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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1:42:12 作者: 顏涼雨
    「這不挺好的麼,老瞎折騰啥啊……」李天嶼捏得心滿意足,周身氣場那叫一個滋潤。

    玩夠了,放開了,李大老闆可算有點看電影的樣了。我靠在沙發上欲哭無淚,這是我瞎折騰麼,分明是我被瞎折騰!

    認真看進去,片子還不錯。我倆一開始還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後來注意力就全給吸過去了。再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絕對不賴我,但凡一個正常人打了八小時麻將又吃了夜宵,那他不困就不是人類。反正我是睡著了,具體怎麼個過程我是一點印象沒有,只覺得睡得不太安穩,老做夢。

    夢裡我真的成了只老鼠,極度腐敗的那種肥肥的碩鼠,剛在廚房滿載而歸正仰殼躺地上匝巴嘴回味呢,李天嶼那貓就過來了,和以往的想像中的不一樣,夢中的李天嶼成了只黑貓,渾身就跟擦了鞋油似的要多鋥亮有多鋥亮,放一水晶球跟旁邊就成標準魔幻劇布景那種,然後這王八蛋就把爪子落我肚子上了,使的勁兒不大不小,多一分就得疼,少一分我就能跑,反正就那麼微妙的控制著。然後眥著呀沖我樂,說你聽好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乖乖躺地上讓我拿爪子撲棱玩兒,第二,我把爪子鬆開讓你跑,可一會要再給我逮住我就得把你吃掉。我想哭,這選擇一開始就不平等,他媽的誰把門鎖上的!然後我就跟他商量,我說你欺負一行動不便的胖老鼠算什麼能耐,你得找那腿腳靈便身手敏捷的,抓住了也有成就感哪。結果人吹了兩下鬍子,然後和我說,以前光逮瘦的了,一個掌握不好就拍死了,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像你,肚子上肉多,怎麼撲棱都沒事兒,還好玩。我就說那你這麼給我按摩肚子,把吃的全消化了早晚有一天我也得成瘦老鼠,黑貓想了半天忽然問我句,你現在餓不?我條件反she的搖頭,得,沒事找抽型就是說我呢。下一秒肚子上那爪子就一個用力側推,我骨碌骨碌骨碌地一路從廚房門口滾到了客廳正中央,然後悲慘地看著施虐者興沖沖的三兩下跳過來又是一爪,我繼續骨碌骨碌骨碌骨碌……

    感謝蒼天,我他媽可算醒了!

    我覺得我是醒了,可怎麼窒息感比夢裡還嚴重?我使勁的睜開眼睛,好麼,李天嶼那爪子不偏不倚正好捂我臉上。鼻子嘴的全在裡面,楞是沒個我留一個出氣的地兒。我這個恨哪,睡著了倒你腿上是我不對,可也不能因為方位順手就可勁兒玩吧,看這架勢,指不定趁我睡著的時候怎麼鼓搗我來著。

    費勁地把貓爪子從我臉上扒拉下來,人李天老闆楞是一點感覺沒有,繼續睡。那傢伙,我第一次見有人能靠著沙發睡覺還這麼有氣勢的,那姿勢跟坐公司老闆椅上完全一致。

    看看表,九點二十了。電視機在那安靜的顯示著DVD三個大字母,碟片已經自動出倉,我懷疑這李天嶼沒比我堅持的時間長多少。疲憊地靠沙發上,這一覺睡的真是完全沒有質量可言。再重申一遍,我要我的生活品質!

