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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2:40 作者: 顏涼雨
「嗯,年年都來,這地方不錯。」
「是麼,怎麼個不錯法啊?」
「有山有水的,哪怕不出去,光在屋子裡休息也是享受。」
「真的?」
「當然,不信你可以試試。」
「成,我這就回去試!」
----想知道什麼叫誘導性提問麼,看看小鹿哥哥就明白了。
可惜,鹿小雨撤退的腳步還是不夠利落,被人搶先擋了去。鹿小雨嚴重懷疑陸朗是凌波微步的繼承人。
「鹿小雨,我臉上沒寫著生人勿近吧……」擋在鹿小雨面前,陸朗高大的身影將月光完全遮了去。
鹿小雨低頭偷偷的撇撇嘴。他還用看臉?離著老遠他就能接收到陸朗周身閃耀著的無數驚嘆號、紅燈還有夜光警示牌。
「我聽說,似乎你得獎之後反而在單位不太順?」陸朗忽然說。
鹿小雨猛的抬頭,眉毛皺成了小山:「你打聽我?」
「主觀臆斷可不是好習慣,」陸朗挑眉,似笑非笑,「剛才在大廳碰見你們台領導了,大夥一起吃飯無意間聽說的。」
鹿小雨很糾結。一來是因為陸朗居然可以和他們領導用大夥這個主語吃飯,二來是因為就在剛剛,自己於美景中流連忘返的時候,他那點隱私已經悄無聲息的從台內流傳到了台外。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鹿小雨笑得有些自嘲。
陸朗嘆口氣:「你條件很好,業務也不錯。只可惜為人處世還差著好幾個層次呢。」
「嗯,我回去再修煉修煉。」鹿小雨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陸朗知道小孩兒的心思,因為鹿小雨實在太容易看透,這也是他對這個人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不是那種見不著就要死要活思念無限的想,對於鹿小雨,陸朗只在閒暇時偶爾憶起,可每次想起都像心頭有根羽毛在撩撥,很輕,很柔,就那麼幾下,然後他便能回味很久。
再見鹿小雨,陸朗也很意外。可他喜歡這個意外,就好像在某個不經意的人生拐角忽然碰見點點驚喜,然後,心情便像被這山間的微風拂過,格外清慡。
人一高興,就喜歡隨著性子做點出格的事,更何況陸朗本來就是我行我素的傢伙,距離鹿小雨這麼近,他忽然就來了想要觸碰小孩兒的衝動。倒沒什麼不良內容,只是簡單的抬手輕輕撥弄了一下鹿小雨的劉海,因為他想再仔細看看那雙清澈的眸子。
鹿小雨沒料到對方會忽然動手,直到劉海被撥開,對上陸朗閃爍著危險信息的眼睛,鹿小雨才恍然大悟般迅速甩頭躲開對方親昵的動作,然後跟踩了彈簧似的一蹦三尺遠。
陸朗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被鹿小雨誇張的反應逗得揚起嘴角:「我有那麼恐怖嗎?」
鹿小雨非常認真的用力點頭:「地球是個危險的地方,得時刻準備著。」
這一次,陸朗被徹底愉悅了,他誇張的笑聲繞在遊廊上方,久久不散。
雖然不想承認,可鹿小雨還是要說,陸朗笑起來挺順眼……呃……好吧,他的評價過於保守了,確切的說,這個男人笑起來很帥。那是歲月沉澱出的只屬於成熟男人的風骨,刻在他的眉上,眼上,鼻上,嘴上,還有他舉手投足間的每個細節。
那之後,鹿小雨又見了陸朗幾次。但都僅僅打個照面,比如在大廳吃早餐,或者游湖碰到。不過只這幾回,鹿小雨便敏銳的發現陸朗的身份不一般,起碼把自己杵那兒台長肯定不會巴巴的跑過來又是寒暄又是遞煙的。所以,閒暇時鹿小雨會對著那傢伙泛起一絲好奇,可是很快,這好奇便隨著療養的結束慢慢消散了。
坐上回程大巴的時候,鹿小雨腦袋裡只剩下了一隻怪獸的身影。就像哥斯拉侵略都市街頭似的,那頭大怪獸也在鹿小雨的腦袋裡橫衝直撞,擾得他心煩意亂。
應該給這破巴士安個噴氣式助推器----迷迷糊糊即將睡過去的時候,鹿小雨想著。
回到家的時候又臨近傍晚,鹿小雨掏出鑰匙開了門,卻見陳濤正倒在沙發里呼呼大睡。鹿小雨輕手輕腳的換了鞋,脫下外套,才悄悄的靠近沙發邊緣。
也許是沙發太狹小,陳濤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皺成一團。鹿小雨慢慢低下身子,仔細去看陳濤,幾日不見,男人的臉上滿是風塵和疲憊。
「你到底折騰啥呢……」鹿小雨低喃。忽然的,他就對陳濤近日的忙碌產生了好奇。並且直覺那是些對於陳濤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因為這麼拼命的陳濤他之前只見過一次,那是中考前夕。
鹿小雨並不知道,此刻蜷縮在沙發上的陳濤正做著和他們過去有關的夢。夢裡,陳濤又回到了重讀剛開始的時候,仍舊是第一天進入新班級,可老師居然讓他和一個小丫頭一桌。陳濤當場就怒了,指著鹿小雨說這才是我同桌。搞得老師一臉納悶。結果就為和誰一桌的問題,陳濤差點對著老師大打出手。再後來,不知怎麼的,陳濤還是和那小丫頭坐到了一桌,然後他就只能經常扭著頭跟瞻仰遺容似的凝視鹿小雨,可是鹿小雨壓根不理他,一副我跟你完全不熟的架勢。陳濤這個憋屈啊,這個難受啊,每天就只能在課桌上泄憤,這兒刻個小人,那兒劃幾道花紋的……
