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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時疫

2023-09-27 01:45:09 作者: 兩邊之和
    聖上的暈倒一點徵兆都沒有,前一刻還好好地說著話,下一刻就捂著胸口眼睛一閉歪在龍椅上。在場的幾位大臣都嚇了一跳,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喊著招太醫。

    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過來了,院判先診,診罷冷汗都下來了。等在一旁的大臣立刻追問:「怎麼了?聖上這是怎麼了?」

    太醫院院判張開嘴,聲音乾澀,「下官才疏學淺,一時無法確定,周太醫,王太醫,你們過來試試。」他點了兩位醫術精湛的太醫。

    周太醫和王太醫對看一眼,立刻上前,心裡卻不住地打鼓。連院判大人都無法確定,聖上這情況不妙啊!

    大臣們這下可急了,目光焦灼地盯著周王兩位太醫給聖上診脈,若不是忙打擾他們早就拉著人詢問了。

    怎麼就無法確定呢?聖上的龍體一向很好,怎麼就突然暈倒了呢?之前君臣談話很平和,並沒有爭論,可以排除是氣急攻心所致。

    這些大臣一邊擔憂著,一邊心中又無比慶幸。之前因為太子的腿傷能不能痊癒和廢不廢太子的事,因聖上閉口不言的態度,臣子們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火氣,現在他們是無比慶幸未談及這個話題,不然他們可逃不了一個氣暈聖上的罪名。

    「如何?」周王兩位太醫剛抬起手,院判就立刻問道,這也是其他大臣想問的,都把目光看向了這兩人。

    周王兩人壓力甚大,對看一眼,均搖頭,「下官技藝微末,只診出聖上脈搏時而艱澀,時而平穩,又時而洶湧,其他的並未有大礙!」

    「沒有大礙聖上為何會昏迷?」有心急的大臣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院判和周王三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卻都說不出原因,按道理說,聖上不該昏迷呀!可事實是聖上還就昏迷了,他閉著眼睛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潤,若是不知情,還以為是睡著了呢。

    折騰了一天又一夜,聖上依舊沒醒,太醫院的所有的太醫都過了一遍手,卻仍是查不出聖上昏迷不醒的原因。尤其是後來那些資歷淺入太醫院晚的年輕太醫,診脈的手都是顫抖的。平時他們哪有資格給聖上請脈?這也就是非常時期,他們生怕出了丁點紕漏被遷怒丟了性命。

    三天過去了,聖上還是沒醒,京中卻病倒了不少人,起初是狀似風寒,去醫館開了藥,吃了兩日,症狀倒了減輕許多,但第三天突然加重,開始高燒,繼而昏迷。陸陸續續京中染上此症的人數越來越多。

    於是太醫猜測聖上也是染上了這種時疫,只是因為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同所表現出來的症狀也不同,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都是高燒昏迷不醒。聖上雖之前沒有發燒,但到第三天的午時也起了高燒,太醫們想了許多辦法好不容易才降下來的,但隔上幾個時辰總要重新起燒。

    內閣的老臣們立刻召開會議,然後請示東宮,聖上並沒有明旨廢了太子,所以太子殿下仍是大燕朝的儲君,現在聖上倒下了,那朝中主持大局的便只能是太子殿下了。

    太子殿下和內閣共同商討此事,凡京中有染風熱風寒的病人,立刻隔離。同時,命太醫院研究對症方藥,然後,京城挨家挨戶發放石灰陳醋等物,清潔居室,謹防夏疫。

    諸皇子請求進宮侍疾,太子以聖上染疫病為由,未准。大皇子先不幹了,道:「父皇雖尚未有孫子,但兒子近十,豈能以父皇染疫病,咱們就躲了出去?我不怕染病,我來給父皇侍疾。」反正他成了身體殘缺之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別人怕得罪太子,他才不怕呢。

    大皇子雖說話不好聽,但太子並不和他計較,誠如大皇子自己想的那般,太子能跟個註定淘汰出局沒有競爭力的人計較嗎?相反,他還需要拉攏他,以彰顯他的氣度,賢德友愛。

    太子道:「大皇兄莫要衝動,孤隨侍父皇身畔,大皇兄還不放心嗎?」

    「父皇之下尊貴莫過於東宮,父皇龍體不適,太子越該好生保養。」大皇子的目光在太子的傷腿上轉了轉,「我等親侍父皇身畔倒是無妨,太子你是主心骨,必要保證方好。」不想著太子之位的大皇子還是很靠譜的,「何況外頭的政務也離不得太子,不如便有我等來為父皇侍疾吧。九皇叔您說侄兒所言可有道理?」

    本來瞧著兩兄弟打機鋒準備置身事外的阿九端著茶杯的手一頓,「大侄子所言甚是!」他自然要幫著大皇子說話了,「皇兄待我恩重如山,皇叔我跟你們一起侍疾。」皇兄這般昏迷不醒著他得親自盯著才能放心。