    李天嶼恐怕不抽菸,昨天打了那麼久的麻將,桌上楞是沒人翻雲吐霧,挺難得的。我平時身上不帶煙,但我現在真的很想來一根。置身於刺鼻的煙霧中我才更容易思考,比如為什麼大周末的不出去瘋非要跟一直男混一塊兒。

    抬眼看看李天嶼,唉,這人長得吧還真是挺耐看,越看越覺得有味道,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冷起來能把人凍死,但笑起來還真讓人心痒痒。我坐那楞是瞧了那張臉十來分鐘,完了還一點愧疚感沒有,本來麼,你壓迫了我一個下午帶半個晚上最後還追到夢裡折磨我,我拿你那臉解解讒也是應該的。不過我那色心也就到此為止,這李天嶼別說是直男,就真是一GAY我都不考慮,那體格……我要能把他壓住了那地球就得圍著月亮轉。

    正亂七八糟的想著呢,那李天嶼的爪子又動了起來,給我嚇一跳,看了半天才知道不是要醒頂多是睡毛楞了。我納悶地盯著他無意識在腿上亂摸的爪子,大腦一個靈光閃過,敢情這王八蛋在找我腦袋呢!我說什麼來著,這人就不能考慮!

    隨便抓一沙發靠墊塞李天嶼爪子下面,我憤然起身準備奪門而去……咳,當然也就是想想。經驗告訴我,如果我敢一聲不吭就溜走,這位爺以後指不定找什麼新法兒摧殘我呢。得,我算看透了,跟李天嶼面前我就是一農奴的命,還是永無翻身之日的那種。

    認命地到冰箱拿袋速凍包子放進蒸鍋,等了二十來分鐘關火。又到客廳找來紙筆留了個字條。我想了半天字條放哪能最容易發現,最後選擇當一符咒貼電視腦門上了。空調之下,慘白字條飄來盪去好不愜意。

    一切收拾妥當,我到旋關穿鞋。可臨出門的時候我又折回了廚房,辛苦一上午,摸走倆包子不過分吧。

    第15章

    從李天嶼那回家的路上我碰見一書店,門口大擴音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特價圖書,特價圖書,因本店即將拆遷,現所有圖書一律進價出售,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進價哎,咱怎麼也得進去尋摸尋摸對吧。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即將拆遷也不容易。

    十分鐘以後,我拎著塑膠袋滿載而歸。唯一遺憾是店主非要給我找個黑塑膠袋,說什麼我這一大堆恐怖小說放在一塊兒外觀過於刺激,找個黑塑膠袋也好拿。店主你肯定不愛看新聞吧,法制報導里那些個殺人狂拿什麼裝屍塊你知道不?

    得,看在一律半價的份上我就忍了。

    事實證明李天嶼這人挺大方的,下午一個電話飛過來對我一夜的溫柔開導耐心陪伴以及早晨的餐飲服務作出了很高的評價並約定下次試試速凍鍋貼,總之,對蒸鍋里那兩個可疑的圓形空位絕口沒提。恩,不知道四十來塊錢的鍋貼吃起來是啥味道。你說這李天嶼也是,所謂約定它就得有確切時間哪,你隨口一個下次我得等到哪輩子啊。

    大周日的晚上,我竟然一點出去混的念頭都沒有,電腦又中毒當機了,我就特老實地窩沙發那看小說。對於精神食糧我總結出一條經驗,這書你買了就得趕緊看,然後趕緊忘,然後再當新書重看,絕對的物超所值,並且保不准啥時候就給你帶來點新樂趣。

    晚上天氣比白天涼慡多了,加上手裡捧的這本故事確實駭人,我楞是一點熱乎氣兒沒感覺到。你說人恐怖小說作者是怎麼想的呢,那麼貼近生活的地界兒總能發生各種讓人背後冒涼氣的事兒。那是一座校園,一座很平靜的隨處可見的校園,卻在某個下午像不小心按動了什麼開關似的開始發生一連串的怪事,比如兩個男孩在操場上忽然暴斃,一切症狀卻顯示兩個人是溺水而亡,再比如某宿舍女生想給褲子來點新花樣,一剪刀下去,那傷卻出現在自己腿上,再然後……反正一切的發生看似莫名其妙,內在卻都有著人們所不知道的邏輯……

