制不住自己。她暗笑自己是「酒壯慫人膽」,終於用電話亭里的公用電話撥出他的號碼。

    然而,終究還在他熟悉而陌生的「喂,哪位?」的一聲後丟盔卸甲,沒出聲音就撂了電話。

    還未上陣,就已陣亡。

    「想過聯繫你,……在夜深的時候。」她看著他。

    「為什麼不呢?」他追問。

    「不敢。」她說,停頓了一會兒後,「你想過找我嗎?」

    他停頓片刻,「我也不敢,」說完後他又補充一句,「怕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

    我也是,她在心裡說。

    「這一生,我會守護好你的。」他說。

    「你會守我一生?」 她信他,知道他的答案,卻還是要問。

    「會。」

    愛人的情話,永遠都聽不夠。會上癮,像是精神鴉片一樣。

    情話最讓聽者眩暈的是:我不是一個孤獨的靈魂,我的旅途有了同行者,我是可以被當作寶貝的。

    她的頭微微斜在他的肩上。

    他半側過臉來,唇吻在她的額頭上。

    身後,咔嚓一聲。

    兩人回頭,是唐貝貝,正端著相機對準他們倆。

    「你們倆是地下工作者投胎吧,保密工作做的好啊,在一起了還不告訴我們。」唐貝貝笑著說。「你看,單身汪小黑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果然,離他們十幾米之外,小黑孤獨地坐在湖邊,靜靜地看著湖面發呆。

    唐貝貝笑鬧的時候,頓珠叫大家上車,要出發了。

    坐在車上,唐貝貝翻出她剛才拍的那張照片,把相機舉到喬迦藍的眼前。

    畫面上,湛藍的湖水,微黃帶綠的山腰,還有雪白的山頂,藍天白雲。

    兩個人的背影,女的濃密的齊腰長發,身穿白色的半長款Boyfriend風格襯衫,窄腿打底褲。男的黑色修身長褲,天藍色暗細紋襯衫,下擺塞進褲子,黑色皮帶。

    他的胳膊從她的肩上攬過去,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頭,手上泛出白光。他的唇離她的額頭不到一厘米的距離,側顏在光影中勾勒出一條完美的曲線。

    最抓人眼球的還數他的眼睛,半闔半張,長長的睫毛,深情地看著她,寵溺的神情,似乎她是一個孩子一樣。

    那時,喬迦藍和嵇澤一張合影都沒有。

    現在,終於,她和他有了一張合照。

    「快說,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唐貝貝問喬迦藍。

    「我和迦藍是高中同學,相愛很多年了。」嵇澤在前排說。

    「那你們剛開始還裝的不認識。」唐貝貝湊到喬迦藍的耳朵邊笑著說,「怪不得你不接受我哥呢,現在理解了,我哥輸給他,我都服。」

    「哎,對了,嵇醫生,」唐貝貝嘻笑著問嵇澤,「既然你和我們喬導是高中同學,你又說你們倆相愛多年,那在林芝的那天晚上,你和那個熱辣的美女是怎麼回事啊?」

    嵇澤轉過身來望向後排的喬迦藍,剛要開口說話,唐貝貝又忙笑著擺擺手,「好奇害死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可以不解釋,這事啊,只要我們喬導不追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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