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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51:49 作者: 莊敬紫
    不知是氣話還是真的,媽媽大吼一聲,「你別想和那狐狸精輕輕鬆鬆地雙宿雙飛,我也帶不了,誰的種誰帶走。」

    沒人關心喬迦藍的意見,似乎她是一個沒有氣、不會說話的東西一樣。

    自感委屈和憤怒的喬迦藍衝出房間,梗著脖子大叫一聲,「我不是個東西!」喊完後以摔門而出來表達自己的無力與絕望。

    出門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青春年少時不知兇險,她便一人溜達到了城邊。

    悠悠蕩蕩似孤魂野鬼,她又冷又餓,但仍然倔強著不肯回家。

    孤身走在城外的路上,一個小姑娘很不安全。當時的小轎車不多,來來往往大多是卡車,有些卡車司機會衝著她吹口哨。

    喬迦藍並不膽怯,只冷冷地直視前方,毫不理會。

    一座橋橫跨大江,喬迦藍坐在橋樁上,任風吹。

    她看見水鳥在江面上低飛,風兒吹起她的長髮。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襯衫,衣角也在風中飛揚。

    不知何時,天空開始落雨。

    雨絲綿綿落在她的發上,衣服上。

    喬迦藍的臉上濕漉漉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她用雙手把煙抱住,點燃後,猛吸一口。

    青煙從她的鼻子裡出來,很嗆,她把嘴張成圓形,一張一合,像條魚一樣,吐煙圈玩。

    看著煙圈在風中飄散,喬迦藍笑了,她覺得自己的樣子肯定像條快要乾涸的魚,但沒人願意與她相濡以沫。

    「小妹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哥哥陪陪你。」陌生的男子。

    「你陪我跳下去吧!」喬迦藍看著他笑,聲音卻是冰冷如刀。

    風雨越來越大。

    喬迦藍頭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時哭時笑。

    兩年了,爸爸出軌已經兩年了,這個家就再也沒有安寧過,更讓她厭惡的是她曾親眼撞見過爸爸和那女人在床上,白花花的肉體讓她噁心。

    這兩年她的成績一落千丈,但並沒人關心。

    現在連她也沒人願意收留,成了多餘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青黑。

    她單薄的身子在風雨中搖晃。

    喬迦藍搖搖欲墜。

    突然,一雙手把她從背後用力抱住。

    冷不丁被人抱住,喬迦藍本能地要掙脫。

    那雙手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下橋樁,放到地上。

    喬迦藍回頭,背後是一個少年,比她高出多半頭,長得好看,目光急切而純淨。他的衣服半濕,頭髮上滴滴嗒嗒往下滾水珠子。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車燈閃著,車窗開著,駕駛位上一個男子看著他們倆。

    兩個少年對視著。

    喬迦藍嘴唇發紫,面容慘白,全身心都是冰涼,身子在抖。

    她定是被風吹傻了,腦袋昏昏沉沉,嗡嗡得一陣陣地腦仁痛,卻還想在同齡人面前裝出一幅酷勁來,現在連自己想來都拽得可笑而可憐,「你看江水在發光,坐在橋樁上面人就會飛起來,要不要試試?」

    少年看她一眼,雙手感覺到喬迦藍身上的冰涼,他快速跑回車裡,拿過來一件外套、一把傘和一條毛巾。

    他打開傘撐在喬迦藍的頭上,拿起她的手將傘柄硬塞進去,把外套披在喬迦藍的身上,用毛巾溫柔而仔細地幫她擦頭上的水珠。

    喬迦藍仍清晰地記得那雙手的樣子,好看,指節修長,觸感溫熱。

    此時一點溫度就足以讓她融化。

    「你還好嗎?」少年問道。

    喬迦藍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憐惜和善意。

    「嵇澤,走了!」車裡的男人在喊。

    嵇澤,他叫嵇澤。

    從此這個名字烙在喬迦藍的心裡。

    「爸爸,我們送她回家吧?」嵇澤喊。

    他正處於變聲期,但聲音依舊很好聽。

    「不。」喬迦藍低聲喃喃。

    家,只要爸爸在家,家裡就是戰爭,爸爸不在家,媽媽也會期期艾艾,說不為了孩子就馬上和她爸爸離婚,像祥林嫂附身。

    有時候說得多了,喬迦藍也會自責,為什麼是自己投胎到媽媽身上?牽絆媽媽的自由。

    「寶兒,寶兒----」媽媽帶著哭腔的聲音穿透雨線。

    喬迦藍的心一動,轉頭看去,雨中媽媽正一臉焦急、失魂落魄地跑過來。

    喬迦藍的淚落下。

    媽媽一把摟住了喬迦藍,大哭起來。

    嵇澤被他爸爸拉走了,喬迦藍可以看到他走時一直在回頭張望,上車後從車窗中探出頭來,直到雨霧迷濛住她的眼。

    聚了,散了,就這麼簡單。

    媽媽也沒帶傘,全身濕透,想必她是很早就出門來找自己。

    喬迦藍把嵇澤的傘打到媽媽身上,問,「媽,你願意要我嗎?」

    ☆、插pter3 他的唇

    插pter3 他的唇

    媽,你願意要我嗎?

    喬迦藍的這句話像一根針在媽媽的心上扎了一下,媽媽愣住了,就連貓兒、狗兒都不會不管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她?

    媽媽看著喬迦藍,捧起她的臉,眼裡都是淚,認真地說:「寶兒,媽當然要你了,今天我說的都是氣話,你爸說那狐狸精懷孕了,鬧著我們離婚後嫁給你爸,我氣急了才說那句話,你是我身上的肉,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怎麼會不要你?」

    說完後媽媽把喬迦藍一把摟到懷裡,很用力,喬迦藍快喘不過氣來了。

    喬迦藍可以感覺到媽媽胸前左邊的飽滿和右邊的空癟,平時靠厚乳罩撐著看不出來,一擠壓便原形畢露。

    「媽,那我們不要他了,行嗎?」喬迦藍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誰?」媽媽明知故問?可能是不願面對現實。

    「楊國良。」喬迦藍定定地說。

    媽媽的臉上怔了一下,喬迦藍的這句話說她意識到女兒已經長大了,對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她和楊國良給了她一個什麼樣的家?「走,我們回家!」

    喬迦藍的個子比媽媽還高一點,母女倆相扶著在雨中回家。

    那天之後,爸爸媽媽正式開始談判離婚。

    ***

    一條小黑狗一路跟隨著喬迦藍搖尾巴,她彎下腰去,撫摸小黑狗。

    一雙鞋進入她的視線,順著這雙鞋視線上移,修身的黑色長褲,白襯衫,帥氣的臉,貌似嵇澤。

    喬迦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起身細看。

    不知是不是起得猛了,眼前一陣眩暈。

    待她鎮定,再細看時,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直盯著她,沒有一時移開。

    他的面容冷峻,目光清冷。

    果然是嵇澤。

    一時相對無言。

    待開口時,又是異口同聲,「果然是你!」

    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是說不出口。

    透入靈魂的梵音迴響著。

    喬迦藍曾經想過千百次他們倆重逢的場景,想像中的她會哭泣,會激動,會向他說對不起。

    現實永遠與想像不同,看夠他後,她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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