    大皇子夥同九皇叔及諸位皇子一起據理力爭,太子也只得道:「小六小七和小八便罷了,他們年歲小,身子骨到底還弱。諸位兄弟皆是拳拳孝心,既如此,咱們便輪班來吧。」

    大皇子這才罷休,說好從阿九開始,然後是大皇子,太子,按長幼順序依次往下排。

    阿九比較擔心的是太后的身體,宮中每日都有染病的宮人內侍被移出去,甚至一位位在美人的妃嬪也因身體不適被送出了宮。太后年紀大了,身體又一向不大康健,所以阿九很是擔心。日日去慈恩宮請安,太醫請過脈後他還要親自把一遍。宮裡服侍的宮人內侍除了太后跟前的那幾個,其他人都不許靠近主殿。就是太后跟前的那幾個也每天把脈檢查,只要有點頭疼腦熱的跡象就立刻隔離。

    五皇子也為他的母妃擔心呢,和太后比起來,淑妃那身子骨還不如太后呢。他見阿九在慈恩宮如此折騰,立刻照原樣搬到淑妃那裡。

    阿九除了去商部和給聖上侍疾,回到府里又去看了看自己的私庫,摸著那一箱箱的銀子直嘆氣,也許他就不是那聚財的命。這些銀子才在自己的私庫放多會?這又得捨出去。皇兄一直都沒醒,太醫院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阿九頭一次後悔沒有跟著大和尚好好學醫術,他要是有大和尚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還愁什麼?早把皇兄救醒了。

    可大和尚三月那會就離開少林寺訪友去了,行蹤不定,害得阿九想請外援都找不到人,只好廣發英雄帖,請江湖上的朋友幫忙尋找名醫。

    阿九去了一趟果郡王府,跟果郡王商量了一番,帶頭捐獻了些銀兩,由果郡王領頭帶著的有威望又能幹的宗親購進了一大批防疫病的藥材,平價或低價賣給京中的百姓,對於那些實在買不起藥材的貧苦百姓,他們索性就熬上幾大桶藥湯免費讓人來喝。

    京中因為鬧時疫,防治疫病的藥材都已經高到離譜的價格了,普通百姓哪裡買得起?雖然官府已經介入,壓製藥鋪和藥材商人不許漲價,可收效甚微。官府不讓漲價,那我就不賣了,斷貨總行吧?至於什麼時候能運過來,誰知道呢?

    他們是宗室,大燕的江山是他們老穆家的,平常無事的時候他們吃喝玩樂縱情享受也就罷了,但疫病若真在京中蔓延開來,他們也跑不了。所以能為大燕江山的千秋萬代貢獻點力量他們還是很樂意的。

    果郡王和其他的宗親還寬慰阿九,「聖上乃上天之子,天命所歸,有百神庇護,定能平安的。」宗室們對阿九的印象都很好,不說逢有大事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出錢出力,就是他主事商部也沒少帶著宗室們一起發財。

    果郡王嘴上安慰阿九,其實自己也是日日進宮,只盼著能打聽出些聖上龍體的好消息來。行走在宮裡,他覺得異常壓抑。

    別說果郡王了,就是阿九,也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只是比度日如年還難熬的日子還在後頭呢,聖上的龍體未見好轉,主持防疫工作的梁首輔又病倒了,太子也著了急,生怕疫病擴大。要知道,前朝有舊例,時疫暴發,京城十室九空,那可是在曆書上筆筆如刀,記得無比清楚啊!太子自然不能坐視疫病蔓延,一時又要找個妥貼的人代替梁首輔。

    於是東宮詹事獻策,「內閣諸人,誰人可以代替梁首輔?臣覺得陳閣老和王閣老年紀大了,許閣老他們威望又不太夠,程尚書倒是適合,只是他畢竟入閣時間太短。」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依臣之見,倒不如請一位能幹的皇子代領此事。如此,群臣宴服,疫病的事也無人敢輕視。」

    太子立刻明白他所言,不過太子也不傻,他並不直言,只是道:「孤乃儲君,焉能坐視百姓受疫病之苦,此事自當孤大頭。」

    立刻便有一侍讀學士出列,道:「太子乃萬金之軀,焉能涉險。臣以為,此事又太子殿下總攬,再著一位皇子親領便是。」

    太子面露為難之色,不比太子開口便又有一人開口道:「依小臣之見,大殿下力有不殆,四殿下和五殿下歷練不足,倒是九王爺賢明幹練,舉朝皆知。今京都危時,太子殿下於聖上身畔侍疾,自當由九王爺領防疫之事,朝中再無人不服。」說著,這人一揖到底,「小臣在此先代太子殿下,代朝中百官,代京中百姓,謝過九王爺了。」