「喂,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了!」
鹿小雨的怒吼終於把陳濤從噩夢裡解脫出來,睜開眼,大了好幾號的鹿小雨就那麼實實在在的蹲自己跟前,陳濤有點恍惚。分不清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你是不是睡覺太多睡傻了?」鹿小雨皺眉,怎麼都覺得陳濤看自己的眼神特迷離。
陳濤愣了好半天,才知道說話:「你……回來了?」
「再不回來我這沙發就給你撓成破布條了。」鹿小雨沒好氣的指指慘遭毒手的可憐家具,「你是不是做啥噩夢了,跟鬼上身似的。」
陳濤抿著嘴,哪好意思說實話。
見陳濤不說話,鹿小雨有點沒趣,扁著嘴就要起身,不料還沒站直就被陳濤一把拉到了沙發上,然後瞬間移形換影自己就在下面了。讓我們為可憐的小沙發和幾乎變成沙發餡料的鹿小雨同學鞠一把同情淚。
「我喘不過氣……」
鹿小雨話剛說一半,陳濤就用實際行動讓他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喘不過氣了。熾熱的嘴唇幾乎是直接咬了上來,陳濤汲取著鹿小雨的一切,肆意的索求,鹿小雨也好似被點燃了般,難得的,淺淺回應起來。僅僅一個吻,卻像半個世紀那麼久,待分開時,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
「咳,」鹿小雨有些不自在的推推陳濤,「行了吧,趕緊起來,一會給你壓成照片了。」
陳濤紋絲不動,反而低下頭凝視著鹿小雨的眼睛。鹿小雨被看得有腦袋暈暈的,眼神便開始亂飄。陳濤皺眉,伸出爪子捏住鹿小雨臉頰,愣是武力把人家視線重新擺自己臉上。
「疼疼疼,這不是橡皮泥!」鹿小雨打掉狼爪子,氣鼓鼓的嚷。
陳濤斂下眼眸,輕輕給自己的手爪子吹氣,小模樣要多哀怨有多哀怨。看得鹿小雨頭皮直發麻。不帶用哀兵政策的!
「喂,你……是不是瘦了?」鹿小雨還是沒抵過良心上的譴責,開始彆扭的噓寒問暖。不過這並不是他沒話找話,這些日子他們倆都忙基本沒怎麼肢體交流,現在再次被大怪獸壓住,身上的人重量似乎真的有點輕了。
「嗯,乾巴巴的也沒人管,能活著就不錯了……」陳濤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就來了一股怨氣,惡狠狠的一口咬鹿小雨脖子上,口齒不清的嘟囔,「憑什麼……你就能去農場吃吃喝喝……」
鹿小雨冤死了,他啥時候去農場了啊!
「你憑什麼不和我同桌……還裝不認識我……」陳濤同學繼續控訴。
鹿小雨望著天花板,想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失去了某段記憶,不然為嘛對陳濤說的連個渣都想不起來。不和他同桌?要是不和他同桌自己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眼看著陳濤從咬變成啃並且漸漸有升級的趨勢,鹿小雨趕緊把人從自己脖子上拽開,硬邦邦的問:「老實交代,這倆天背著我幹啥壞事呢!」
陳濤一臉茫然:「啥?」
「別裝蒜,不幹壞事你關什麼手機。」鹿小雨硬裝出來的倔強里,還是帶著那麼一點酸。
「哦,手機丟了。」陳濤無所謂的撇撇嘴,「也不知道被哪個王八羔子摸走了。」
鹿小雨瞪大眼睛,險些背過氣兒去。合著自己這兩天因為沒收著簡訊電話也打不通生的好幾麻袋悶氣,壓根兒是自虐!
「我說……」陳濤忽然眯起眼睛,慢慢揚起嘴角,「你想我了吧,嗯?是不是沒聯繫上我特鬱悶特……」
沒等陳濤說完,鹿小雨已經跟點著的炮竹似的一下竄得老高,連帶把身上的陳濤也給掀了出去。等陳濤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鹿小雨已經擺好了禦敵姿勢。
陳濤連委屈帶鬱悶,自己擱這兒晾好幾天了,好容易把人盼回來,結果沒等來柔情似水,反倒迎來萬里冰封。咬著牙,陳濤開始摩拳擦掌:「這是你非要跟我練的,回頭可別哭。」
鹿小雨瞪著他:「行,有能耐你一點別留情。」
陳濤皺眉,狠狠地盯了鹿小雨半天,忽然嘆口氣,然後像被拔了氣門芯的自行車一樣靠在沙發邊緣,表情頗為無奈:「說吧,你到底氣什麼呢?」
「沒。」鹿小雨否認的這叫一個堅決。
陳濤把眉毛皺成了八點二十:「典型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你初中就有這惡習,怎麼現在還沒改造好……」
「我餓了。」鹿小雨忽然說。
「嗯?」陳濤完全跟不上鹿小雨的跳躍性思維,可下意識的就問了句,「想吃啥啊?」
「韓式拌飯。」
「等我找一下外賣電話……」
「我要去店裡。」
陳濤一副被打敗的表情,然後看鹿小雨半天不動,又粗聲粗氣的嚷:「那走啊,別告訴我你等著店長腿兒自己跑過來呢!」
在門口,鹿小雨先穿好了鞋,然後站在那兒等著陳濤繫鞋帶。陳濤系完了左腳系右腳,動作優雅而從容,並且漸漸陶醉在自己美觀又大方的繫鞋帶手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