    合上小說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我起身到陽台上吹風。樓下有兩口子正在吵架,估計是一塊乘涼的時候針對某些意見發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那女的那叫一個兇悍,句句氣勢如鴻,那男的可沒這勁頭,但聲音不卑不亢,句句能把人噎死。我特不厚道的全程觀戰,那叫一個樂呵。直到那女的揪著男的耳朵進了樓門洞,我的嘴都沒合上。生活挺美好的,是吧。

    周二上午劉赫把我叫進了辦公室,傳達了重要指示。

    「周末X市有個辦公用品交易展會,你跟我出差。」老闆一邊說一邊不忘在神秘的日程本上畫下可疑的線條。

    我這個激動啊,頓時覺得熱血沸騰,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我在老闆這裡有地位了,我受到重用了,我能夠獨當一面了!於是我特認真的說:「老闆放心,我一定認真準備保證隨時能為公司衝鋒陷陣。」

    「那倒不至於。」老闆難得地賞了我一眼,然後這視線在我身上就撤不下來了,「除了襯衫西服和領帶,你別帶任何多餘的衣服。」

    襯衫領帶還有西服?我的老闆哪,咱是去臨市不是去南極,這大夏天的你好意思把我捂成粽子?我覺得劉赫肯定聽見了我的內心潛台詞,因為他緊接著就說:「短袖襯衫帶兩件也行,但是像米奇、史努比、小熊威尼、藍貓之類的衣服就不用了,等以後校園推廣時再帶。」

    我知道我那次的形象給老闆留下陰影了,但是我的老闆,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沒?就你列舉那些個牌子,好麼,國內國外這叫一個全乎。你別是有副業搞服裝吧。

    周五的時候老闆特意給我半天假回來收拾行囊,我收著收著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李天嶼,想著想著就很自然的回憶起他對我身體各部件兒的摧殘和精神的壓迫,渾身一寒,思念中斷。然後再收拾收拾又想他來,又想起他的惡行來,接著又中斷。循環往復,千錘百鍊。我覺得肯定是報應,目光投向角落的桌上型電腦,我誠心懺悔。昨天不應該誤入特色非法小網站而使你中毒陷入無限循環重啟的夢魘,我對不起你!

    晚上正跟著劉赫要上長途汽車呢,居然接到李天嶼電話,該不是這位爺一個勁兒打噴嚏現在抓兇手來了吧。

    「幹嗎呢?」李天嶼那聲音聽著無比愜意。

    恩,這仨字還比較靠譜,起碼讓人能往下接啊。

    「在汽車站呢,出公差。」我這話說的無比自豪,怎麼的也算我工作生涯的大事件啊。

    「周末出什麼差?」李天嶼完全忘了他那魔鬼公司周六還有半天班。

    「一個展銷會,周六開始,得提前過去準備,布置展台什麼的。」

    電話那邊有短時間的沉默,靜的我怪難受的。猛然想起肯定是明天又三缺一,腦瓜飛速運轉下我一妙計瞬間出爐:「你們仨可以鬥地主。」

    電話那邊的沉默變成了長時間的。然後我聽見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早去早回。」

    得了,就你這聲我要還敢早回那我就一二百五。真是的,鬥地主又不是斗資本家,你那麼敏感幹啥呀。

    掛電話的時候我瞄了一眼老闆,好傢夥,幸虧瞅這麼一下,我知道你身手矯健動作敏捷,但車都要開了你就好意思在窗戶邊看著即將被丟棄的下屬不管?七手八腳的爬上車,司機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白眼,嘩啦,車門一關,起程。

    憤懣地坐到老闆身邊,我想了半天還是得說道兩句。於是我醞釀了一下,把臉轉向老闆說:「車開了怎麼不叫我呢,這麼多行李你一人拿多累啊。」

    老闆給了我溫柔一笑:「還行。」就倆字,我就知道我要是剛才沒趕上車老闆真能給我丟下。冷血!鐵面!不地道!我發誓,回家以後要拼命的鬥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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