    太子也殷切望向阿九,面容無比誠懇,「皇叔您看這?」那意思不言而喻。

    阿九早就瞧出這成套的把戲,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他的話還沒說完,五皇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虎著臉道:「請太子給臣弟一個體面,臣弟願領防時疫之事!」說著一瞥那揖躬的小臣,道:「太子殿下自然尊貴不可涉險,難道九皇叔就能涉險嗎?父皇曾說過,皇叔可托生死,可托國事,朝中有他老人家坐鎮誰都放心。防疫之事還是臣弟替太子殿下分憂吧。」

    五皇子一臉冷然的看向太子,他再傻也看得出太子心中的盤算,不就是九皇叔的威望比他高才幹比他強他吃心了嗎?現在有機會豈能不把九皇叔推出去?若是九皇叔運氣不好染上了時疫,他不是就少了個心頭大患嗎?全然忘記是還是九皇叔給父皇提議才立太子的呢。五皇子就是瞧不上太子那小心眼算計翻臉不認人的臭毛病,他覺得自從他做了太子整個人都變了,以前還挺有兄長的風度,現在——他都不想說了。

    五皇子再次正色直視太子的目光,開口道:「請太子允臣弟所請!」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太子,太子心中自然是不願意,可這麼多人看著他騎虎難下,只好答應,「如此就辛苦五皇弟了。」臉色不大好看。

    出了議事的大殿,阿九很讚賞的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長大了,有擔當,若是你父皇看到肯定十分欣慰。」頓了一下又道:「不用害怕,時疫雖可怕,卻也沒有你以為的那般可怕。只要防備工作做得好,是不會輕易染上的。皇叔府上有防備的器具和藥材,以及總結出來的疫區注意事項,回頭一併送你府上去。」阿九盤算著把桃花帶人做得口罩防護服給五皇子送去。

    五皇子大喜,不住道謝,「謝謝皇叔,這我就放心了。」心也放下了一大半,一是因為他心大,有事都是往好的方面想,二是對九皇叔他有一種謎一樣的信任。

    回到自己府里的大皇子也在感嘆:「以往覺得小五傻,立不起來,就知道關起門與五弟妹過小日子。今天看來,小五也是有膽色的人哪。」防疫不是小事,何況管著防疫之事便是不必親自去隔離出的疫病區,但或多或少,總有接觸。小五這不只是為九皇叔鳴不平,簡直是拿出命來為九皇叔鳴不平了。做到這個份兒上真是難得了,至少大皇子自己就做不到,他雖然斷了手臂,但還想好好地活下去呢。

    大皇子府的長史可沒心情聽大皇子感慨此事,只要長眼的,都知道東宮太子的打算。只是,東宮明知道聖上待九王爺不同,還把打算放到明面上來,難道就不怕聖上病癒後不悅嗎?還是說,東宮篤定——聖上不會痊癒了?長史愈發憂心,沉吟著問:「大殿下,聖上醒來的時間多麼?」

    大皇子也很擔心父皇的龍體,聞言直發愁,嘆道:「要是父皇能醒來,斷不會同意五皇弟和九皇叔去管防疫之事的。」父皇自那天昏迷後就沒有醒過,大皇子心下都惴惴的,有時都忍不住想:要是父皇真就這麼去了,必是太子登基。太子要是一登基,他這個與太子較勁最多的大皇兄怕是也得不了好去,尤其是這段時間,他得罪太子的事好像不少。

    大皇子這會也顧不得擔心五皇子了,與長史道:「朱瑞,你說太子要是得了勢,咱們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一想到那情景他就忍不住嘆氣。所以現在最好的便是父皇好好地醒過來,畢竟父親做帝王和兄弟做帝王完全是不一樣的。要是太子那腿再好不了了,那就更好了。

    長史皺眉,心道:殿下您這是回過神來嗎?之前一不順氣就跟太子懟,跟內閣懟,都敢跟聖上使臉色了,作得是毀天滅地的,全府都跟著提著心呢,現在犯過想來了?不覺得晚了點了嗎?嘴上卻安慰道:「殿下多慮了,您現在——又不跟他爭什麼,他犯得著針對您嗎?」說著壓低聲音,「說句犯忌諱的話,便是聖上真有個什麼不好,太子也得做個牌坊,難不成能把諸皇子都殺了?」

    想了想又道:「太醫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成天開那些湯藥,苦死人了,也沒見父皇醒來。」大皇子道,他給父皇侍疾總是親自嘗藥。「太子想張皇榜,徵辟醫者,來給父皇瞧病。」

    說是民間多高人,可這樣的皇榜無異於大海撈針,長史並不看好,與大皇子道:「殿下侍疾,也要吃些防疫的湯藥方好。」

    大皇子嘆道:「父皇這樣病著,我倒真願意以身代之,父皇這一病,以後還不知如何呢?」

    其實不獨大皇子擔心,京中誰不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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